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训基地已经是第二天傍晚,雨虽然是停了,天仍是阴沉沉的。
整个军训基地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的恐怖气氛当中,昨晚是学生们来到这里之后经历的最可怕的一个晚上,怪物再度来袭,一名女学生遇害,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走,引起了所有人的惊恐和慌乱。
同时,安保工作的总指挥陆征也在这一天晚上神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张小天教官也受了重伤,自称是被怪物袭击,此刻仍在医务室中接受救治。
会议室里,章泽宇一个人一筹莫展地来回跺脚,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应对目前的情况,烟灰缸上的烟头越积越多,整个会议室都弥漫在烟雾缭绕之中。
又是入夜,昨晚一个学生遇害时的惊魂一幕仍历历在目,章泽宇夹着烟的手在不住地微颤着。
今晚,又会面临怎样的危机?
咚咚咚——
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
“进来。”章泽宇声音沉闷地叫了一声。
门被推开了,马朝出现在门口,神情严肃地说道:“章哥,有情况。”
章泽宇哆嗦了一下,指尖的烟“嗒”的一声掉到了地上,他回过神来,一脚踩灭了烟头:“边走边说。”
雨是停了,但是到处都是湿漉漉地,小道上更是泥泞不堪。
“此事当真?”路上听完马朝的的讲诉,章泽宇的神情极为复杂,“都调查清楚了?”
马朝很肯定地点头:“证据确凿。”
“真想不到……”章泽宇心情沉痛,感慨万千。
几个教官被紧急召集过来把一间小小的医务室围得严严实实,章泽宇推开门,带着马朝和一个卫兵走了进去。
躺在病床上的张小天抬起头来,看到冲进来的章泽宇等人这般阵势,又见门外戒备森严,一张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小天,是不是真的?”站到床边的章泽宇阴沉着脸问道。
“什么是不是真的?”张小天一脸不解的神情,随后露出了开朗随和的笑容,就像他第一天跟陆征搭讪时那样。
“别装糊涂。”章泽宇振地有声地说,“两年前那件案子,还有前天晚上掳走一名女学生,欲行不轨之事,是不是真的?”
“章哥,你胡言乱语说着什么啊,我不明白。”张小天早就有死不认账的心里准备,神情举动毫无破绽,“你从哪里听的这些疯言疯语,这些事我怎么会做得出来?”
“你还狡辩,以你父亲的身份地位,没有确凿的证据,谁敢冤枉你?”章泽宇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听说了张小天干的那些破事早就气炸了,“小周,去把小陆请来!”
一听要叫陆征过来,张小天吓得面白如纸。这家伙竟然没死?不可能,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能活着!
姓周的教官离开的时候,张小天下意识又看了一眼门外。如果陆征真的还活着,那现在自己要逃也逃不掉啊,如何是好?
教官宿舍里,洛秋思正用吹风筒吹干湿润的长发,她和陆征才秘密潜入军训基地不久,来到教官宿舍就第一时间去洗澡。陆征去找马朝交待事情,然后再去把江诗云找出来。
江诗云这几天也没躲在什么隐蔽之处,就在陆征宿舍的隔壁的隔壁那间空宿舍里藏着,硬是没让任何人找到。她带着干粮,有洛秋思在暗中送物资,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看到江诗云一副“一切完全在我意料之中”的高傲姿态从宿舍里走出来,陆征简直气炸了。
“很好玩是不是?”陆征粗红着脖子说,“真是不嫌事大!”
“好心当成驴肝肺!”江诗云冷哼一声,不打算理会陆征,就要去找洛秋思。
“那个,你最好先去帮她拿一套衣服过来。”陆征提醒道,“索性把你们两个人的行李都带过来吧,今晚你们先住我这儿。等会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你累了的话就先休息。”
“嗯。”江诗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快一天一夜没好好吃东西了,等会叫人给你们弄点粥来。”陆征说,“这会儿食堂的叔叔阿姨应该还没睡觉,只是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帮忙。”
“我自己去弄也行的。”江诗云说道。
“你自己去?那也行,但是要小心。”
两人正聊得亲密,楼梯口处出现了一个人影。韩武迹虎头虎脑地走过来,叫道:“陆哥,有一个姓周的教官说找你有事。”
陆征拍拍江诗云的香肩:“那我先去了,你好好陪陪她。”
走下宿舍楼,陆征不顾韩武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衷肠,看向了周教官:“是不是张小天的事?”
