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烈说半成,离凡尘想了想转身走到了城墙边,看着已经越来越近的黑风默然不语,似是没想到以秦烈的性子,这种事竟然会信了五分,秦烈看到离凡尘站在那里半晌没说话,想了想也走了过去,跟离凡尘并身站在了一起。
这时离凡尘问道:“如此说来,你,见过?”
秦烈摇摇头道:“没有,正因为没见过,所以是半成。自六百年前大帝下令建造此城,建成用了三十年时间,从那时起,我秦家就领命驻守于此,发誓永远不会领兵踏出赤原一步,永生永世镇守在这里,而中原无论如何变迁,无论谁做那个位子,都与我秦家无关,只是在新皇登基之后都会命人前来赏赐一番罢了,而我秦家在这里守了近六百年,总会知道一些隐秘的东西,所谓天地鬼神,无风不起浪”
秦烈说到这里不再继续,离凡尘听完若有所思,也不继续追问,很多时候,有些事,点到为止便是最好。
两人之间一时有些沉默,只有狂风呼啸之声渐盛。
看到风越来越大,秦烈出声道:“走吧,去内城,风越来越大了,再不走,可就不好走了”。
离凡尘笑道:“不好走,那倒不如趁机进去瞧瞧,到底有没有那些玄之又玄的奇妙事物”
秦烈听到这句话皱着眉道:“你虽然功力深厚,但这种天地之威,可是人力无法抗衡的,你要真敢进去,那就是有去无回”
就在这时,那名校尉猫着腰,顶着狂风过来喊道:“少将军,快点走吧,风越来越大了”
此时狂风已经吹得两人眼睛都渐渐睁不开了,双耳间全是呼啸之声,四周天色也是逐渐变暗,秦烈对着离凡尘道:“走不走”
离凡尘早已运功护住了耳朵,听到秦烈吼的这一嗓子,回头对着秦烈咧嘴一笑,也不管秦烈此时能不能看到,身子一动向着城下奔去,路过那校尉身边,看到他此刻猫在城墙边上双手抓着垛口抵挡狂风,顺手一抓,提着那校尉也不走楼梯了,翻身向城楼下跳去。
秦烈见到离凡尘刚才还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似乎真的打定主意要进这狂风中看看,下一刻竟然身形一闪就往城下跳去了,嘟囔了一句拔腿也往城下奔去,他可跟离凡尘不同,这么高倒还真不敢直接跳,至于方才嘟囔了一句什么,只怕也就他自己知道了。
等到他跑到城下时,离凡尘正站在那里等着他,看到秦烈过来,此时他那满头长发被风吹得如同鸡窝一般乱糟糟的,脸上还沾些粉红色的灰尘,直看到离凡尘忍俊不禁大笑出声,秦烈此时也懒得理他,抓抓头发随便弄了弄,那校尉此时牵了三匹马过来对着二人道:“将军,离少侠,还请上马速速回内城才是”
离凡尘道了声谢,身子一跃跳上一匹马,抬头看了看越来越暗的天色,俯下身对着马耳朵轻轻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轻轻拍了拍马头,那匹马晃了晃脑袋长嘶一声顺着大路破风而去,秦烈在后面楞了一下,嘀咕道:“他竟然还懂马语,看来要找机会跟他学学”随即翻身上马。
这匹马只是普通的军马,被他一压,当下四蹄一软似乎就要倒地不起了,晃了晃终于站稳也是走不快,那校尉在一旁看到也是有些不好意思,顶着风上前对着秦烈喊道:“少将军,要不我再去给你换匹健壮点的”
秦烈回头道:“现在去那换马,你自己先走”说完跳下马背,一手拉住缰绳,默运一口气,顶着风狂奔而去,那匹马被他这么一拽差点摔倒,等反应过来撒开四蹄跟在秦烈后面被他牵着跑去。
一番折腾,几人总算到了内城,也就是那原有的绿地范围。
外面整个大地包括那城门处已经被黑色的狂风包围,飞沙走石,一片漆黑,而这内城的百里范围竟然无一丝异样,就连天色也未有丝毫转变,抬头依旧可以看到蓝天白云,中午的阳光也懒懒的晒着,这种情形,若不是离凡尘亲眼所见,只怕是任谁告诉他也是无法相信的,这里便真的如同那传闻一样,正气凛然,不为外物所侵。
离凡尘站在客栈顶楼看着不远方那漆黑的狂风,仅仅相隔不足一里之地,这如此强烈的反差,若是此刻有人告诉他真有鬼神降临,只怕他也要信了。
看了会儿,慢慢也就无趣了,内城中,除了外地滞留在此的商客在惊叹于这鬼神莫测的天地之威外,所有本城原住民该忙什么还是忙什么,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离凡尘下了楼,叫了些酒菜一个人靠在那里看着窗外行人,自斟自饮,不知觉间过了一个时辰,此时外面再次传来慌乱声,街上原本慢慢走的行人各自疾步四奔,大人小孩互相叫喊,一时间好不热闹,离凡尘放下酒杯出门一看,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此时正在快速的聚集着一朵朵白云,而这白云却诡异的泛着红色的光泽,白云越聚越多,越积越厚,已经慢慢看不出白色了,而是一大片一大片红的如同鲜血的红色。
