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成血,回望阳关道上,已看不见岳无穷豪舞长枪的身影,看得见的只有胡非一伙,将运粮车马向夜乌岭上押送的情形。
竺节倒在一块山石旁,周身的伤让它痛得有些麻木。他现在有的只有心痛,心痛岳楼主和众兄弟,心痛那一辆辆被胡非夺去的麦粮车。
在石旁竺节静息了片刻,他忍痛拔掉身上的五支短箭,还好这箭并不致命,但支支却险些刺入体内,伤及内脏。一时间鲜血流溢出来,皮肉皆被箭带将下来。
竺节缓缓摸出身上的金创药,粗略地敷在伤口上,而后静静地躺在山石旁,伤势已不允许他在胡乱动弹。
整整三日,竺节只寻了些未烂去的野果充饥,饮山泉止渴。那箭伤依旧做痛不已。“痛就痛吧”,不治命就好。”竺节心中暗想。又静息了几日,竺节但觉体力有些恢复,身上箭伤虽痛,但已无碍行动。
在山下一处并不景气的酒店里,竺节讨了两壶酒和一碟小菜。自己慢慢坐喝。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坚毅与无惧。每喝下一口酒,他都许下一份决心——一份必死的决心。他要独闯夜乌岭,不抢回麦粮,誓死不归。
他不去想这事有多荒唐可笑,去意山庄的事他鄙夷自己是个懦夫,独自逃生,苟活下来。但这次他不会再辜负雕庄主和燕大哥的期望,他要对得起乱箭下逝去的众兄弟和岳楼主,他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小店里只竺节一个人,他又干脆地饮下一杯酒,而后慷慨地道:“燕大哥,小弟不肖,有辱厚望,唯来世再做兄弟!”接着竺节将一杯酒酹于地上,又道:“岳楼主,众兄弟——等我,小弟随后就到。”
说完竺节走出小店,阔步向夜乌岭走去,一路上又酹酒于山上,已敬岳楼主等人。
随后他又取出身上的笛子,随性吹将起来,那笛声低沉婉转,无牵无绊,无欲无尘,听起来是那样的超群脱俗。
竺节平时很少能听出这样动听的旋律来,也许此刻他真的抛开了一切烦恼和杂念,才奏出这至纯至洁的世外仙音。
夜乌岭渐行渐近,竺节没有注意到头顶一片青云正悠然随他而来。
胡非的老巢就在夜乌岭之上,竺节收好笛子,抽出手中剑,径直向山上行去。
众山贼见竺节肆无忌惮的向山顶行来,岂能放任他继续前行。贼寇纷纷上前拦截,在竺节视死如归的胆魄面前,在他一往无惧的愤怒面前,贼众陆续地倒下了,那柄满载信念与决心的剑一时间让竺节所向披靡,他一个人居然冲到了山顶,来至胡非的‘瞒天阁’前。
胡非正在阁内大快朵颐,饮酒嚼肉,闻得外面大乱,放眼望去,竺节已经杀将过来。胡非大怒,将酒杯摔于地上,骂道:“好个不知死活的王八羔子,竟来送死。”说着胡非冲出阁去,喝命手下以弓箭射杀竺节。
胡非打家劫舍专以弓箭为擅长之器,他的弓箭有独特之处外,其弓箭手亦训练有速,在竺节刬却身前纠缠时,上百名弓箭手已准备就绪,猛然间箭如飞蝗,直射竺节。那箭矢离竺节如此之近,令其根本无法躲过只箭寸羽。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龙卷风横扫过来,将竺节身前的箭矢一支不留地卷得纷飞,将那胡非手下伤死数十人。一瞬间那龙卷风不是滞留原地,而是向胡非及其手下继续卷去,吓得众贼四散而逃,被风卷死卷飞者不计。胡非吓得忙躲进‘瞒天阁’,却见那羊角般倒立的风旋如影随形,只霎那的停阻,便将瞒天阁卷的坍塌,土木砖屑弥天飞散。
那胡非与其手下弄得哭爹喊娘,抱头潜藏,却已无藏身之所。
少顷,龙卷风逝去,一仙姿飘逸的青衣女子出现在竺节面前。竺节正在惊异这一场神奇的天风救了自己,忽见风旋消去时幻化成一名美貌尊仪的女子,竺节顿时惊呆了。
“你的笛声很动听!”青衣女子含笑着对竺节说道。
竺节惊喜道:“龙前辈,是您?”这人正是已寻沧海多时的龙女。
“您怎会在此?”竺节又问道。
“听到你一往无惧的笛声我便来了,我们有约在先的,有困难时,笛声响起,我便出现。”
竺节恍然大悟,惭愧道:“前辈不提醒我倒是忘了。”他奏起子母笛纯属无意间的举动,没想到却令龙女腾云而至,解其危难。
“你没有忘记,我更没有失约,一切安好?”龙女笑盈盈地问竺节。
竺节一拍脑门,喟叹道:“天呢,晚辈真糊涂了,请前辈见谅,属晚辈愚钝。”竺节边说边向龙女施礼道:“晚辈暂无大恙。”
龙女问道:“不知你如何至此?”
竺节将此一番经历一一讲与龙女,龙女笑道:“一切好说。”
胡非和众人慢慢从废墟中爬将出来,骂道:“狗娘养的,难道这杂种有神人相助不成?”贼众注目看时,见竺节正与一神仙一般的美人切切交谈,胡非大吼道:“放肆,竟跑到老子门前谈情说爱,统统给我杀掉!”暂存残命的山贼得令继续鬼哭狼嚎地向二人扑来。
耳畔且闻得两声霹雳,真的是晴天霹雳,伴随这两道从天而降的电光,扑上来的贼人们已被雷劈的七孔生烟,死于非命,后面的人皆吓得目瞪口呆,哪个还敢前来。胡非吓得心仿佛要跳将出来,不待其转身逃走,龙女腰身而去,龙卷风又起,直把胡非卷到三十余长高的高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