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两仪殿。
天色已晚,殿中早已燃起灯火,闪烁跳动的灯火下,气氛甚是凝重。
面南而坐的自然是当今天子,大梁朝开国君主昭德帝。这位开国雄主此时不知在思虑何事,懒散地斜依在龙椅上,眼光彷佛已穿透大殿,远望天际。
阶下数人垂手肃立。
半晌,昭德帝收回目光,轻声道:“凌天,你真要弃朕而去吗?”
“陛下,”阶下一人拱手为礼。此人未着朝服,白衣飘飘,眸中闪烁着灿灿精芒,正是昭德帝口中的凌天。凌天朗声道,“如今天下已定,陛下威服四海,身边也不乏贤臣良将,只需勤政修德,自然可以江山永固,千秋万代。臣本山野闲人,略通些玄门小技,随陛下平天下尚有可为,于治天下却是一窍不通。臣乃修行之人,多年红尘奔波,于金丹大道已有颇多耽搁,现正是臣重回大道之时,还请陛下恩准臣归隐。”
昭德帝道:“古来有几人可以得道登仙呢?修行一途千辛万苦,怎及这凡尘俗世逍遥自在。你随朕多年辛劳,此时正该与朕共享这荣华富贵,你却一意归隐,难道我们真的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谢陛下厚爱。大道艰辛,臣早已知晓,”凌天道:“只是此乃臣多年夙愿,臣心意已定,万望陛下成全。”
“罢了,朕不拦着你。”昭德帝仰靠在龙椅上,喃喃道:“你们一个个舍朕而去,难道这九五至尊,必定是孤家寡人吗?”
“陛下,臣并非一去不返。臣纵然不在朝堂,也当江湖为陛下巡视这大好河山……”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内侍匆匆进殿禀道:“陛下,司天监主事求见。”
昭德帝深吸一口气道:“传。”
一个青袍官员匆匆而来,跪拜道:“陛下,此时天象异常,臣等无能,事先未能预测。”
“哦,天象异常,尔等未能预测。”昭德帝眉头深皱,道:“出去看看。”
众人拱卫昭德帝出了大殿。果然,晴朗夜空中正是二十八宿群星璀璨,其余诸天星辰一起雌伏。连月亮也越来越暗,众人大骇变色。几个畏惧鬼神的甚至已伏地瑟瑟发抖,祷告不已。
昭德帝一把拉住凌天道:“凌天,这天象主何兆?”
凌天苦笑道:“陛下无须心急。”
说话间,月亮已隐没在夜空。这天象根本不是常见的‘天狗食月’,在这吉凶莫测的天象面前,凡人始终无法掩饰心中的恐惧。不多时,月亮隐没处出现一个光点,数息后化作一颗流星,直往东方坠落。直到流星坠落地平线,月亮才又慢慢现出轮廓。天色又复正常,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大梁立国不过两年,虽已囊括天下版图,但旧朝遗族尚有残余,四方盗匪未平。此天象前所未有,如若并非吉兆为有心人利用,煽动民众叛乱,实为祸端。几位大臣议论纷纷,昭德帝也心急如焚。只见身旁凌天闭目不言,身上现出淡淡紫色毫光。二人相知多年,知道凌天正运功测算,昭德帝也不敢打扰,并喝止众臣下议论,静静等候凌天行功。
半晌,凌天身上光芒一收,睁眼笑道:“恭喜陛下,十数年后,大梁将得一王佐之才。”
众大臣对视一下,齐声贺道:“天佑大梁,恭喜陛下。”
昭德帝心中一宽,拉起凌天向殿中行去,笑道:“贤弟慢慢给朕道来。”
待昭德帝坐定,凌天道:“以微臣所知,此星定是月亮孕育而出。出现时有二十八宿相伴,群星退避,定然身份不凡,所以臣敢断定此星降世必为王佐之才。”
“好、好、好,贤弟之言向来灵验。”昭德帝满面春风道:“中书省赵卿,明日早朝将此事诏告天下。尚书省刘卿,查查如今天下何处有灾荒,免三年钱粮罢。”
当下走出两位大臣,俯身领旨。
凌天等昭德帝降旨毕,上前一步道:“陛下,有将星护佑大梁,微臣就更加能放心归隐了。”
昭德帝此时心情不错,知道凌天已无法挽留,便道:“真的非走不可吗?再有如此事,朕将去问何人。”
“陛下,将星出世,凡俗之人恐无法识得。微臣虽归隐,修行之时顺便寻访于五湖四海,亦能为陛下略尽绵力。微臣之师弟临云道长,道法精深,尤擅养生之术,现居于城外南山云台观。陛下可以托之以神鬼之事。”
“好,朕知道了。来人,将朕的七星龙渊剑拿来。”昭德帝持剑在手,亲自给凌天系在腰间,道:“凌天,此剑是我灭宋时所获,今日就赠与你罢,不可推辞。以后,持此剑者即为大梁国师,替朕巡视天下。”
“刘大人,那凌天在陛下身旁多年,与陛下私交甚厚,陛下动辄以‘贤弟’称之,尊荣以极。为何要归隐呢?”
“赵大人,凌天此人绝非清心寡欲之人。修道之人参与改朝换代,自周武伐纣,姜尚封神之后鲜有所闻。况且当年谏陛下起事者,以此君最为积极。若是真心归隐,又何必留个师弟在皇城呢?事有反常即为妖,只怕其所谋甚大。听内官曹公公说,近半年来,陛下常与凌天二人密谈,所谈何事不为外人所知。此次隐退,只怕还有内情。我有预感,凌天必然还会回来。”
“那此次天象是否真是将星出世?”
“哼,大梁初立,最忌人心浮动。此时谁敢说此为凶兆,凌天又不是傻瓜。至于说要代陛下寻访,可真是一招好棋啊。旁人谁识得将星?自然是他说是,不是也是;他说不是,是也不是。至于天象何兆,我等再请教修道高人便是。”
“大人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