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声。明月高悬山林之上,长空为寒色所凝碧,山寨上灯火盈盈。
李让一个人推开房门,踏上一座小山头,还看眼底的山寨、山林、仰望明月幕空,他感觉到此时月色下的空想山亦格外迷人。
不由得他信步朝山下走去,在手下众兄弟的房舍外一路徜徉,一边走还一边暗想:“难怪燕兄弟爱在晚间出来闲步,今日这一看,果然另有一番风景,我空想山原来也不错吗,不比郦梅主的西岭差多少吗?”
他踏石登阶,抚松度柳,径直向下面走去,一路行来,白雪踩在脚下,那昨夕的恩怨是非也统统的在脚底下碾碎,一干儿女情思亦都抛于身后,被明月夜所吞噬无踪。
放眼前面一座雪亭内,隐隐有一人影晃动,李让自叹道:“郦梅主的亭台轩榭,灯火通明,俺这徒有明月白雪点缀,连亭中景象尚难分辨,如此还是比那西岭差了一点儿!”
渐行渐近,方见那亭中人英姿俊秀,长发飘逸,李让哈哈大笑道:“郦梅主,原来你也有兴来此观赏我空想山夜色啊!”
郦云豪道:“苍山白雪、明月松林、幽洞山寨,其景迥异于我西岭,这般壮观豪迈,不正符合李寨主的粗犷、豪爽的性格。可谓山通人性,人借山灵,山与人本成一脉,今日一观,真恰如其理。”
李让挠了挠头,道:“郦梅主这一番话,李某还真要细细琢磨一番,不过听梅主言苍山白雪、明月松林什么的,我空想山还真是值得一观的,感觉还不错,我说的对吧?说着李让已走上雪亭,来至郦云豪的身边。”
小豪看了看李让,欣然点头道:“不错啊,可以有!”
李让闻听亦满意地笑道:“多蒙燕兄弟影响,他总是说晚上看东西想问题会更清晰明了,果真不假,不瞒贤弟,在此空想山多年,大哥还真的没太多留意着山中的晚来风味今日这一细观起来,我也觉得我空想山景致不错,真的不错。
郦云豪凭栏望月,意味深长地对李让道:“今日大哥重归空想山寨,不知日后如何打算。”
李让眨了眨眼,垂头细思量一时,道:“兄弟,俺李某虽是个粗人,但最重情义二字,俺能有今日,多亏了郦梅主与燕大侠圣恩,你二人都不求回报,不过李让明白,今后便放下屠刀,从新做人。”
说着李让一指左手边的山脉,道:“那山中有一带甚是平坦,土地肥沃,若于那地开垦一片粮田,足有上百亩之多,养活我山中老幼绝对没有问题,至于江湖中的恩恩怨怨,苍蝇蚊子大的琐事,爱他娘的谁计较就让谁计较去吧,我李让从此就都撒手了!”
小豪欣赏地拍了拍李让的肩膀,道:“大哥就是大哥,佩服!”
李让一脸惭愧地道:“兄弟真折煞我也,大哥一山野混人,何德行令梅主你钦佩,倒是兄弟你的所见所闻,那一干新鲜玩意才令我等晕头转向,神魂颠倒啊!”
说着李让又满含兴致地细问小豪道:“适才餐桌上闻得梅主所言的段公子的什么‘六脉神剑’似曾可以与那谭德的清空枪一较高下,不知那段公子系何许人也,身在何方,可否容大哥我一见,学上几招剑法,也好伸张正义,卫我山寨!”
小豪听李让此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忙向李让摆手道:“别——别——快别学,段公子他家在大理,远着呢!”
李让锲而不舍地追问道:“大理虽然路途遥远,但为学艺,又何辞劳苦呢?”
小豪见李让这般执着,又解说道:“那段公子哪里在大理,他是在金庸先生的书里,(永远怀念金庸先生,向金庸前辈致敬!)想学剑法的话,和燕大哥学便是,他的仙鹤神剑天下无双。
李让恍然大悟,点头道:“兄弟说的甚是,燕兄弟的剑法神鬼皆愁,到是没必要舍近求远,去求那大理的段公子了。”
小豪摸了摸胸脯暗自道:“真吓死我了,若真是到了大理,我还没处去寻那六脉神剑的主人呢!”
李让却不晓得小豪在心里嘀咕什么,只是拉过小豪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可惜我兄弟二人在一起未能多聚一时,待后天十五月圆之日,小弟你却要返回故里,从此一别更不知几时才能相见,亦不知再同坐一处,共论酒中乾坤是何年月,且虽大哥一块在山中多转一转,大哥亦可多陪兄弟一时。”
今日独自一人出来闲走,小豪便是满腹离愁别绪,他真舍不得西岭的一草一木,舍不得离开这富饶的北宋天朝。令其感慨的是当年文治武功标榜千秋的太祖皇帝,竟是一位环保的形象大使,环保的先行者,而今面对江河污染,森林与野生资源的锐减,现代又有多少还执迷不悟呢?在祖先们看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物产,却被后来人消耗殆尽,这又是何等悲哀呢?
小豪一时默不作声,随李让而行。李让边行便道:“大哥山中也无甚好东西,待兄弟临行时带上几样我这的特产,到时分给邻里们享用,说是空想山的,有空邀大家来坐!”
小豪摇头道:“蒙大哥好意,小豪这一走,恐怕就再难见大哥矣!”
李让听闻亦不免黯然,道:“没事,只要兄弟记得大哥便好,我山中野味极多,弟若不嫌弃,便带上几样,这样每逢用餐之时便可想起这空想山来,也算是念念不忘。”
小豪叹道:“何来嫌弃之说,我们那里的绝大多数的野生资源都需要保护,他们因人类而失去了应有的家园和乐土,很多已然灭绝,就连最寻常的鱼类,若没有人工饲养的,不加以保护,只怕在江海中也要濒临灭绝。
李让见一向乐观的而又满带朝气的郦云豪谈及此事忽变得忧郁起来,忙问道:“怎会如此吗?谁有这等本事,把鱼能打捞尽,岂有此理?”
小豪道:“没人想到真的会是这样,但事实就是如此。建设家园的是我们自己,而破坏家园的也是我们自己。”
李让一脸的为难之情,道:“山珍野味,让俺吃俺会,若让俺害了这一干精灵的性命,看着一个个活蹦乱跳的,还真有些于心不忍。”李让接着叹道:“好了,从此便不再惹这山中的飞禽走兽了,由它们去吧,免得兄弟不开心!”
郦云豪笑道:“大哥原本就是菩萨心肠,从今日起,此间普度众生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说着同李让一块儿继续朝松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