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暗红色的光辉印着万物,洒下一片孤寂,那朵白色的梨花花瓣,离了花朵,交错在光影之间,被风不知吹去了哪里。
“已经故去的人啊你还在留念凡尘吗?是不是已经看透太多就想要去迎接黎明了呢?轮回啊只是一个可笑的循环吧?倒不如随我去极乐世界放弃投胎就此斩断吧!”
耳畔间,听谁吟唱着一首哀鸣的葬歌,旋律也是出奇的怪异,只觉得像是一群傀儡在迎接死亡中跳舞狂欢。
一声声,回荡在她的脑海,苏醒的意识越来越强烈,她缓缓睁眼,视线逐渐清晰。
一个身着灰袍的女道士,左手拿旗,右肩斜跨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笑意盈盈地站在她的面前,她问
“你已经看透了吗?你后悔了吗?要不要跟我去极乐世界?不要投胎,不再痛苦。”
“你救了我?”她看了眼被包扎起来的左手,单手吃力撑起身子,望着她。
“哈?”女道士眨巴着眼睛,又扬了扬手中的旗子
“雨氏摸骨算命!专替人消灾解难!兼治跌打损伤!”
“那你能不能救她?”月鸯央求语气,看向一旁的紫鸳。
“你是妖,只是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了,肉会重新长出来,她是人,肉身坏了把魂带回来也没用啊!”
月鸯顿了顿,随即问道“什么是不要投胎,不再痛苦?”
“啊!”道士摸了摸脑袋上的帽子“简单来说就是死后灵魂会下到地府,不喝孟婆汤就过不了奈何桥,可就有些人不想忘记尘事,那样的话就得跳下忘川河。”
“你是黑白无常吗?”她问。
道士淡笑“不是,不过也差不多,黑白无常只负责把人带到孟婆那里,我是负责那些要跳河的人,偶尔也接活人,有些人怕死,所以直接带他们去忘川河就好了,只是顺带赚点跳过死亡的费用。”
“你怎么什么都做?”月鸯拧眉问。
“哈哈!”道士大笑“为生活嘛。”
“地府能给你多少银两?”月鸯又问。
“地府不给我钱还要收我每次去的钱呐!”道士说至此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随后又道
“哎,算了,毕竟是赚了他们地盘人的钱嘛,那些人要跳河谁也拦不住,我只是在他们跳下去之前先把银子给扒下来罢了,当然,若是个穷鬼,我也只好认了。”
“禽兽……”
“什么?”
“没什么。”月鸯又瞥眸看向其他地方“跳下忘川河后会怎么样?”
“非人非妖,非仙非魔。”
“那便是灵了?”
“是,虽然痛苦,但能守护着想守护的人。”
“痛苦?”
“忘川河的最下面本来就是狱火,温度极高,下去的一刹那,要被狱火焚身毁灭魂魄之后才能成灵的,若是执念不深,那就徒劳无功了。”
“我娘子若是……”月鸯突然惊呼起来。
“你激动什么?她已经跳下去了,我就是扒了她后才来的。”
月鸯眼睛瞪得圆圆,迅速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你说什么?!”
“诶诶诶!我开玩笑的呀!这么美得姑娘我还舍不得扒呢!她没看见地府有你就知道你没死,她给了我许多身上的首饰,要我过来救你!她已经准备投胎了!真的呀!你别晃我!”道士朝她摇了摇手上的镯子。
月鸯放下她,又托起一旁紫鸳的手,腕上的镯子,已经变成了纸钱做的了,她拧眉问道
“她还说什么了么?”
“她说不要今生这副残躯,来生想见到你,我就走走关系帮了她的忙。”道士松了口气道。
“傻娘子。”月鸯轻轻垂眸。
“哎,真心不明白两个女人也能搞的这么至死不渝。”道士轻叹摇摇头,无意瞥到月鸯正冷冰冰地斜视着自己,不觉冷汗直冒,随即又笑道
“那你愿意跟我走么?她投胎了也不认识你,只是由生前之念能找到你罢了,何况也不一定能爱上你,你若是化灵,只要执念还在,就可以陪伴她生生世世。”
“不愿意。”月鸯淡淡道。
“这都不想死?”道士扶额疑惑“蛮坚强的嘛。”
月鸯轻笑“我是妖,我可以等,而且,紫鸳她也不想我死。”
“啥?!”道士惊异地看着她“你是我救的!为我死一下这么难嘛!”
