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酷暑的高温使得人们一离开配有空调的房间,就立时进入了“熏蒸”或“烧烤”模式,感觉整个身体都热透了。
在这样的炎炎夏日,唯有一人例外,高悬的烈阳、难捱的高热,都止不住他这几日来不停冒出的冷汗,不管温度高到了多少,他依然感到背后凉气直冒、冷风习习。这盛夏中的寒意让他夜夜难以安枕、日日战栗不安,而这一切完全源自他内心的恐惧,不祥的预感一刻不停地萦绕在他的心头,恐怖的画面接连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脑海。
陈晓军忐忑不安地驾车行驶在上班的路上,面对从早上就飙升到30多度的高温,他竟然忘了打开空调,身上的衣衫已被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的汗水湿透,而他却浑然未觉。
刚开进单位大门,就看到院内停着一辆警车,他心中一紧,难道又出事了?
换作以往,他绝对不会对院中的警车过多留意,警察不时光顾这种涉密单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而今再看到这闪着警灯的白色“丰田”,他的恐惧感就会倍增,因为现在警方的每次到访也许就意味着又出了一条人命!
这时,颜一寒正拿着昨天郑功让她写的半年度工作总结,来到局长办公室门外。她最厌烦的就是写这种自夸表功的东西,何况是在这么忙碌的时候,可身在职场很多事儿是身不由己的。
郑功正在接待客人,那个男人见敲门进来的是颜一寒,便立即起身告辞,而郑局长也罕见地礼貌有加地将对方送至门口。
看着匆匆离开的这个人,颜一寒觉得他有些面熟,她努力回想着,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小颜,总结写好了?”
郑功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写好了。”她把两页纸递了过去。
看着字大行稀的总结,局长大人有些不高兴了,“半年的工作内容就写了这么点儿?你这也太简单了吧!”
“详细的内容在案卷上都有。”
“我昨天不是和你说了吗,这总结是要交到市局的,让你重视,”郑功抖了抖手里的两张纸,“你就是这么重视的?”
颜一寒心想,想要详细的,看结案报告不就行了,但是她不想和郑功争辩,毕竟自己的想法和身为局长的郑功完全不同。
郑功见颜一寒不说话,更加生气了,他刚要发火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施鹏,他的出现正是时候,使得颜一寒免遭一顿训斥,也正好借此机会溜之大吉。
离开局长办公室后,颜一寒还在回想着刚才匆匆离开的那个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在意那人究竟是谁?在哪里见过?
同她一样,其实,施鹏突然造访郑功,亦是因为他看到了局长大人的那位座上客。而同她不一样的是,施鹏正是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所以才故意去找郑局长打探虚实。令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意外地“英雄救美”,让颜一寒得以脱身。
“海伦,一寒呢?”贺天易拿着一个文件袋走进一大队的办公室。
“是贺医生啊!队长去郑局那儿了!”海伦对这位帅气法医的态度一向不错,毕竟在施鹏出现之前,他是全局唯一一个入她“法眼”的“长腿欧巴”。
“郑局找她?”贺天易知道颜一寒是个不走上层路线的人,她去找领导一般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去签文件,二是被召唤去的。
“让她写工作总结!”海伦早上看见了颜一寒打印的那两页纸。
“没到年底,写哪门子总结啊?”刚到办公室的谢骏昊正好听见海伦的话。
“郑局应该让你这个副队长写检查才对,天天迟到!”贺天易抓到了这个“冤家”迟到的现行,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
“贺医生,你找我吗?”颜一寒的适时出现阻止了一场即将爆发于两个“大男孩”之间的唇枪舌战。
“一寒,你看这个!”贺天易拿出文件袋里的照片,“这是拆解死者胡斌脸上胶带时拍的照片,你把这个和前一名死者魏伟的照片对比一下。”
颜一寒和谢骏昊接过照片,对比着魏伟和胡斌的死状,两人都是被层层胶带缠满脸部、封住口鼻。乍一看来,凶手所用的手法如出一辙,但仔细一看,二者却有着关键的不同之处!那就是,虽然贴在两名死者鼻孔处的都是一块方形胶带,可缠住魏伟口鼻的胶带故意在鼻孔处留出了缝隙,是最后的这一块方形胶带起到了堵塞魏伟唯一呼吸通道的致命作用,使其窒息而亡;而胡斌脸上的胶带却是直接缠绕在口鼻处,并没有留出任何可供呼吸的缝隙,彻底地封住了呼吸道,那块方形胶带只是贴在那层厚厚的胶带上面而已,并无实际意义。
“胡斌脸上的这块胶带只是为了做样子!为了让他死得很难看!”谢骏昊好像明白了什么,“施鹏的分析果然没错。”
昨天在听了施鹏做出的凶案属于仇杀的分析后,谢骏昊并未百分百信服,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大。
颜一寒对施鹏的判断从未怀疑过,只是她一直不解的是,什么人会对魏伟和胡斌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这两个人一定有着还不为警方所知的共同点,而这个相同之处也许就是他们被杀的原因!
“贺医生,胡斌病理检查有结果了吗?”
