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山。
“诶！”月鸯坐在山坡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孙悟空则是躺在她的一旁。
“嗯？”孙悟空怔怔看向她。
“这段时间，我失去了多少朋友和亲人。”
“别去想它。”
“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当小狐狸才对我这么好？” 她笑笑问。
孙悟空没有回答，只是瞥了一眼她赤着的脚“你怎么还有这个铃铛？”
“爷爷说，我一出生就有。”她笑笑道“而且，他说我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它，当个宝贝一样。”
“你转世后，也一直不穿鞋？”
“若内丹没有还给我，我就什么都不会记起，也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穿鞋心里就难过。”
“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怪哉。”孙悟空喏喏道。
泪水在月鸯的眼睛里打转，她看着满天的星辰，这一次轮回，她与他错过了多少这样的天空？
——只要有月光，我就能看到我们的曾经，因为你的笑容永远都是那样圣洁无暇。
她忽的看向孙悟空，伸头过去吻了一下孙悟空的脸。
“月鸯……”孙悟空一惊“我是出家人……”
“会不会有一天，我爱的人告诉我，他爱我，然后背我去我任何想去的地方。”说着，月鸯微微一笑道
“你说，我等得到那一天么？”
第二日。
月鸯醒的时候，孙悟空已经不见了，月璃坐在她的身旁淡淡地看着她。
“那只死猴子呢？”月鸯坐起来问道。
“一醒就找那只猴子？”月璃挑眉道“他一早就走了。”
“你一宿没睡？”
“自从月冥死后，我就再也没睡过好觉。”
“月冥……”月鸯看着他，月璃是个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主，更何况难过的事，这些年，风月山只留他一个人，想必心里很苦吧？这种带着情绪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出口。
“不提了。”月璃笑着道“倒是你，昨天跟孙悟空回来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看你干嘛？知道你没死就好。”月鸯瞥了他一眼笑道。
“我这条命……”月璃顿了会，随即淡淡道“是月冥用命换来的。”
“月冥？”
“二郎神给了她一次生的机会，她给了我。”月璃似笑非笑道“凡是犯了天条被处死的人，或是被其牵扯进去的人，就连重新投胎的机会也不会有，我没见过这么傻的狐狸。”
月鸯沉默良久，随之一声轻叹转身走了。
“你去找他？”
“嗯。”
月鸯轻轻点头，眼睛微红，这十六年，仿佛已经让她和月璃变得不像曾经的那个自己。
花果山。
“死猴子！”月鸯喊到嗓子发干，孙悟空迟迟未现“他还没回来么……”
“嘿！”身后一个声音喝道。
“嗯？”月鸯猛地转头“雨薇？”
“两次都不信我，后悔了吧？”
“现在信了。”月鸯淡笑着道“你在地府可曾见过我爷爷？”
“我问过我师父了，他说月孺下辈子可是君王。”
“你师父？”
“他是青衣判官”
“判官是你师父？！”月鸯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异，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像妖，不像人，也不像鬼。
“哈哈！是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你不记得了而已。”雨薇微微一笑“我劝你别再想他了，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你是说孙悟空？”
“对。”雨薇点点头“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忘了他，但我还是要提醒你。”
“为什么？”
“我说的话很难懂么？你跟他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命格相冲的两个人在一起，要么互相伤害，要么一人承受所有后果。”
“你怎知我和他的命格。”月鸯瞥眸道。
“我什么都知道。”
雨薇耸耸肩，哼着第一次见她时候的那首歌离去了。
