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瞧着他一段一段地说着,心里直是讶异这人变脸还真是快。刚才还冷嘲热讽地惟恐公孙子玉不杀了他,这会子倒急着巴结上了。他倒是不担心失了他的身份。
“既是如此,孤王就不打扰王子的好事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蔡候,你还发什么呆?快些走吧。”他拉起兀自发愣的蔡候,却又转过身来,对公孙子玉说道:“前方界关正在檄战,孤王意欲前往观战,王子既有美人相伴,就不便相邀了。”
说完,那眼中睛光直向我们扫来,不知为何,只觉眼角处暗含着一股得意之色。与刚才委身求和的样子判若两人。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厢房内,我有一处没一处的弹着一段段的曲子,其实心里却是有些害怕地不时拿眼睃着眼前正一杯一杯地喝着酒的公孙子玉。
“铮——”的一声,他突然而至的手摁在了弦上,琴弦骤然发出长长一串回响,“你打算就这么弹下去?”
我抬眼看向面容绯红的他,不甘示弱地问道:“你打算就这样喝下去?”
他闻言,一愣,复一笑,狭长的凤眼微眯,“刚才你没听到吗?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此良辰,我们再枯坐下去,只怕天就要发白了。”
我脸色一红,心头火起,“公孙子玉!”但想到刚才他曾救我于危难之中,想想还是忍下了。
“公孙子玉。”我吞了吞口水,说道:“刚才谢谢你的相救。”
他见我不再往下说,再凑近我的脸颊旁,食指把玩起我散落下来的一缕秀发,突然幽然道:“小蔓。”
说罢再次向我凑近,然后再将我用力压在身下!
惊愕及羞辱让我气愤难当,“公孙子玉!你干什么?!”伸手就要推掉他。
“别动!”他低声喝道。眼中闪烁着晦暗难明的光芒,像是在向我暗示着什么。
我微一错神,红唇已被他压上,“唔——”这可恶的公孙子玉。
我反手就要向他挥去。
他却骤然离开,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嘘——”他用食指压在唇上,眼睛余光直扫向窗边。
“别动,外面有人!”他低语道。
“什么?”我瞪大眼睛,半信半疑,谁这么无聊?
就这样两人呆了半响,静听外面声响,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依然一片寂静,不禁恼道:“你在搞什么鬼?”
“看来你比较喜欢和魏王在一起!”
什么,魏王?我吓了一跳,立刻噤若寒蝉。不久,见他眼中警觉之色渐渐消去,只是默默地看着我,那双眸中一片深幽,直似一汪深潭,几乎看不到底,眉梢眼角处,又如海浪涌潮,直将我吸进去一般。他这副温柔的样子,与平日所见的佻达放荡大不相同,直看得骇了我一大跳。
意识到两人的暧昧的姿态,我连忙推了他一下,“你干什么?”
他猝不及防,翻倒在一旁,却并不吭一声,待站起来,神情已复平常的阴冷邪恶。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我们都要呆在一起。”他阴郁地看也不看我,便说道。
“啊!你说什么?”我的尖叫更是惹来他一阵冷哼。
“你这个蠢女人!喊什么!”他一把捂住我的嘴巴,“你若不陪我演完这场戏,魏王又怎么放心去界关?”
“这和魏王去界关有什么关系?”
“哼,魏王这只老狐狸,若没看到我和你鱼水欢好,他又怎能放得下心?”
“你父王不是将你许配与我吗?咱们今天便成了好事吧。”
我低喝一声,不明白他说什么。只见他复又正色道:“难道你以为他不知道我与你早已相识吗?刚才他不过是试探我与你罢了。只不过,他以为我是什么人?他既是要急着去界关捡便宜,我又怎么能不成全他?”
他得意冷笑的神情,我细细回想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情况,果然是有些蹊跷,心里也隐隐有些明白,但又似乎不是很明白。演戏?界关,捡便宜?什么意思?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公孙子玉相貌俊俏,****,且又耽于美色。魏王自是有些瞧不上眼的。
然后魏王听说卫候将一个女儿许配给公孙子玉,于是便有意试探一下。而今晚的事情,其实魏王本有意试探公孙子玉的,从他开始巧遇我开始,再故意调戏我,及至公孙子玉到来,并出手救我,一切都是魏王的设计。
那么魏王的目的何在呢?其实想来,只有“权利”二字可作解释。如今六国联盟,军队众多,兵力强盛,可是这些军队由谁来执掌呢?这就有待商榷了。而其中的军队的指挥权的归属便自然成了众人争夺的东西。更何况,若是从周国手中夺得一分半分的利益,其战利品如何分配,恐怕亦早就落入魏王的算计当中了。
魏国与东齐算计如此,而其他的蔡国,楚国,郑国,还有我的父亲卫候,恐怕也是觊觎多时的吧?只是,他们国力微弱,兵力不强,说不上话罢了。
如今六军未行,寸土未争,六国亦已经争权夺利起来了。我心里暗暗叹道,谁胜谁负,恐怕已是高下立判了。
想到此处,不由抬头问道:“难道,你真的甘心让魏王去执掌六国军队,白白让他捡这个便宜?”
他既是看出魏王计策,那为何还要同意魏王去界关呢?那这样不是等同于将军队交给魏王了吗?我可不相信公孙子玉是这么好相与的人。
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居然好耐心的慢慢说道:“六国联军固然势大,但是周国实力依然不容小觑,而且据探子回报,周国皇帝即将御驾亲征,哼,他魏王以为周国是这么好对付的吗?也罢,让他魏王前去吧,也让他好好替我试一下周国的锋芒。”
我恍然大悟,原来不仅是魏王与公孙子玉一起演的戏罢了。魏王在演,公孙子玉也在演。魏王想要夺得六国联军的兵权,公孙子玉便顺水推舟,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更懂得审时度势罢了。
“难道你不担心魏王掌权之后,便将你东齐架空,你以后悔可来不及呢?”
“担心?我倒希望他有这个能耐让我来担心。”他嘿然冷笑道,末了,他斜睨了我一眼,狭长的眼睛沾上几丝笑意,“你这是关心我吗?”
我转过脸,也学着他冷哼了一声,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也不言语,只是如水的眸光似是黯了一下,当中一丝不可名状的东西在一闪而过。
“怎么动不动就生气,不过是开玩笑罢了。”末了,他终于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