这片红色越压越低,城中所有人和物都蒙上了浅浅一层红色,看起来无比的诡异,而光线也变得暗了,正在离凡尘看着天上的怪异出神间,客栈伙计跑了出来对着离凡尘道:“公子,快进来,要关门了”
离凡尘看到伙计一脸焦急,也不多问,跟着进了客栈回到桌边继续喝酒,伙计忙着去关门,此时原本热闹的望云城早已冷冷清清再无一个人影。
客栈一楼平时都是用来吃饭的地方,所以较为宽敞,此时却有些人满为患,各自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时一个有些温和的声音道:“敢问这位兄台可否让在下在此暂坐片刻”
离凡尘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一身浅黄色锦服的翩翩贵公子手持一把描金折扇,此时正站在桌边对着自己温和的笑着,等着自己的答案。
离凡尘见到这人与自己年岁相仿,虽然看似温和,但全身却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富贵气,气质儒雅,却又暗含威仪,只怕也是身份非凡之辈。
对着那人抬手道:“此刻我一人坐一个桌子倒也显得太过显眼了,那就请坐吧”
那人道了声谢,一撩衣袍坐在离凡尘对面,坐稳后对着离凡尘道:“这个大厅中,其余人等皆为云泥,不知为何,在下一眼就发现了兄台,似是与兄台极为投缘,而兄台也绝非这些俗人可比”
离凡尘嘴角一翘微笑道:“你也很不凡,既然如此,相逢便是有缘,有缘何问出处”说着举起酒杯对着那人一敬,随后一饮而尽。
那人点头微笑,放下手中扇子,拿起酒杯刚要喝下,却听得身后有人出声道:“公子向来不胜酒力,不如让小的代劳可好”
离凡尘早就注意到了这人身后一直跟着的那个人,其实不仅仅是两人,这大厅中起码还有十余人隐在各处,看似分散,却封锁了所有能靠近这位公子的道路,除了离凡尘这边。
那贵公子听到身后下人出声,笑道:“无妨,今日遇到如此投缘之人,理应喝一杯”,那下人也不再出声,退了回去。
从那下人抬了一小步上前说话到退回去仅仅只是片刻,离凡尘再次拿起酒杯低下头轻轻饮尽,看似表面平静实在内心疑窦丛生,暗道:“这人身后两人都是返璞巅峰的高手,那方才出声的老仆更是锋芒内敛,气息吞而不吐,看去却如见利刃,脚步轻柔,行步之间宛若鬼魅一般,只怕身怀上等刺杀之术才是,刺客是不喜欢现于人前的,能让一个如此高手相护已然不凡,而这人最多也就是此行的头领,如此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离凡尘敬完一杯酒没再开口,而那位贵公子似乎也不想再说什么,这个热闹的大厅中,唯独这张桌子陷入了平静。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噼啪”之声,唤过伙计才知道是下雨了,这想必就是那传闻中的“血雨”,要是离凡尘自己还真想出去看看,不过现在也只能坐着听听声了。
那伙计似是知道离凡尘的性子,临走时对着离凡尘行了个礼专门叮嘱道:“公子,您就别出去看了,这雨啊,邪乎着呢,落到人身上滚烫滚烫的不说,留下疤一时半刻可好不了,要是掉在眼睛里,当下就能让你睁不开眼,主要是那股子血腥味,十天半月都散不掉”
“血腥味?你是说这雨有血腥味”,离凡尘听到这里不由得来了精神,那伙计一看这位爷有点蠢蠢欲动,当下不淡定了,急忙道:“您先别急,等雨过了,您再出去瞧,一时半会儿散不掉的,有的是时间给您瞧个够”
离凡尘看到伙计那样,哈哈一笑道:“行了,你下去吧”
此时坐在离凡尘对面一直没再说话的那位贵公子出声道:“看来兄台对着个挺感兴趣的,不知道兄台对于这里的上古传闻有何看法”
离凡尘拿起酒喝了一口道:“没什么看法,如果真有鬼神,只怕此地我等也坐不稳,听兄台是中都口音,不知如何称呼,在下木风”
那人依旧保持着一副宠辱不惊的微笑出声道:“在下云从,听兄台口音似乎也是中都人氏,在此倒也算他地遇乡邻了,却应是更感亲切才是”
离凡尘这时又满了一杯酒,听到这里再次举杯道:“就是如此,更应再敬一杯了”
这云从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离凡尘会如此直接明了的拒绝接话,不过涵养却也极好,稍微一愣后,再次微笑着倒满一杯酒回敬一下也是一饮而尽,这次那身后的仆人却也不拦了,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就在离凡尘想着要不要先回房的时候,有人喊道“雨停了”,听到这里,离凡尘眼睛一亮,起身对着那云从道:“既然雨停了,何不出去看看这传闻中的‘血雨’到底如何”
云从拿起扇子站起来对着离凡尘拱手道:“木兄请”
离凡尘也不客套,当先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