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口鲜血喷出,离凡尘只觉得体内原本尚且温顺的内力顷刻间如一头失控的猛兽般,随着全身经脉毫无规则的乱窜,那原本隐隐作痛的五脏六腑此刻竟然被散乱的内力冲击的似要被一股大力撕裂般疼痛难耐,而那些在经脉中肆意窜行的内力更是要将全身经脉撑爆一样疯狂的涌动着。
离凡尘放弃继续疗伤,一边忍受着剧痛,一边暗运心法,想要将体内暴虐的内力渐渐平息下来,这样似乎真有一点作用,起码五脏六腑不那么痛了,不过经脉中的内力依旧在逆行乱窜,而且愈发的充盈肿胀了,似乎那些散乱到五脏六腑中的内力此刻全部被收了回来,放到了全身经脉中,但那些内力被离凡尘按照运功路线好容易搬到丹田处,却是无论如何放不进去了。
不知是这些内力不愿回到丹田中,还是离凡尘的丹田不愿接受这些不安分的暴虐力量,总之无论离凡尘忍着全身剧痛多么努力的运功,那些暴乱的内力就是不愿回到丹田中,双方此时竟然就这么陷入了僵持中。
但这种僵持明显是对离凡尘不利,此刻他全身皮肤肿胀,透着一种诡异的紫红色,一丝丝血液从他周身毛孔中慢慢溢了出来,渐渐将他白天刚换的一袭白衫染成了粉色。
随着时间推移,一刻钟后,离凡尘全身大汗淋漓,汗液夹杂着自体内渗透而出的鲜血,将离凡尘整个人染成了一片红色,而他的意识此刻也渐有迷离之感。
所谓防久必失,在他此刻意识逐渐散乱之时,一个不稳,不仅未将那些在体内肆虐的内力收回丹田中,丹田内更有一股磅礴大力似要冲出来加入这外面的狂欢,但两者之间却似有一层阻隔般,牢牢的将两股力量分散在两处。
离凡尘一直在坚持保持着灵台的那一丝清明,他心知,此刻这种情形必是内力反噬所致,但因何会如此,他此刻已无暇去想,只能拼尽全力维持着那一丝平衡,而那原本平静的丹田,却也在那股磅礴大力出现后夹杂着一丝痛楚,隐隐有些肿胀,似乎会随时都会爆裂般。
他整个人此时便如一个被无限充气的球,随时都会炸开而死无全尸了。
他的眼睛被汗水夹杂着血水眯的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想到也许下一刻自己就会被炸的到处都是,离凡尘竟然嘴角微微一翘,似是苦笑了一下,如果刚才仅仅只是内力反噬,那么这一刻丹田的肿胀疼痛,却是走火入魔散功的征兆了,他此刻也明白了为何经脉中的内力无法回到丹田,因为他的问题不仅仅是外面,也包括了丹田。
这两个任何一个被他遇到虽然都会很惊险,但他依旧有信心去处理好,此刻这两个一同出现,他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又过去半刻中,情况似乎越来越糟了。此时窗外的夜色也是越来越浓,天上一轮清月高悬,整个天穹万里无云,数之不尽的繁星在无垠的浩瀚夜空中随着那一轮明月洒下缕缕银光,照在这一片静谧的大地上,偶尔有鸣虫低唱,这片天地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妙,但唯独在这入云山脉的一处客房中,有一位自冰原中走出的少年,在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痛楚,在生与死之间苦苦挣扎,也许下一刻他就要死去,这种情形只怕是连上官慕白都未曾想到过。
但他不甘心,他不愿就此死去。冰原深处还有他的师父,有大白,小白,还有小黑,他们都还在等他回去,他此次出了冰原,还未体会这天下的繁华,还未看过那世间美景,还未遍尝天下美酒佳肴,还未经历过许许多多,他又怎能死去?
所以他一直都未放弃,一直都在坚持,在他死前,只要还能坚持一息,他就绝不会放弃。
如此又持续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他的身体早已没了任何知觉,他整个存活的就只有那一丝未曾放弃在苦苦坚持挣扎的念头,突然,自他体内传出一声有些沉闷的轻响。
这个声音不大,很轻微,但在这如此寂静的房中却是那么响亮,似乎是兵刃穿透肉体的身影,又似是什么东西被穿透的声音。
在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虽然全身剧痛但一直未出声的离凡尘轻轻闷哼一声,随后一头栽倒不省人事,而他整个身子也在那一刻瞬间一涨,整个人变成了一个滚圆的大胖子,似乎下一刻就要炸裂开时,接着又是一松,便似一个圆鼓鼓的气球被放了气一般迅速缩了下去,人也恢复了原样,不过因为肿了这么久,方才又那么一撑,他的皮肤到似苍老了许多,有了一层层褶皱,本来丰神俊秀的一个翩翩公子此刻看起来竟然有种瞬间老去几十岁的模样。
虽然此刻难看了点,不过这么一撑一放后,方才的危机似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体内多余的内力回到了丹田中,丹田也恢复了正常,其余的内力则在按照他此前的运功路线缓缓流动,不断修复着离凡尘受创的身体与那因为渗血而布满红点此时有些松弛苍老的皮肤。
第二日早上,昨夜还皓月当空,繁星闪烁的天空竟然渐渐阴沉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清雨无声,泽润万物,整个入云山的所有花草树木此刻在这一场春雨的洗礼下,更加的生机勃发,郁郁葱葱,似乎焕发了新的生机。
入云寨众人早上在离凡尘门外叫了几声发现无人答应,皆以为离凡尘行功到了紧要处,因此也未多做纠缠,各自悄悄散了去,只有十几人在夏侯雄的吩咐下悄悄守在那处院子四周,以便离凡尘不会受到打扰。
离凡尘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此刻他因昨夜失血过多,且身体受创严重,面色很是苍白黯淡,虽然内伤依旧很严重,但好歹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恢复,皮肤倒是好了许多,起码除了苍白之外已经与原来没什么差异了。
离凡尘并未起身,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感受着此时那因为汗水与血迹干涸黏在身上的衣服,离凡尘轻轻笑了,笑的很无力,因为他此刻真的没有多少力气了,但还是要笑一笑才好,因为他没死,这就足够笑一笑了。
他的脸上与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此刻还有一块块不大的粉红色晶体,他这轻轻一笑,一些粘贴的不牢固的轻轻跌落下来,落到了地上,而地上在他身周还有一大片相同的粉红色晶体,这些汗水与血液混在一起凝结的晶体,便如一簇簇细小的火焰般围绕着他,而他,便如一只涅槃过的火凤,重新焕发着生机。
痴痴笑了一会,庆幸完自己的大难不死,忍着有些酸软疼痛的身体慢慢坐了起来,有些吃力的盘坐在地,自怀中拿出上官慕白给他的药,吞了一粒,开始调运内力修复内伤,至于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什么的,他丝毫没心情去想了,只要能活着,不就已经是最好了。
这么一坐足足过去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之时,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此时眼神通透明亮,流光四溢,脸上也有了一些血色,很明显,那些隐患散去,他这一次疗伤效果已经很好了,不过经此一劫,修为却是略微有些倒退,不过并无伤大雅。
离凡尘睁开眼的一刻,就听到了门外有人敲门,起身换身衣服后上前将门打开,随着那两扇门被他拉开,顿时一股湿润的清风随着一片淡淡的雨雾涌进了房中,几丝细雨飘在脸上,凉飕飕的,十分舒服。
闭眼深深吸了一口这清新无比的空气,离凡尘抬眼望去,看到眼前一幕却是不由得一怔,随后有些尴尬的一笑道:“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