“你要是真的想让我跟你走,就不会救我。”月鸯淡笑道。
“唔……”道士撇撇嘴“你多想了,我只是想赚点钱。”
“那就开价吧。”月鸯淡淡道“我不跳忘川河,也不让你吃亏。”
道士笑嘻嘻地怂怂肩膀准备伸手开价,月鸯突然盯着道士怀里露出的笛子一角“这根笛子?”
“这跟笛子怎么了?”道士将笛子从怀中抽出来“这是从一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我看是玉做的也值点钱,准备过段时间玩腻了就把它当了。”
“你想卖多少?”月鸯问。
“再怎么也要个一千两吧。”道士笑道。
“你怎么不去抢?”
“……”道士无语一阵“又不要你的钱。”
“我想要。”月鸯瞥眼看向紫鸳头上的狐首簪道“除了这根簪子,我娘子身上的玉饰全被你拿光了,这个笛子蛮配她,做葬物吧。”
道士无奈道“你真的要?”
月鸯肯定地点点头。
道士似是有些犹豫“你要的话,跟刚刚的一起,我吃点亏,就算你一千两?如何?”
“没有那么多。”
“你有多少?”道士眼中冒星,满怀期待地搓了搓手,兴奋道。
“一文钱也没有。”
“啊!”道士大惊失色“那你说个屁啊!”
“这个要么。”月鸯从怀中取出一枚紫玉扳指。
道士立即笑开了花,眼睛一闪“好好好!给我给我!”
“你还挺识货。”月鸯淡笑,这是她打下风月山的时候狼王送的,她又不爱戴,一直放在身上,也没什么用,想至此,狼王倒是送了自己不少价值连城的东西,刚好给自己应应急。
道士欢天喜地地接过,哈了一口气用袖子使劲摩擦,扳指被擦得锃亮,还亲了一口
“想不到你这穷乡僻壤里的破山大王,还会有这等宝贝!”
月鸯蓦地呆住了,面露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这里的大王?”
“哈哈!”道士笑得愈加灿烂,拍了拍胸口“我什么都知道。”
“那你为何不算算自己?”
“贫道一向神机妙算,看不穿的,只有自己。”道士浅笑摇头,那丝笑意让月鸯只觉莫名苦涩,她将笛子递给她。
“高人如何称呼?”月鸯眉梢微微上扬。
“我叫雨薇。”说着摆摆手又道“好了,我也要走了,要是有人想死,记得帮我招揽招揽生意。”
“你都有扳指了还用得着这样么?”
“生活是要不断追求的嘛。”雨薇单眼一眨,笑道。
“我怎么找你?”
“我算到了,自会来找你。”雨薇目光清冽道“好了,我要走了,有缘再见吧。”
月鸯点点头,随即弯下腰轻轻将紫鸳抱起,转身之际忽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看向一旁的雨薇,疑惑,问
“你在做什么?”
只见雨薇蹲在地上捣鼓着什么,她回头一笑
“反正这些人也死了,银子留在身上也没什么用,去下面还得交钱,不如现在直接拿好了,一会儿替他们超度超度!”
月鸯瞬间真想跪在地上拜拜她,长得个水灵模样,怎干的尽是这等缺德的事情?
“你继续。”
“好了好了!赶紧去把你娘子埋了吧,我干正事儿呢!诶!记住,别埋在东边河流的上游,那是整座山的山脉龙头,弄脏了可能会关系到风月山的存亡。”
月鸯疑惑看着她,但也没有问,转身走了几步,正想寻一块好地,雨薇猛地一声大笑,让月鸯一个踉跄差点摔死。
“诶!这内裤也是用金丝缠边的啊!收走收走!”
