情势越来越危急!没过一会儿,公孙子玉头上发冠被一剑挑落,发丝随即四处披散,点点血腥掩映在凌乱的发丝之下,俊美如玉的面容此刻显得说不出的妖治,紧接着,一个黑衣人趁机偷袭,一击得手,公孙子玉闪避不及,背部便中了一刀,鲜血顺着刀身一滴一滴地溅落下来,染红了公孙子玉的背部,前襟。
“小心!”眼见着十几个黑衣人像是约好了一样,手中兵器齐齐指向手无寸铁的公孙子玉!我不禁惊呼出声!
“唉呀!”
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我无法想象,公孙子玉,被乱刀砍死的公孙子玉,会是一副什么模样?你不是自认为聪明才智,举世无双的吗?
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世界重归一片静寂,只有空气中弥漫的一片血腥味。
“属下救护来迟,请主人恕罪!”
“算了!”是公孙子玉的声音。
他没死!
我忙睁开眼,十个身穿银灰斗篷的陌生男子,齐齐地站在公孙子玉面前,正恭敬地应答着。
“去看一下对方是什么来路!”公孙子玉此时的声音虽有说不出的疲惫,语气中却仍旧有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我这才发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黑衣人的尸体,这十几个黑衣竟不知何时被他们以何种手法给杀死了!
“主人你看!”
一个正在翻看尸体的扬声说道。我看见公孙子玉微微颔首,便道:“我知道了,继续上路吧。”
“主人,你的伤——”
“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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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给公孙子玉上药的时候,他一直紧闭着双目,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他苍白的脸色,告诉我,一定很痛。
我忍不住说道:“如果痛了,你就说一声。”
“不痛。”
“真的?”我想起了他的那句话,“你的脸苍白得像个鬼。”
他哑然失笑:“真的不痛,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便觉得一点也不痛。”
我脸上一红,忙别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中,不知为何有一些我越来越难以明了的东西。那样浓烈,和深沉,是我所不能承受的。
为了掩饰这难堪的场面,我轻轻问道:“那些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你以为呢?”
“我,我怎么会知道?”我讶异地问道,“莫非你知道?”
“除了周国派来的,还会有谁?”他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周国?郎羽派来的?我不禁失声喊道:“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如今周国与我六国开战,我六国又以我东齐马首是瞻,周国的人自然想着要先对付我。派人来刺杀,有什么不可能?”
“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我喃喃道。说什么,我也不相信郎羽会做这种刺杀的事情。
“他?你说的他,是郎羽吧?”他转哼一声,轻轻道:
“好了。你帮我穿好衣服吧。”
我转过身,瞪大双眼,这才注意他因为上药而褪下的上身全部**,“公孙子玉,不要太过份了。帮你上药已经不错了。还想要我帮你穿衣服,是不是还要我喂你吃饭?”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是挺高兴的。”他眨了眨眼睛,朝我笑道。
我赶紧转身朝门口退去。一边道:“我帮你喊丫头们去。”
我在园子里晃了半日,一直到丫头们慌里慌张的找来,才察觉到天色已黑,而我竟连晚餐都没有吃也没有发觉。
“公主,公主,殿下正在大发雷霆呢。”
“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来找我的丫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下,终于说道:“殿下找不到公主,所以——”
“好了,好了,我随你去见他吧。”那丫头听我这么说,神色之中好像松了一口气,忙赶紧在我前面带路起来。
灰蒙蒙的天空已经越来越暗,向地面直压下来,,似乎是要把人心中最想隐藏的东西压出来而又逼不出来一般,我只觉得莫名的压抑,该来的始终要来。我叹了一口气,丢掉手中的枯草,踏进公孙子玉的居室。
或许是早已有人通报的缘故,公孙子玉仍旧侧卧在软榻之上,对我的到来视而不见。我叹了口气,连自己都发觉不知为何近来我叹气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我找了张靠近桌旁的绣墩坐下,也不看他,只是无聊地看着窗外,窗外仍旧是雾蒙胧的天空,对上那一格格的楠木窗子,一格两格三格——霏霏的细雪突然漫天漫地下了起来,小小的雪粒随着未关紧的窗扉顺着风势钻了些进来。
好冷!但是给我感觉更冷的并不是眼前的飞雪,而是身后两道慑人的目光,等到它们在我身后逡巡了许久,似乎要无休无止下去,我才回过头来,对上他猝不及防走掉的眼光。
“和我在一起,真的那么让你讨厌吗?”他若有所思的眸子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色。
“没有,不是——”不知为什么,我第一次觉得此时此刻的说话,有多么的尴尬。连说话也说不清了。
一直以来,对公孙子玉,我都是极为厌恶的,那样一个人,****,下流不堪,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断地在在提醒我,这是个坏胚子,为了权利可以六亲不认,可以忘恩负义,可以不顾廉耻,这种人能躲多远便要躲多远,我可以无视之,他越纠缠我,我便越发觉得无耻之极,可是,今天的事情,我却又怎么像以往那样装作毫无知觉?当黑衣人的刀剑挥向我的时候,公孙子玉眼里惊痛到了极点,恐惧到了极点的表情,那感觉,就如同——痛失所爱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即使我再对感情之事后知后觉,又如何能够做到熟视无睹?