“还没有,不过,胡斌死于心脏病的可能性非常大。”
“咱们来假设一下,胡斌被劫持后,因为高度恐惧,使得心脏病突发而猝死,凶手把他的尸体放置到后备箱,并设计成和魏伟死时一样的场景。”谢骏昊分析着案情,“可就算是仇杀,既然人已经死了,凶手直接弃尸就可以,为什么还要缠胶带、放镜子和应急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凶手觉得胡斌死得太轻松了!”颜一寒说,“魏伟死时一定是遭受到了很大的痛苦,凶手是要从他们的死亡过程中获得泄愤的快感,可胡斌死得太快了,凶手的目的并没有完全达到,所以还是要做足全部的步骤,即便是那时他/她的复仇对象已经死了!”
“人死了还不解恨,这得是多大的仇啊!”沈迦铭同旁边的海伦小声议论道。
“这仇不得你去查啊!”海伦说话总是一针见血。
没错,凶手的仇恨就是杀人的动机,颜一寒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两名死者的交集,并从中找出他们究竟是谁的“仇人”!
要想探究其中的隐情,必须回到原点,那就是魏伟和胡斌共同的单位。
惊魂未定的陈晓军坐在办公室里,由于知道了早上停在单位大院里的警车只是和往常一样来例行公事的,并非又有命案发生,所以充斥全身的惊恐感才稍有缓解。可是颜一寒和谢骏昊的又一次造访让他刚略为放松的神经一下子进入了高度紧张状态。
“二位警官,你们这次来是……难道……”
“别误会,我们这次来,是想再了解些情况。”
“哦,快请坐吧!”陈晓军说完就忙着去倒水。
“不用忙了,”颜一寒坐下后说,“就你一个人在?”
“啊,老张开会去了,需要叫他回来吗?”
“先不用了,”颜一寒正想和陈晓军聊聊,“魏伟和胡斌平时与同事的关系怎么样?”
“应该还可以吧,没听说和谁闹过矛盾。”
“除了同事之外,他们还有共同接触的人吗?比如说,有没有一起参加过什么活动、会议之类的?”
“他们俩的工作范畴不同,工作上的联系也不多,就算是有什么活动啊开会啊,一般也是要求全体参加的。”
“工作之外呢?像聚餐、旅游、运动锻炼什么的。”
“除非是单位组织的吧,据我所知,这两个人就是一般的同事关系,互相‘走’得没那么近。”
“那有没有人和他们有利益冲突?”谢骏昊冷不防地问了这个问题。
“利益冲突?”陈晓军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您指的是什么?”
“例如职位竞聘,或职称竞争?”
谢骏昊的这个问题,让陈晓军颇为意外,他愣了一下,连忙说,“警官,你们不会是在怀疑我吧?虽说我和他们在今年的职称评定中争一个名额,可我、我怎么会为了一个职称杀人呢?”
“你别激动,我们并没说是你。”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怀疑我,但是、但是……请你们相信我,真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陈晓军在极力澄清着,心中的恐惧又添了一层,他不知道该不该跟面前的两名警察说那件事,可一旦说出口的话,那注定会成为一桩丑闻……
颜一寒也并不认为陈晓军会为了一个职称名额去杀人,不过,她还是觉得这个人似乎知道什么,“你是做人事工作的,那你知不知道谁对魏伟和胡斌不满?或是他们得罪过谁?”
“这个、这个……我说不好……”陈晓军欲言又止。
“如果你隐瞒什么的话,也许会引起很严重的后果!”颜一寒的语气中带着警告,每个字都直击陈晓军的内心,她那冰冷犀利的眼神更是让他不敢直视。
“颜警官,我、我……”
“诶,颜警官、谢警官,你们来了!”开完会的老张推门走了进来,“不会是又出什么事儿了吧?”
“哦,我们是来做调查的。”颜一寒本想从陈晓军身上找到突破口,没想到老张的出现打乱了事情的进程。
“没出事儿就好,我现在看见你们都条件反射了。”老张放下手中的水杯,坐了下来,“颜警官,想问点儿什么?刚才会上领导还说让我们全力配合你们破案呢,希望快点儿抓到凶手,现在单位里的气氛实在不好啊,大家都没心思上班了。”
“我们想再找魏伟和胡斌所在科室的同事谈谈。”
“这没问题。陈儿,你联系一下。”老张说着站起来,“二位警官,咱们去会议室谈吧!”
“好!”
颜一寒和谢骏昊起身跟着老张往外走,到门口时,颜一寒转头对正要拨电话的陈晓军说,“你想到什么的话,随时联系我!”
“好、好的……”陈晓军机械似的回答,他看着颜一寒的背影,心里做着激烈的挣扎,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他有些乱了,感到周遭的空气中满是紧张、恐惧,甚至每呼吸一下都觉得压抑,这样的氛围使他不想再多呆一分钟,还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在通知完魏伟和胡斌所在的科室后,他就先行下班了。来到车库,刚要开门上车,他的全身却僵住了。
车!那两个人不就是死在自己的车里吗?想到这儿,眼前的爱车仿佛成了索命的阎王殿,他决定把车放在单位,坐公交车回市区,由于车站就在单位大门口,所以在他看来,这是目前最安全的回家方式。
站在公交站,他还不时回头望向单位的警卫室,只有这样才能略感心安。就在公交车即将进站时,他忽然看到在马路对面站着一个一袭白衣的人,不知为什么,那个身影让他浑身一颤,就像寒风刺骨一样刺入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