月鸯满脸郁闷模样,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这个道士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来到一棵梨树前,将紫鸳放下,左手微微用功,有些痛意,无奈,她又伸出右手,轻抚地面,那层土马上就陷了下去。
她又将紫鸳抱起,吻了下她的额头,放入坑中,从怀中取出刚刚从雨薇那里买来的笛子,放在她的身边“喜欢么?”
话落,一阵清风划过,瞬的,又平静下来,一朵细小的紫鸢花落到她的肩头,她瞟了一眼那朵花,惊了。
这朵花……
之前,她生气了,自己寻了好几座山才找到的紫鸢花,因为花瓣有些奇特才摘的这一朵,还以为早就不知被风吹去哪里了,原来一直都在。
随即又猛地大悟,泪光闪耀,她取下肩头的花托在手心上,泪水沿着下巴滴落在花上。
“是你么?娘子!”那朵花的淡紫色由浅变深,干枯下去又随风飘走了,好似是紫鸳回来看了一眼又匆匆离去了“我会在这等你。”
“等你个头!”一个声音道。
月鸯猛地转头,又是她!
“你怎么还没走?”
雨薇的背后多出一个包袱,她挑着眉毛看着月鸯。动作倒是蛮快,这么点时间就搜刮了这么多东西。
“我就知道,你还是把她埋在这了!”雨薇气鼓鼓地指向一边的小河“你看!”
“这里梨花开得最好,我想她能每天都能看到。”
“我都说了要影响山脉的呀!”雨薇拧眉道。
“有我在,风月山怎会灭?再者说,以前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这里,风月山不也好好的么?”
“这不一样啊!”雨薇哀声道“若不是……哎呀!你就听我的吧!以前死在这里的人腐烂后被雨水冲冲就没了,你这是埋到土里!下冰雹也没用啊!”
“能不迷信么?”月鸯纳闷地蹙起眉头。
“哎呀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雨薇急得扯帽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道“这样吧,我给你一张符,你一起埋了,能压住多久就看造化了。”
月鸯接过那道符,上面全都是些用朱砂写的看不懂的红色图案,月鸯迟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符,她将其放在紫鸳一旁,顺手将笛子拿起来。
“怎么?又舍不得一起埋了啊?”雨薇松了松眉,展颜笑问。
月鸯没有回答她的话,默默地又将那枚狐首簪子取了下来,齐齐收好。
“诶!这就对了,不能糟踏东西嘛!你堂堂山大王也用不到这些女孩子家的东西,来来来,给我给我!”雨薇讨好着伸手。
月鸯蹙起眉,看着她伸到眼前的手,“啪”的一声打在她的手心上,大声怒道
“我怕你半夜跑来挖坟!!”
雨薇努努嘴巴,尴尬将手收了回去,两根食指相对着点了点
“哎呀好了好了!我不要了就是了嘛,再说了,我是很尊重死人的好嘛?挖坟都是一些无赖拨皮做的事情,我是这种人吗?!”
明明就是!月鸯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她若是尊重死人,还扒人家衣服找值钱的东西?连内裤都不放过!这是要别人裸着下地狱么?要他如何做鬼?会不会刚到地府直接被阴间的执法官扣下来直扔忘川河?
月鸯摇摇头,将周围的土轻轻捋下,开始填土。
忽觉得有些安静,转头一看,雨薇已经不见踪影。
她深吸一口气,坐在了墓前,愣了愣神,须弥,笑了。
“重逢的那一天,会是多少年后?”
她挪了挪身体,靠着身后的梨树,眸子颤了颤,缓缓闭眼。
时光飞逝,一晃,就是三年。
月鸯跟平常一样,坐在墓前闭目养神,不时嘴里冒出几句话,好似,在说给她听。
“狐王兄弟!救救我妹妹!”不知何方传来暮的千里传音。
她猛地睁眼,狼王有难?
还是……又在骗自己?
“狐王兄弟我求求你原谅我!求求你救救小烟!”又一声传来。
狼王是个傲气的主,就算骗自己,也不至于这般哀求语气……
三年来,月鸯跟暮烟山也没了往来,这次传唤,会不会真的有什么事情?
