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又是一个夜晚。
即便有点点星光,这个夜晚也依旧显得有些过于黑暗。
一道人影如惊鸿一般在整个北原城上急掠而过,黑夜很好的遮掩了他的行踪。
流云苑。
黑影停下,另一道人影也现出了身形。穿一身粗布棉衣,却是府中的仆人打扮。
依旧是这片桃花林,桃花依旧开的很是繁盛,但这二人明显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
“如何了?”出声之人声音很是冷漠,声音虽低,却中音凝重,浑厚无比,显然也是一等的高手。
“回大人,一切顺利!只是…”
“嗯?”
听到这一个字,那人急忙单膝跪地道:“请大人息怒,出了一点状况!”
“说!”
“是,出去执行任务的一人死了!”
“死了?”
“是!”
“废物,死了就死了,然后呢?”
“他是服用了藏在口中的剧毒而死,应当不会被人知道什么,只是那追他之人追到了这里!”
“什么人?”
“只是一无关紧要之人,恰巧发现了,然后追到了这里。属下当时拿过了东西,那人着实厉害,因此不敢妄动,只能隐忍退去!”
“此事办成之前,不要轻举妄动!事成之后,除掉那人!”
“是!”
两人说完,那人纵起轻功跃入房顶消失不见,那仆人打扮之人四周扫视一圈后,也轻轻的隐入了黑夜中。
四海楼。
“今天真是累,你带我在这城中走了一天,去了六家演武堂,不过平平而已,真是没劲儿!”秦烈坐在桌边一边嘟囔一边晃着头。
“是啊!那些人哪能跟你秦少将军比啊!要论起这权谋你不行,但是这行军布阵,料敌先机你还是有点脑子的!”
秦烈睨了离凡尘一眼,洋洋得意的道:“那是!不过,你这说法不好听,那些人跟人之间的弯弯绕我是懒得理,至于这行军打仗我可是比你在行!什么叫有点脑子!”
“好好好!你厉害!”
“对了,你什么时候再去那流云苑啊?”
听到秦烈这么问,离凡尘来劲了,走到秦烈身边笑道:“这就见了一面,隔了一天,你就想了?”
秦烈脸一红,梗着脖子道:“什…什么…什么就想了,我只是关心那个凶手的同党,什么时候抓住!你想想,那个芸儿姑娘与他们家姑娘一看就不会武功,这要是那暴徒再出来伤人呢?”
离凡尘围着秦烈转了半圈,装模作样的说:“是啊!你想想,这芸儿姑娘娇滴滴的,又不会武功,那暴徒虽然不及你我,但要是对付这样一个小姑娘还是手到擒来不是!”说完盯着秦烈。
秦烈听完离凡尘这番话,一拍大腿嚷道:“可不是嘛!要不咱俩现在就去!”
离凡尘摇摇头坐在秦烈旁边道:“这大晚上的去合适吗?要是被人当成淫贼,你这辈子可就别想抬起头了,这可是你昨天亲自告诉我的!”
秦烈思索了许久才道:“也对!要不明天一早咱俩再去?”
离凡尘摇头:“不去!明天还要去这城中最大的三家演武堂看看呢。”说完张了张口道:“我困了,先回房睡了,明早叫你!”
“唉,你等等!”
“又有什么事儿啊?”
“那个死者不报官了吗?”
“昨天从那流云苑回来我就去过了,早没了!你现在去报官有什么用?”
“没了?”
“好了,我去睡了!”
离凡尘转身走了,秦烈坐在那里低头道:“这么快就没了,看来人还真不少。也罢!”起身也回房去睡了。
第二日,城北武威堂。
“武威堂!好大的口气啊,竟敢与前朝武威大帝名号相冲,也不知此地主人是真有能耐还是狂妄之徒!”秦烈看着眼前的牌匾有些不屑的道。
离凡尘微微一笑:“是不是真有本事,进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演武堂的格局基本一致,除却两侧屋舍用来招待客人外,这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则分为外堂与内堂。
外堂放有兵器架,地方最为宽阔,除了两边的走廊外再无他物,地面皆用坚石铺地,除了中间一块较为凸起的擂台外,其余地方也只是分为一块块方圆四丈大小的空地用来比武切磋,那处高台则是有高手来挑战武榜前三所用。
每一个演武堂都会有一个榜,称为武榜与文榜。每榜取前三而立,以金笔题名置于门前的凌烟阁(注)中,供所有人来此之人敬奉以及挑战!这凌烟阁其实就是一个较为高大的台子,放于大门正中,入内之人要从此榜两侧绕行,外面路过之人也能对此榜一目了然,极为醒目。每榜前三由高到低,从左到右依次排列,中间一座木牌写有“天地君亲师”五字。
所有演武堂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入此地无需任何银钱,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来此与人切磋比试,但入门却必须对这凌烟阁行礼以示敬意,故而此榜的争夺极为激烈。
而这所谓的“文榜”却并非比的真正的文词风雅,而是那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的韬略。由此两榜也能看出这北郡之地的尚武崇武之风。
两人入了门来,照例对着那凌烟阁行了一礼,走到了外堂,此时虽然是早上,但这外堂的空地上已经来了不少人,有互相切磋的,也有比斗的,倒是极为热闹,而此处的地方明显要比二人昨日去过的数家大上不少。
“我说,咱俩昨日直接来此不久行了,非要白跑那么一天,也没什么意思!”