月鸯站在原地发呆，雨薇说自己不记得了？风月山那次，难道不是第一次见面么？
“姐姐，你快点走吧，我们大王不会见你的。”一只小猴子从树上跳了下来。
“为什么？”
“大王不想见你。”
“我惹他生气了？”月鸯拧眉问道，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
“大王终是要修成正果的，怎会跟一个杀孽无数的妖精在一起？”
“呵！”月鸯冷笑道“他不也是妖么？”
“但我们大王有这个造化，你有么？”
“造化？”月鸯瞥了一眼水帘洞“那死猴子在洞里？”
“是！”猴子点头。
“死猴子！”月鸯冲着水帘洞大喊“你给我出来！！”
“我都说了大王不想见你，更不会跟你说话。”
“死猴子！你要怎样才肯见我？”
“你走吧！再不走，大王就要命令我们轰你走了！”
“死猴子不会这样……”
“你错了，谁不想修成正果？”
“……”
风月山。
“你哭了？”月璃见月鸯红着眼睛回来，连忙将琴放下迎了上去。
月鸯揉了揉眼睛道“你敢说月冥死的时候你没哭？”
“那猴子死了？”
“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愿意见我了。”
“你就为这个哭？”
“我不知道……”月鸯突然落下泪来“我感觉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这种预感很强烈。”
月璃皱了皱眉道“或者，你可以当他死了，哭一场也就罢了。”
“月鸯竟然会哭鼻子？！”一个墨袍男子邪魅笑笑，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月鸯抬头一瞬，惊讶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月……月墨？”
月璃轻笑一声道“忘了告诉你，风月山虽然灭了，但绝情幽冥还在，暗牢过于隐秘，月墨逃过一劫。”
“因为绝情幽冥的缘故，还折损他们不少天兵呢！哈哈哈！”月墨大笑。
“竟然没死……”月鸯不禁笑了“早知道就让你们全藏暗牢里！”
“诶！这可不行，我又不经常跟你们在一块儿，做个漏网之鱼差不多，他们俩总跟你抛头露面的，跟我藏一起的话，天宫的人岂不是要不计死人的把绝情幽冥给翻了啊？这可是要害了我的！”
“就你精。”
月墨微微一笑，随即上前替月鸯擦了去脸上的泪痕“小爷认识的月鸯，可是从来都不会哭鼻子的！”
月鸯怔了怔，随即瞪向月璃“你居然能破我设的结界？”
“嗯？”月璃瞟了眼月墨，月墨嘿嘿一笑道
“是啊！以前，你不是跟月鸯说，她的结界你破不了吗？你不会破，我怎么出来的？”
“……”月璃轻咳了几声道“真正的高人，要深藏不露……”
“去你的深藏不露！”
又，五百年……
这五百年里，她重振了风月山，一草一木又恢复了曾经的那个样子。
只是，绝情幽冥不再接纳任何‘无心人’。
至于何故，想必这三人心中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月墨坐在树上吹风，月鸯和月璃坐在树下的毯子上，几盘桃花糕摆在中间。
“这点心不错，下次试试你说的凤梨酥。”月璃笑着道。
“这可是祖传的手艺！”月鸯歪歪头盯着盘子里的点心顿了会儿又道“可惜现在的桃花糕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姑娘做的了，色相好像差了点。”
“看来是错过了，当初怎么不带我去？”
“带你去作甚？那么漂亮的姑娘被你抢去了怎么办？”
“你还是喜欢女人？”
“图的就是养眼嘛哈哈哈。”月鸯大笑，随即又塞了一块桃花糕到嘴里。
“诶！你这蠢狐狸给我留一块啊！”月墨喊道。
“自己下来拿！”
月墨跳下树拿了一块向天一抛仰头接住了“如果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日子，那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吧。”
“是啊。”月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若一开始就是这样，现在四个人都会好好地聚在一起吧。”
“无论如何。”月墨笑道“我们四人都姓月，相聚在这风月山，就是缘分。”
月鸯淡笑点头“嗯，是缘分。”
“小孩子。”月璃看着月墨笑道。
“你你你！”月墨急了。
“我跟月鸯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是啊，月璃只是比你后几年入冥，那时候你才四岁。”
“切。”月墨不屑地瞥向盘中剩下的桃花糕，随即端起盘子就跑。