她迟疑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暮烟山。
这一次她做足了准备,来暮烟山前,已经吃了可以破解幻术的草,来到山中,一切如旧,并没有什么异常,看来,这次又是笑话吧?
她心中冷笑,自己还是太傻,正准备走,突然灌丛中传来一阵动静。
“谁?”她小心地走过去,扒开灌丛,是一只幼狼。
“狐……狐王?”
“是我,你们大王呢?”她冷冷问道。
“我们大王昨日去了灵犀山,一直未归。”小狼颤着说道。
“他去找白凰?”
“是。”
灵犀山跟暮烟山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都是狼族,只是类别不同……会有什么纷争么?
她环顾了下四周,叹了口气又向着灵犀山奔去了。
灵犀山。
月鸯入山不久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地面的草不是青色,而是暗暗的黄绿色,空气中卷着粒粒尘埃清晰可见,不过一会儿,头就开始晕乎了,她使劲地摇摇头屏住一口气,继续前行。
这一路,耳畔隐隐约约听见谁在唱歌,声音不大,语调柔缓,会是谁唱的?
月鸯疑惑之际,歌声忽的戛然而止了。
“妹妹!”一声嘶吼从前方的洞中传来,是暮的声音!
她急急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还未进洞口,又一个声音喝道
“你若是把风月山那只蠢狐狸叫来,我就不杀你。”
月鸯探头望去,暮瘫坐在地上嘴角沾着点点血痕,几年功夫,暮的样子未曾改变,只是那双眼睛多了几分沧桑,一个白袍男子拿着剑正对向他,不用问,他就是白凰,而就在暮的身旁,一只小狼躺在那里,已经没了生气,月鸯当然认得,这只狼,就是小烟。
“你是说?蠢狐狸?”月鸯阴沉着走进来。
白凰一愣,即刻扭头看向她“你就是那个奸夫?”
“什么奸夫?”月鸯拧眉问道。
“狐王兄弟,白凰说小烟的孩子是你的!”
月鸯轻嗤一笑“何故要扣这顶帽子给我?”
“小烟嫁我两年,每夜梦中唤你之名不说,就连孩子她也要在背地里唤他月姓!这孩子不是你的还会是谁的?”
“这孩子若是我的,我随你处置,若不是我的,你自刎如何?”月鸯挑眉道。
白凰猛然间似是无了底气,她敢打这个赌,那孩子……他犹豫半晌,镇定道
“就算这孩子不是你的,你跟她也定有奸情!”
“有没有奸情尚且不说,重要的是,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月鸯冷哼一声脱去了那身白衣露出里衫,领口处冒出一点裹胸用的白布边,胸口微微突出。
“你是女人?!”两人蓦地呆住了。
“白凰!!”暮恨恨看向他“现在你信了?!你杀了我妹妹!!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
他两个眼珠血红,一把握住了白凰手中的剑,剑刃割破了他的双手,鲜血沿着剑刃直至剑柄,他反手一撑正要夺下那把剑,白凰一个蹬腿又把他踢倒在地。
“废物。”白凰愤愤又道“这么恶心的女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
“她不知道月鸯是女人!”暮捂着心口怒道。
“你给我闭嘴!”白凰再次把剑指向他。
“适可而止!”月鸯瞪眼道。
“你有何能耐跟我叫板?在这灵犀山的结界里,除了我,就没有谁能使用法术!”白凰冷眸扫向朝自己走来的月鸯“我杀也杀了,不差你们两……”
话还未说完,月鸯一个冲刺来到了他的身后,一刀刺穿了他的喉咙,白凰神情恍惚,唇角颤了几下,闭了眼,倒了下去。
“杀了那么多人,我也不差你一个。”
“狐王兄弟……”暮吃力站起身。
“你唤我来,别告诉我是为了自救。”她淡漠着看向他。
“不!不!”暮急急解释着“我只是想让你救我妹妹。”
“呵!”月鸯瞥了眼地上的小烟“她死了。”
“我想让她忘掉你,才让她嫁来这里,或许真的是我的错……”
“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了。”月鸯冷冷道。
“我们还是兄弟么?”
