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解剖室里的颜一寒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贺天易进行尸检,她努力地让自己不去想刚刚在大门口见到的那一幕,可还是难以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尸检台上,脑海中总在浮现施鹏和那个女人的画面,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此名死者虽然死状同前一名被害人相似,但是死因并不一样!”贺天易说出自己的判断,但他的话却没有得到颜一寒的任何回应,他不禁抬头一看,随即便发觉了她的反常。
“一寒、一寒!”他连叫了她两声。
“啊?”颜一寒这才回过神儿,“哦,怎么了?”
“刚才没听到我说话吗?”他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很是担心,“你没事儿吧?不舒服吗?”
“哦,不好意思,你说什么了?”
“我说这名死者的死因和前一个被害人不同。”
“不是死于窒息?”
“嗯,”贺天易用手中的解剖刀指向尸体被剖开的胸腔,“你看,死者肺部没有水肿,而且内脏也没有淤血或点片状出血。”
“那他的死因是什么?”
“我怀疑死者是死于心脏病突发而引起的猝死,但现在不能确定,必须在进行组织病理学检查后才能得出最终结论。”
“心脏病?那凶手为什么还要做出让死者窒息的样子?”
“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死者在被用胶带缠住口鼻置于后备箱后,由于惊恐而导致心脏病发,另一种是死者在被劫持后就突发心脏病而死。”
“这么说来,如果是第二种的话,就意味着凶手在胡斌死后还故意制造出与魏伟相同的死状,凶手这么做既费时费力,又冒着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危险,这样的铤而走险,有些不合乎情理啊……”颜一寒的语气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贺医生,病理检查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需要的时间会长一些,但我会尽快的。”
“贺医生,你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天了!”一直在解剖台旁帮忙的林夕非常不高兴地说。
颜一寒有些尴尬,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才好。
贺天易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多事儿的助手,“林夕,你把二大队陈队长要的报告给他送过去!”
林夕摘下手套,拿起报告书,一脸不情愿地甩门走了出去。她每次看到自己心仪的师哥袒护这个“不通人情”的工作狂就满心的嫉妒恨,一肚子的怨气。
“贺医生,我……”
贺天易打断了颜一寒的话,“一寒,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你不用和我客气,”他说完又停顿了两秒钟,“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做得更多。”
“你还想做什么?”谢骏昊不合时宜地走了进来。
贺天易没想到刚打发走那个难缠的单相思师妹,半路又杀出了这个“程咬金”,谢骏昊果然是自己的“冤家”,他没好气儿地说,“进来也不敲门,真是没有礼貌!”
“对你没必要绅士吧!那样不就太见外了吗?”
“贺医生,报告就辛苦你了。”颜一寒早已习惯这两个男人每次见面都要碰出的“火花”,此刻她更无心理会这些,所以,说完便利走了出去。
“颜队!”欧阳勋正好在楼道里碰到颜一寒,“我正要找你呢!”
“有发现?”
“是!”欧阳有些兴奋,“魏伟被杀案中发现的毛发,经过DNA比对,不属于死者,也不属于其亲属,由于毛发是在后备箱内找到的,所以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还有,粘在胶带上的白色纤维也证实同死者的衣物纤维不符!”
“DNA数据库里有匹配的信息吗?”
“小关正在核对呢!”
“走,去看看。”
两人走进鉴证科,一看到小关坐在电脑前那无奈的表情,就知道没有找到相符的DNA数据。果不其然,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搜索结果是“NO MATCH(无匹配)”。
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能在基因数据库中一下子锁定犯罪嫌疑人,那对于办案警官来说,无异于中了彩票的头彩,而此类情况发生的概率往往比抽中大奖还要低。
“看来凶手是没有案底的。”这个消息至少让颜一寒知道了这一点。
“我们在魏伟被害的车内除了那根头发,没有找到指纹或其他可疑的痕迹,车辆被清理得很干净。”
“胡斌的车呢?”
“小秦正在检查呢。”
“她休产假回来了?”