周教官点头:“章哥让你过去一趟。”
陆征来到了医务室,韩武迹也带着阿彪屁颠屁颠地跟过来,闻讯而来的还有孔翔、杨画和吴胜等人。
其他人都被挡在了门外,陆征只让吴胜跟进来。
见到陆征,张小天一时间面如死灰,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目光中还带着一丝痛苦复杂的神情。
“没想到吧,张小天?”陆征坐到对面的床上,慢悠悠地说道,把张小天的名字拉得长长的,“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小天靠在床头,一副我伤重不想理会你并对你给予鄙视的表情。
“我也不想跟你这个人渣多说废话,你不就是想来个死不承认么,要证据,我有!”
陆征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在张小天眼前晃了晃。
“我早就做了充足了准备,在跟踪你的时候已经把手机的录音打开,后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全都录了下来。现在就让大家一起来听一听,看看你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看看我这个证据够不够充分。”
“陆征,你这个卑鄙小人!”突然之间张小天就扑了过来要抢陆征手中的手机。
陆征早有防备,一收手就躲开了。
“我卑鄙小人?”陆征笑道,“跟你相比还真算不了什么,不信等大家听完录音一起来评论评论。”
说着陆征就播放了手机里的录音,声音调大了,连门口的韩武迹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录音从陆征进山洞之后与张小天的对话开始,一直到他说出两年前迫害女学生的事情之后才结束。
听完录音之后,门里门外的人都沉默了,章泽宇一脸的铁青,两只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最为气愤的人非吴胜莫属,他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通红紫涨,怒睁的双眼满是血丝。
“你这个禽兽,人渣!你还我女儿!”吴胜终于是忍不住扑了上去,恨不得把张小天大卸八块。
所有的知情人都理解吴胜此时的心情,包括章泽宇在内。但章泽宇还是拉住了怒火冲天的吴胜:“吴老师,先冷静下来。”说完看向张小天,“小天,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认了!”张小天淡淡地说,好似终于得到解脱,整个人变得放松、坦然。但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甘心,惊恐,痛苦的情绪,隐隐在他脸上浮现,不易察觉。
这种不甘心,惊恐和痛苦,来自他的内心深处,来自他的灵魂深处,更来自他的记忆深处。
看到张小天终于亲口认罪,章泽宇知道这件事已经再清楚不过了。证据确凿,嫌疑人供认不讳,正义得到了伸张。
陆征厌恶地看了张小天一眼,对章泽宇说:“章哥,张小天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死个十遍百遍都是罪有应得。眼下我们面临的形势极为严峻,分不出多余的人手来看守他,不如现在就把他拖出去处理掉算了。”
章泽宇似乎对陆征的提议有所顾虑,沉吟道:“他犯下这样的罪行,死不足惜,但我们也不能乱用私刑,还是等过后把他交给司法机关处理吧。”说着用征求同意的目光看向陆征和马朝。
马朝没发表什么看法,只要是陆征决定的事,他都赞成。
陆征见章泽宇的言语和表情中似有难言之隐,一时可能不方便说出口,于是卖了他一个人情:“那就按章哥的意思办,但不能让他再待在这里,这里是救人治伤的地方,不是兽医站。”
章泽宇连忙点头,说道:“我会把他关押到一间严密的屋子里,保证不会出什么差池。”
陆征看都懒得再看张小天一眼,安慰了哭哭啼啼还在闹的吴胜几句,然后叮嘱马朝今晚加强安保工作,就离开了医务室。
这两天一夜陆征根本就没好好休息过,真的累坏了,只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出了门,韩武迹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回宿舍的路上,章泽宇也追了上来。陆征知道章泽宇肯定是有事情要说,于是就放慢了脚步。
“小陆,我这么做其实是有原因的。”章泽宇与陆征并肩而行,开始解释说,“张小天的父亲张忠是我的上级领导,是这个基地的最高军官,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用说我想你们也能明白。”
“一个普通部队里的小小军官而已,神气什么,又有什么利害关系?”后边的韩武迹不屑地插了一句。
章泽宇叹息一声,说道:“毕竟我和张忠这么多年的战友情,他没回来之前我不好擅作主张处理张小天,不然没法向他交代,希望你能理解。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我相信张忠也会秉公处理的。”
难怪两年前的那件案子会被如此草率地一笔带过,原来张小天这畜生背后有个好爹在一手遮天。
秉公处理?会秉公处理才怪呢,张忠一回来准会替张小天翻案,不过铁证如山,量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怕就怕他故意找理由避重就轻,帮自己的儿子躲过法律的制裁。
陆征虽然已经想得明白,但是既然答应了章泽宇暂时把张小天先关押,现在也不好反悔,就说道:“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