离凡尘摇头道:“你我二人初来此地,对这里都还不懂,自然要去那些较弱的地方先行试探一下!倒也不是怕什么,只是摸清一些东西而已,好了,进去吧!”
“去内堂?”
“对,去内堂!这功夫修为可以慢慢修炼,但一般人能做到百人敌只怕已是极限,这内堂中如有那奇谋惊世之人,却是可以谈笑于方寸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自然要去这内堂看看热闹!”
“我怎么没发现你还对行军布阵有兴趣啊?”
“既然来了,闲着也是无事,不如去看看”离凡尘说完径自往里面去了。
二人从两旁走廊绕行,到了内堂后一间间房的转了起来。
这内堂论文之处也分为两部分,靠门口的都是一张张宽大的桌子并排起来,里面放有泥沙等物,供人用来模拟战场或者布阵推演所用,至于靠里面的一间间不大的隔房则是用来私下交流所用,布局简介,十分清楚。
而这内堂的中间则同样有一处略高的地方,上面放有一处十分宽大的台子,这台子只怕全天下除了那中都的皇宫外,也就这里才有。因为这台上的沙盘中正是整个九郡的缩略图。虽然不会多么准确,但九郡的地理位置,帝国中所应该有的山川河流却是一应俱全,这已经极为可贵了。
此时原本应该封闭的台子此刻却围了不少人,两人走过去细瞧,却见一白发老翁与一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正在对局。
那年轻人身形魁梧,相貌堂堂,自有一股英气,到与秦烈各有千秋,不过也就略比离凡尘高上一点,没有秦烈那么大个儿。
此时正在低头思索,等到离凡尘两人靠近台子的时候,那年轻人对着身旁一名书童低头耳语几句,那书童点头走到台子正中一名中年人哪里,那中年人听完后不知在何处操作了几下,那沙盘上摆放的一些人偶开始在机关的带动下往不同方向移动。
离凡尘第一次见到这些,虽然知道两人应该是在对阵,却也看不明白,身旁众人包括秦烈却是看得津津有味,离凡尘低声问秦烈:“你能看明白?”
秦烈低声道:“肯定啊,我家里就有一个,不过比这个更详细!这两人现在已经进入后期了,只怕不出一刻就有分晓了。”
果然,秦烈话音落地没多久,在那两人又连续过了几招后,那年轻人起身对着老者一礼,老者含笑道:“真是老了,公子真乃奇才啊!老朽佩服!”
年轻人躬身道:“多谢先生赐教,晚辈侥幸而已!”
周围围观之人此时也是一阵议论,有上前恭喜的,也有艳羡结交的,也有私下议论的,一时间原本平静的内堂倒是热闹非凡。
秦烈见此低声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看我上次杀他个落花流水!”说完就真的要往上走。
离凡尘见此一拉秦烈道:“且慢!”
秦烈不解道:“慢什么慢?怎能让这个蛮子在这里耀武扬威!”
“蛮子?”
“你看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
秦烈瞅了离凡尘一眼,得意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快讲!”
“这蛮子的骨架要比中原人大上一圈!”
“我看你比他还大”
“这不一样,我这是天赋异凛。虽然比他高大,但是我的骨架是很匀称,而且不那么生硬,你再看看那人,骨架大于一般人,而且显得有些突兀,虽然看不出来,但是会有一种不协调之感!”
“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不过这也不能确定吧?”
“你在看他的腿。蛮人无论男女,那肯定是自幼骑射,这一声几乎大半是在马上渡过的,所以那双腿必然会因为常年骑马而有些弯曲不直,而腿肯定也不会很长,这也正是他身形给人怪异的原因。”
离凡尘听完往那人下盘望去,倒还真如秦烈所讲。
这时秦烈又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看他的眼睛,是不是比中原人要深一点,而且不是那么黑,有一些淡淡的蓝色,还有那鼻梁,是不是更高一点?最重要的是,他的耳朵,你看是不是有些小孔?”
“果然如此!”
“哼!那不就结了。”
“你怎么对蛮人这么清楚?”
“我家可是望云城啊!”
“那你去试试?”
“试!肯定要试试,他要真是蛮人那边过来的,以后可能会交手也不一定,现在摸摸底也好!”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模样的人跑了进来,对着坐在那里的老者道:“庄主,外面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
老者见到那护卫如此模样,冷声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外面哪日哪刻不在打啊?”
护卫喘口气道:“不是啊,出人命了!已经好几个过去了,现在生死不知!”
老者听闻,豁然起身,怒道:“何人敢在这里撒野?”当先大踏步向外走去,身后一众人也是一起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