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号惨叫声再一次在山岭间响起,贺知县手下此一时损伤殆尽,知县孙常背重两箭,贺惊雷头顶官帽随箭而去,险些射中头颅,朝服已被箭射破,刮伤皮肉。多亏山下营长中留有一部分兵马,见山脚下大乱前来营救,贺惊雷之众才得以留残命反回营帐。
时日将西矣,远山静候天空那一抹温情投入自己的怀抱,寒鸦数点,欲寻归栖之所。
贺惊雷清点自己手下人数,已然所剩无几,一日之间自己的心绪从云端一下跌落到谷底,他对空想山的所有欲望及无礼态度在这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中荡然无存。此时此刻,他有的除了心惊胆颤,还是心惊胆颤。
几位夫人见贺知县丢盔卸甲般狼狈归来,各个哭天抹泪。
知县在营帐中草草调治了一下箭伤,便与孙常计议打道回府,尤恐潘琪再向自己发难。孙常随贺惊雷纵横此方以来,未尝有此惨败,见一向独断专行的贺惊雷向自己发出了少有的商议之词,连忙痛快地回贺惊雷曰:“此战我等伤亡甚多,大人清剿此空想山尚需时日,而今之计回府暂做休息,而后再图潘琪亦未为不可。”
于是贺惊雷带着四位失魂落魄的如花美眷,和自己剩余的残部,再不敢大胆张扬,而是小心翼翼地偷偷离开了空想山,山脚下徒留一座座空帐在夜风中呼呼吟啸------
“大哥,今日之战大败老贼贺惊雷,真大快人心呢!”潘环在潘琪的屋中把盏痛饮,高谈快论。
潘琪畅快饮下一杯,笑道:“如果牛羊看见虎狼不望风而逃,转头已头顶尖角相击的话,即便是死,虎狼也会领教到犄角的厉害的,下次它若再图掠食之时,也会心有忌惮,不敢对二者轻举妄动。何况我等并非只会吃素的牛羊。”
潘琪又言道:“老贼贺惊雷得寸进尺,欺我太甚,不好好教训他一下实难泄我心头之恨,不好好教训他一下,他还真不晓得我山头的厉害。”
潘环一同与大哥举杯,痛饮而下,又道:“大哥所言极是,我等虽不像老贼那般争门诛派,但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猪羊,想占领我们的空想山简直是痴人说梦,此番老贼受了重创,险些全军覆没在此,看他日后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说起来这都要依仗大哥安排的周全。”
潘琪潘琪得意地点头做笑,道:“今晨我与老贼一战,不得不佩服他的参天剑发厉害,此等人日后尽量避免与其交手,只可智取,否则会有我今晨之险。”潘琪细思了片许,又道:“现在回想起来,自家技不如人,还真险些被老贼所害,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不过说回来,我本想借背后老妖之手将贺惊雷除了,谁知晓他竟真的不知天高地厚,自己跑到空想山来送死,我岂能容他?”
饮下一杯酒,潘琪依然回想白日里与贺惊雷对峙的情景,不由得有所疑虑地道:“今日我与孙常一遇,闻其言:‘是我昨夜夜入老贼帐中,做了好事害得老贼前来伐我。’当时我并未太多留意,现在回想起来,事有蹊跷啊!”
潘环看了看大哥问道:“难道有人从中作梗,挑拨我两家关系?”
潘琪道:“我与老贼势同水火,我二人关系不用调拨已成冤家,只不过是有人从中煽风点火,穿针引线,教我两家此战提前罢了。”
潘环不解地问道:“是何人痛恨我等,在暗中作怪?”潘琪看了看其弟,冷笑一声。环思忖少许,道:“莫不是未曾死去,逃往西岭的李让等人。”
“李让没有这样的头脑,倒是燕双飞那自恃英雄的家伙愿意在风浪中戏耍,多管闲事。”潘琪异常冷静地回答。
“斩草不除根,致有今日之祸,如若李让借来西岭之兵,同围我空想山又当如何?”潘环忧虑的问道。
潘琪泰然自若地道:“那倒正好,省着我等去袭他郦云豪,他自己送上门来,如老贼贺惊雷一样没有好下场!”潘环又顾虑重重地道:“李让谙熟我山中形势,郦云豪又岂是贺惊雷之辈,更何况谁是燕双飞对手?”
“哈------”潘琪又是一声大笑:“这个时候老妖还是会祝我一臂之力的,他一心想捉住灵珠那丫头,我等若有闪失,他更有何人可去利用?”潘环默默点头道:“说来也是,即便不是为了灵珠,我等夺取空想山寨之时,也是他挫败燕双飞,我们方有今日之太平,让我们去袭西岭是笑谈,而他西岭上山来攻我,我等以逸待劳,倒可以与其抗衡一阵。可眼下,他是教我们去袭西岭啊!”潘环又变得为难起来------
夜风呼啸,卷起山头星星白雪随风游荡,山林于暮色下格外寂静神秘。北风的呜咽声中,隐隐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啼叫。
潘琪又踏上了那条他极不情愿走的山间小路,一来是他不愿意再受这后山山洞中妖人的摆布,但出于对他鬼蜮伎俩的畏服和眼下西岭中李让等人的棘手,他一直都不得已而为之。再者他虽然曾在刀光剑影中不只穿梭一时,但黑夜里在这鬼哭狼嚎的山间行走,而且是哪里隐蔽那里黑往哪里走,他总有一丝莫名的毛骨悚然,再加之那洞中人又如鬼魂般难测,每每来此,总让他不由得心惊肉跳,万一哪天自己真的遇见来自隐私那晚来在山间游荡的冤魂,那该如何是好?
走上几步,潘琪便战战兢兢地回头探看,不知他所畏惧的是人还是鬼,若是害怕鬼的话,大可不必回头,若真的有鬼魂被他撞见,那势必要吓出个好歹,倒不如不去回头,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