“是啊,本来还有半个月的,不过,付鑫婚后回来不久就去参加培训了,我这儿实在忙不过来,就把小秦叫回来了。”
他们说话时,小关一直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此刻竟传来了轻微的打鼾声,她实在是太累了。
欧阳勋想叫醒她,但被颜一寒拦住了。
“让她睡会儿吧!”颜一寒小声说,并做了个“嘘”的动作,说完朝欧阳挥挥手,轻声走了出去。
“明明是挺体恤别人的,怎么总让人误会成是个无情的冷冰冰呢!”欧阳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
这时,施鹏送走了那个女人,刚走进大院,他就看见了从副楼出来的颜一寒。
“一寒!”
她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喊声,毫无反应地向主楼走去。
“施老师!”
本想叫住颜一寒的施鹏却被谢骏昊喊住了,他停下脚步,“谢队长!”
“施老师,这是从外面刚回来?”谢骏昊明知故问。
“去送一个朋友。”
“刚才门口的那个女朋友?”
“呵呵,是的,是个女性朋友。”施鹏眼中的谢骏昊就是个佯装成熟的大男孩。实际上,他当时看到了颜一寒的车在开进大门时的那一幕,已经从那辆红色SUV的骤然一停、一动中猜出了车上人的心思。
“哦,是这样啊。”谢骏昊说着笑了笑,那笑容坏坏的,就像抓到了对方的什么把柄似的。
施鹏明知道这位谢局公子对颜一寒的心意,也知道他把自己当作头号“劲敌”。那么,这回他终于抓住了自己的“小辫子”,脸上自然不乏得意之情。正是这样,施鹏才越发觉得谢骏昊“可爱”,毕竟在如此的大环境下,他还能保有这样一份“可爱”的率真实属不易。
“谢队长,你们的新案子进行得怎么样?”
“被害人的死状有点儿不寻常,而且今天又发现一名死者。”一提到案件,谢骏昊就会立马进入自己的工作角色,满脸的认真。
“我可以看看现场照片吗?”
“没问题,正好我也有问题想请教你。”
他们说着来到了办公室,但是颜一寒却不在。
“海伦,一寒呢?”
“刚被郑局叫走了。”海伦跟谢骏昊说话时还淡淡的,一看到跟着进来的施鹏,立即来了精神,“施老师,你来了!”说话的态度同刚刚比起来,简直是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正好有刚泡好的咖啡,我给你倒一杯去!”
“谢谢!”
“给我也来一杯!”谢骏昊当然感到了这个小丫头对自己的“区别对待”。
“谢队,你喝就自己去倒,我又不是你的秘书!”海伦说话间把咖啡递给了施鹏,“施老师,请坐!”
“喂,我说你这差别待遇太明显了吧!”正在整理询问笔录的沈迦铭开始“打抱不平”了。
“你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都看不下去了吧!”
“哼,懒得理你们!”海伦冲那两个人撅了撅小嘴,又转头对施鹏说,“施老师,你慢慢喝啊!”
施鹏笑了,他在这几个人的嬉笑打闹间,看到的是他们之间坦诚的情谊。自然、率性地表露自己的真实情感,不带着面具相处,这也是颜一寒惯有的处事风格,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是现场的照片。”
看着谢骏昊拿过来的照片,施鹏皱了皱眉,“用胶带把被害人的四肢绑在一起,这种绑法,不仅逃脱的机会很小,而且还会在心理上给人造成压力。”他用笔指着照片上死者鼻孔处贴着的一块方形胶带,“凶手应该是先用胶带缠满死者脸部,却故意留出眼睛和鼻孔,这样做,是先让被害人充分感受到死亡的恐惧,然后才封住可供呼吸的鼻孔,彻底阻断唯一的呼吸通道,最后使其窒息而死。”他又拿过另一张照片,看着放置在后备箱里的镜子和应急灯,又看看前一张照片中尸体的形态,继续说道,“凶手让死者成这个姿势,是让被害人的眼睛直对镜子,而在关上后备箱后,就形成了一个黑暗、狭小的密闭空间,此时的被害人双手双脚被绑,全身动弹不得,在黑暗中借助应急灯的光线,看到的却只有镜子里频临死亡的自己,那种心理上的极端恐惧就足以令人窒息!”施鹏想了想,又分析道,“让被害人感受到死亡将至,却又身不由己、束手无策、求救无望,这是一种直击心理承受底线的精神虐待,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很可能是报复!”
按施鹏给出的分析,这两起凶案的动机很大可能是仇杀,那么,是什么样的仇恨,促使凶手对两个并无太多交集的人下此狠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