空气中再次凝重起来,他淡淡的开口道:“怎么,方才说到刺客是周国派来的,你不高兴吗?”
“你多心了,我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何况,我从来不相信那些刺客会是他派来的”
“为什么?”
“郎羽做事光明磊落,他是不会行这种事的。”我若无其事地说道。
“光明磊落?哈哈。”他忽地掀起盖在身上的锦被,坐起身来,冷厉的眸子蓄着怒火。
我回对着那双眸子,在彼此目光相接的一瞬间,那里边的万丈波涛在一瞬间归于平静,“告诉我,爱上一个人,是不是都会这样,即使他再怎样的伤害你,你却总会替他设想出千万种的借口,虽然这借口听起来是多么荒唐可笑也不管不顾,是吗?”
我摇摇头,“你说错了,他没有伤害我,我也不是在找借口,更不是自欺欺人,而是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这样的人?那他是怎样的人?难道你忘记了今天你差点就死在了他派来的那些刺客手下?”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我也不禁有几分动怒,“不许你这样说他,不管怎么说,他是绝不会派人来杀我的。”
“是了,他自然不舍得杀你,他又怎会舍得杀你?只是,若是他并不知道,你在我的车上呢?”
“够了!”对他的步步中伤,我简直是忍无可忍,他以为每个人都是他吗?为了达到目标不择手段?
“即使他知道我不在车上,他也不会行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下三滥的手段?哈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说实话——”他蓦地一停,眸光流转,幽幽笑道,“我倒是对他佩服得很啊。只是他没想到,他心爱的女子却也险些丧命在他的手里。”
“你胡说!我已说过多少次了,那些刺客绝不可能是他派来的!”为这个一而再纠结的问题我已经快要抓狂了,他以为他随便几句话便能挑拨得了我们的关系吗?
挑拨?想到这个词,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你又如何确定这事一定是郎羽所为,且不说那些刺客已全部毙命,即使能留下活口,再说,即使留有活口,也难保他们不会载赃嫁祸。何况,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得罪了那么多人,远的不说,单单只是前日那个魏王,说不定他担心是你赶来夺他的权,他便先下手为强,除了你好永无后患。”
说完,不甘示弱的向他挑挑眉,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说得好。不过,那些刺客身上,察看了一个昂首阔步的蛇形标志。”
“蛇形标志?这能说明什么?”
“你身处卫国自然不知道,那蛇形标志非常独特,只要对江湖之事稍有常识都知道,那是江湖上的白衣门的重要标志,而那白衣门的名宿白无暇正是周国郎羽的座上客。”
“郎羽的座上客?郎羽认识他,哈,郎羽认识的人多了去了.那又怎样?那也不能说明——”
后面的话在接触到他冷冽如冰的眸子时便嘎然而止,后来的谈话自然而然的便中断了,在薄薄的暮色中,只留下怔忡发呆的我,目送着扬长而去的他。
或许,正如同他所说的,其实,我们都是很固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