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转身离开,毕竟偷听人家说话,是极不礼貌的,可是,当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却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我怎么不知道?听说还是六王爷亲自向皇上提起的呢。说是什么尚春馆地处偏僻,而且年久失修,住不得人。哼。”
“这我倒不知道了。六王爷为什么要替她出这个头呢?”
“你不知道么?六王爷的母亲,也就是月太妃,先前先皇在世时得宠的月妃,便是卫国人。”
“哦,原来是这样。怪道六王爷肯替她说话,原来是念着同乡之谊——只是皇上怎么也肯答应,而且竟让她搬到明霞院去。明霞院是何等地方,乃是周国历来用来款待至尊贵的客人的,且不说你我这样的出身,都未曾得住这样的地方,便是先前楚国的公主,也只是屈尊在清修院。她卫姬,只不过是小小的卫国出来的公主罢了。”
“就是呀,凭她一个小小的卫国来的贱人,若不是使了狐媚的手段,皇上怎会让她住进去?”
手不禁握成了一拳头,却是强忍住胸中的怒气继续听下去。
“狐媚的手段?我看她倒是文文弱弱的,难道竟会使什么手段不成?我记得,皇上但凡每次宴会,她都没有去参加过,估计连皇上都没有见过她呢?”
“我的傻妹妹,你哪里知道,什么文文弱弱?全都是人家装出来的罢了。你没看见那次为了燕国公主的情形吗?就连燕国公主那样心气高的人,也都给她说得哑口无言,你还说她文弱?”
“这倒也是,那天,本来正想看她如何出丑,谁知却让她三两句蒙混了过去。真看不出这丫头,倒是有几分不简单。”
“让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更多呢。你说人家皇上但凡举行宴会,她都不去。哼,你哪知道别人的心思,比起我们来,我们三个人的心思,也不及人家一个人的呢。”
“哦,她是怎么样的心思,我倒是不明白呢。”
“我问你,皇上每次举行宴会,我们各家的姐妹,个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目的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说出来也不怕害臊,也无非是想让皇上留意到咱们身上去,再不济,如果让哪个王候将军看上了,博得个御赐指婚,那也不错。而这位卫国的公主,你知道中秋节那天,做了什么吗?”
“我记得那天,她好像并没有参加宴会啊。难道她做了什么不成?”
“哼,那天晚上,她是没有参加宴会,可是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她去了尚春馆东侧的那个碧水潭,也不知她怎么知道皇上那天会经过那里,她就在皇上经过那里的时候故意掉到潭子里去。”
“掉到潭水里去?那岂不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可不是吗?她就故意在那会子掉到水里去,然后让皇上救了她上来,你想想看,皇上那样的人,虽是生性儿有些冷淡,但必竟是个男子,而且青春正盛,看了这样一个全身湿淋的妙龄女子,哪有不动心的,再加上这妮子不是长得几分姿色嘛,所以皇上嘛,自然就对她有几分留意了。”
“何止是有几分姿色,我曾见过她几次,当真是惊为天人呢。”
“哼!天人?妹妹你是见识的人少了,这样的姿色也能称之为天人?”
“是我说错了。那皇上把她救上来之后呢,难道两人已经——”
“那倒没有,听说是因为太后娘娘突然有事要和皇上相商,要不然她的诡计倒是得逞了。”
“哦,原来如此。”
“还有一件事情,想必你也不知道吗?”
“还有?也是关于她的吗?”
“你可知道,前些天晚上,有一个男子抱着她回尚春馆的吗?”
“竟有这样的事情?究竟是哪个男人,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与她来往?”
“量你也想不到,正是我们皇上跟前最为倚重的郎羽郎大人。”
“可不是那个人称周国第一人的郎羽。”
“可不正是他?那可真是名闻天下的美男子呢。听说那天晚上,郎大人抱了她进去之后,直到半夜才出了来,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说能有什么事?”
“郎大人系出名门,应该深知这些礼义廉耻,怎么会和她这样?”
“你说的这些,他又岂能不知,但若是有人故意以美色相诱,你不也知皇上素性对这些男女之事淡薄,不也上当了吗?那郎羽毕竟也是男子,更何况以风流倜傥著称,又如何能抵挡得住人家的狐媚之攻?你也知道,她是卫国来的,卫候养育的女儿,难道还会比她那些姬妾差不成?嘻嘻。”
“姐姐你笑什么?”
“我笑我们真是太老实了。哪里知道,那卫国人毕竟见过些世面的。”
“她,会见过什么世面,凭她一个小小的卫国来的,巴掌大的地方,能见过什么世面?”
“我说她见过面,便是见过世面,你又怎会知道?”
“好姐姐,你还知道些什么?索性快些告诉我吧。”
眼前两人正自越说越兴奋,左一声贱人,右一声臭丫头,要不是亲耳听见,我几乎不敢相信她们谈论的便是自己,
“好吧,我就告诉你。那个卫姬,在来周国前,曾经去过东齐呢。你不知道吧,东齐国的三殿下公孙子玉,那可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听说风姿仪态不下于郎羽呢。凡是见过他的女子,无论年老年少,无一不被他给迷倒的,他对付女人的本事,那可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姐姐怎会知道得这么详尽呢?难道姐姐也见过他不成?”
“我怎么可能见过?想我们闽国好歹也是极重礼教的,这外面的男子,岂是可以随便见到的?“
“那姐姐既不曾见过,又怎会知道——”
“那当然是有见过的人所说的了。哎呀,你还不知道,听说啊,不仅是三王子,还有二王子,都给他给迷住了,兄弟俩为了她反目成仇,最后,东齐王大为震怒,这才把她赶走了。卫候没办法,估计这才把她给送到这里来了。”
……
后面的话已是不忍卒听,握在手里的一朵蔷薇花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揉成一团,只觉得一口闷气涌动在喉咙间,随时都要喷射出来——人心之可怖,流言之可畏,竟至于此吗?原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并不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