“是与不是,有何区别?”
月鸯转身离去,还未走几步,“哐”的一下铁器落地的声音,她慌忙转过头,只见暮的脖子一道血红,倒在血泊之中。
“狼兄!!”她急忙上前掺着他坐起来。
“狐王兄弟……我跟妹妹对不起紫鸳姑娘,更对不起你。”暮苦笑道“可我们真的没有害你之意,你知道么?小烟在闭眼的最后一刻,还在唱那首为你作的曲。”
“为我作的曲?”
“是。”他微微转头看向桌子上的狼婴“他……他叫白……不,他叫月墨,我求求你,替我保护好小烟的孩子,就算我活着,我这样的人……也没资格教导他。”
月鸯没有回答,只是,眼中的泪渐渐多了。
“你恨不恨狼兄?”他轻声问道。
月鸯摇摇头,眼眶微红,亦是不语。
“你身上都是迷香草解药的味道……其实,你不用吃解药……三年前我就……我就将他们全部拔掉了。” 暮自嘲一笑道“你从不随身带匕首,这个匕首……也是你……是你去暮烟山找我的时候准备的吧?”
月鸯一怔,喉咙似是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狼兄……想跟你……再饮一杯酒。”
话落,他闭上了眼。
月鸯顿时觉得一道闪电劈在了她的心口,神情却是异常的冷静,她轻轻放下了暮,随之抱着那个狼婴走出了洞。
她仰了仰头,成功地把眼泪逼了回去,扯了个笑容,望了望天。
依稀,这样的残阳下,还有两人相聚的身影……
“狐王兄弟!大男人不会喝酒搞什么?来!再来一杯!”暮豪迈笑道。
“狼兄,你怎么那么能喝?”月鸯看着他道。
“哈哈哈哈!哪天我死了,你会不会笑我是喝酒喝死的?”
“哈哈哈。”月鸯大笑“等你喝死了,小弟我一定敲锣打鼓再满上一缸酒给你送葬!”
“要天琼浆!”
“行!什么酒都行!”
“哈哈哈哈哈!”
“再来一杯!”
“狼兄……”
月鸯抱着狼婴来到暮烟山,往事一幕幕挥之不去,她走到他们曾经一起饮酒的那个地方。
石桌上还摆着两个酒盅,暮的酒盅空空如也,而对面的酒盅,却是满的。
她好似看到了那样的光景。
狼王举杯苦笑,面对着空气,像是有人一般,聊着什么。
月鸯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撕心向天际一吼
“奏!”
地上的石块即刻变成狐女,各个身穿白衣,长相无异,一个狐女来到她的跟前将狼婴抱在怀里隐了下去。
其他的成三排四行的队伍站好,前面两行的狐女腰间别着腰鼓,轻拍几下,随后就是一阵跌宕起伏的鼓声,片刻,后行的锣声也敲响了。
她又扬手一挥,一缸酒呈现在桌前,暮的酒盅也满了,她轻轻坐在石凳上,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须弥,她微微一笑,终于,拿起那两盅酒,一杯一饮而尽,而另一杯,洒向了土地。
一不负,良辰美景,今朝止谈风月。
二不负,杯中美酒,今夕一醉方休。
三不负,兄弟情深,一生不离不弃。
四不负,手足轮回,一世寻你追忆。
当你手中握着酒杯,身边无人问津,你就将它一饮而尽。
我若迟迟未来你旁,那便无需再等,替我把酒洒向土地。
世上没有等不到的兄弟,除非,已命亡而去。
世上没有等不来的弟兄,除非,已生死相离。
你还,记得我们举杯痛饮时的那首歌吗?
现在,我来唱给你听……
夕阳西落,你我把酒言欢,为了她,你我三年未聚,再聚时却是离别。我不知,你到底是恨我入骨还是仍把我视为至亲,但,好兄弟,我想再同你饮一杯酒,只是这一次,要你替我。——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