“点心放下！！” 月鸯喝道。
“他是朝着暮烟山去的。”月璃淡淡道。
“我把实情告诉他，感觉他反而没以前快乐了。”
“你迟早要告诉他。”月璃看着月墨离去的方向，不禁皱起眉头。
“为什么每次他去暮烟山你都这副表情？”
“嗯？”月璃扭头看她“只是不知道他去干什么罢了。”
“月璃……”月鸯拧眉“你不是爱管这种小事的人。”
月璃的神情很是平淡，他沉默了会儿道“我的确破不了你的结界，那是后来他用意隐决冲破的。”
“什么？！”月鸯一愣“那他……”
“他遭意隐决的反噬……一直靠吸食狼妖的魂魄和骨灰续命。”
“那不是人间的巫蛊传说么？！”
“但他证实了这个传说是真的，不是么？”
月鸯瞪大个眼看向一旁，弱肉强食，妖，就是这个宿命。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他不让我告诉你。”
“我又不会拦着他。”
“你骨子里还是没变。”月璃轻笑一声“或许，他只是不想你自责，毕竟，是你给他划了结界。”
月鸯怔怔地看着他不说话，他又道“听说，唐僧重生了，孙悟空回到了他身边。”
“很好啊。”她淡淡道。
“你还想着他？”
“没。”
“那为什么还不穿鞋？”
“……”
夏季荷塘里的荷花开得甚好，桃红色的花尖，粉白的荷瓣，蜻蜓立在中央，似是在嗅着花香。
湖面平淡无波，她坐在荷塘边缘，脚轻轻点着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月墨又去暮烟山了？去找他回来吧，一起去西凉游山玩水？”
“怎么突然有这般性质？”
“听说那里的糕点好吃。”
“是美人好看吧？”
“……”月鸯无奈“快去啊！”
月璃摇摇头，放下了手中拨着的莲蓬，起身离去。
月鸯偷笑着，脚上的幅度大了，激起大片水花，边上的鱼被吓得纷纷躲开。
不知过了多久，月璃回来了，身边却没有人。
“月墨呢？”
“他说不舒服，让我们自己去。”
“怎么了？”月鸯疑惑道。
“不知道，看他脸色不是很好，问题应该不大，让他一个人歇几天吧。”
“你确定？”
“嗯。”
“那我们出发吧。”
西凉国。
这里的街道与傲来国并无什么区别，都是满街的吆喝声和各种各样的摊子。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男人。
月鸯还是那身红衣，而月璃……
“为什么要我扮女人？”月璃脸色阴沉道。
“哈哈哈，入乡随俗嘛。”月鸯偷笑着瞥了一眼他。
她为月璃亲自挑选的荷花褶裙穿在身上还真是不错，他头发本就长，不用盘什么发髻，自然散下来也别有一番韵味，月璃偏瘦，加上月鸯给他准备的两个香饽饽，这身形看起来比女人还有味道。
“你那么不开心做什么？我不也扮过男人么？”
“你可以把我扮成女人，只是能不能把胸口这俩东西给去了？”月璃无奈道。
“去掉作甚？看着多迷人？”月鸯挑眉笑着“比我还……”
“滚！”
月鸯走到一个摊位前，桌子上全是一些精品首饰，她直勾勾地看着一枚纯青色的手镯，随即拿起来冲月璃晃了晃道
“喜不喜欢？”
“不喜欢……”
“多少银子？”月鸯又扭头看向摊主。
姑娘正预备开口，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尖叫。
“男人！！”
吆喝声蓦地变得嘈杂起来，所有的女人都聚集在了一起，摊位上的女孩没顾他们也冲了过去。
“怎么了？”月鸯看向那里“钱都不要了？”
伴着众人的欢呼，四人一马向这边走来。
——是他？
孙悟空身着黄色行者衣，扛着金箍棒，面无喜怒。
身后随着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一个大胡子，还有一个骑着白马的俊俏和尚。
“他怎么会在这？”月鸯自语道。
孙悟空与她擦肩而过，像是看不见她一般，继续向前走着。
看着四人的背影，月鸯愣了许晌，久久道
“我们走吧。”
“不玩儿了？”
“回去看看月墨吧。”
“早就该回去了。”月璃淡淡从胸口处取出两个饽饽丢到一旁，众人的目光忽的投到了他的身上。
“好俊俏的男人！”一个声音高呼道。
月璃瞬的感觉不好，拉上月鸯赶紧逃离，身后的女人居然追了上来。
“这帮女人太恐怖了！”月璃见后面的女人穷追不舍，边跑边道。
“走！”月鸯纵身一跃不见了，月璃也随着那个方向跳了过去，瞬间没了踪影。
风月山。
“呼呼！”月鸯蹲在地上喘气道“好能追……谁……谁让你那个时候把饽饽取下来的？”
“搁着难受。”
“借口！饽饽明明是软的！”月鸯瞪了一眼他“走，去看看月墨。”
月华仙墨地为卷，墨地为卷雪如砚。卷雪如砚台前忆，砚台前忆月华仙。——月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