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易的生辰之日,府上宾客云集,正值百花争艳的夏日,府上的各个角落摆满了奇异花草,青霜苑内早早的就安放了茂盛的常青藤,寓意显然希望青霜苑的主人也如这树一般万古长青,赫连长绝知道司空易喜爱菊花与梅,但是正值夏日,便摆了许多名贵花草。
夜宴之时,府中灯火通明,帷帐幔布间花香四溢,宴席前搭起了高高的戏台,新州有名望的官员,绅乡都到了府上祝贺。
司空易随赫连长绝在院中席间的主位落了坐,那是司空易第一次穿上女人的衣衫,一袭月白色的锦缎裙袍,上面用丝线绣了白色流纹。
众人争相道贺,司空易看着眼前茫茫的一片笑脸,顿时应接不暇,酒过一巡众人才依次落座尽情吃喝。戏台上也响起了喧天的锣鼓,生旦净末丑依次登场,唱着人世间的悲欢起落。
司空易坐在最前面静静的看着,戏唱完了但她却不知道所唱是何,眼前的歌舞升平及觥筹交错居然显得那么寂寥。正在大家喝得高兴时,戏台上上来了两个大汉,手中端一只方正的精致盒子,另一个则是手捧一长形木盒,惹得众人瞪眼想看。
“今日是王妃的生辰,王爷为其准备了两件贺礼,第一件是来自昆仑山上的千年青冥珠。”端着方正木盒的汉子说道,随即解开的木盒盖子,顿时府中一阵青光闪耀,寒气铺面袭来,众人见此不禁都吸了口凉气,这昆仑山的千年青冥珠那是世间难寻的宝物,相传是昆仑山巅上的千年积雪的寒气凝结而成,天下至寒之物,人若靠近瞬间冻结成冰。看那精致的盒子就必定有玄机,否则那个大汉又岂能如此轻易的拿在手中,这样的东西就算是珍藏了天下珍宝的锦书堂也不一定有,司空易的眼神微微闪了一下,侧头看向一旁的赫连长绝,心想新州的华章王不仅财大势大,连这么难寻的宝物也能找来,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赫连长绝看向司空易时只是微微的笑着。
“第二件是还未开锋的心剑赤曲,威力堪比干云。”第二个大汉说着便打开了长形的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把好剑。司空易一看就知道是曾经在苍原召开比武大会时江雪竺手中的剑,如今怎么会在此处。而且心剑赤曲也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过,更是闻所未闻。其实这把剑便是铸剑堂第五孤天鹰闭关十年所著的宝剑,曾借给江雪竺以解苍原之困,只是不知道这把剑叫赤曲,若是当日在苍原的江湖中人一定知道。司空易一阵迷蒙,第五孤天鹰幸苦十年铸就的堪比干云剑的神兵居然甘愿拱手让给华章王,不知道意义何在。
“感谢王爷厚礼,只是送这么大的礼,王爷不怕招来杀身之祸?而且为何铸剑堂会将心剑赤曲拱手相让。”司空易对赫连长绝淡淡的说道。
“送给你的自然是世间最好的礼物,本王也定会护你一世不受祸端,至于心剑赤曲,我派人前去铸剑堂时,第五堂主并没有索取任何报酬,他说当今天下能配得上赤曲剑的仅将军一人而已,若宝剑不能配英雄才是憾事,所以他便拱手相让了。”赫连长绝说着朝戏台上的两人挥了挥手,大汉见此躬身下去了。
各路豪杰宾客在震惊中回过神来继续吃喝,戏台上再次开演,而这一次的戏只是街头说书先生的奇闻轶事。刻木拍案,老先生开始口若悬河的大谈天下异事,司空易这一次到难得细致的听了一回。
只是,说书先生说完了魑魅魍魉,便说起了江湖,而司空易却许久都不闻江湖中的事了。
“话说当今武林,在盟主江雪竺的带领下八大派雄踞中原,各路英豪行侠仗义,刀剑江湖,快意平生。”说书先生笑着豪迈的说道。
“但是江湖向来风起云涌,变幻就在瞬息之间,就在不久之前,江湖上传言孔雀楼齐聚所有杀手屠杀江湖各大派,已经有无数小门小派在一夜间被全部覆灭,如今只剩下江湖上的八大门派在与之对抗,听闻孔雀楼已围攻了麒麟山庄,并对各大派下了血书以相威胁不能前来相助,其目的显而易见是想各个击破。”说书先生语气突转,颇为愤慨的说道。一番话把司空易听得气血翻腾,胸口刺痛,说书先生后面的话再也没有听进司空易的耳朵里。泛白的指节抓着椅子的扶手,眼神看不出悲喜。平淡而毫无波澜。
“好大的胆子,把他拉出去砍了。”赫连长绝闻言脸色一变,顿时大怒道,只听哗啦一声,他身旁的桌子茶杯应声而碎,所有的人都震惊不已。目光纷纷看向戏台前的赫连长绝。司空易与赫连长绝之间就隔着那一张放着茶杯的桌子,木桌碎裂,但司空易似乎没看见一般,手指依然握着座椅的扶手,手上因用力而青筋凸起。
王管家见此大为震怒,急忙命人把台上的说书先生打发了下去,那说书先生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这华章王发怒可不是谁都担待得起的,原本觉得能被请进王府来说书是万分荣幸的事,他也知道华章王的王妃是当今大将军,又结交了武林的各路豪杰,因此为了能讨司空易以及华章王的欢心,几日前就精心收罗了江湖的近况,奈何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的司空易原本就欲离开新州,如今知道这事,只怕想要挽留就更不可能了。也怪司空易进来连王府的大门都不曾出去,又怎么知道外面的事,况且赫连长绝又刻意隐瞒。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草民不知做了何事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开恩。”这时被一干侍卫拖至大门处的说书老头才回过神来,急忙大声呼叫。院内一阵骚动,人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时间满是疑惑,并小声的互相打听猜测。
司空易的眼神仿佛看向了遥远的天外,没有应该有的愤怒和怨恨。赫连长绝见她这副摸样,更是觉得又怒又恼在他看来此刻的司空易刺他一剑也比这样不言不语来得痛快。
“放了他吧,此事与他无关,今日大家难得相聚,可不要坏了众位宾客的兴致。”司空易站起来对赫连长绝说道,语气平淡。王管家闻言,忙赔了笑脸在宾客间赔礼宽言,王管家眼色使间丫鬟已上前把破裂的桌子收拾妥当,重新安放了茶水点心,戏台上众人也小心翼翼的重新开锣敲鼓。赫连长绝也举杯向各位致歉,夜宴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只是经此一事,许多人早已各怀心思,各自度量,因此生辰宴后的大戏很快便结束了,客人相距离去,原本精心准备的烟花也没再放。
所有人离开后,王府里顿时显得寂静无声,司空易起身对赫连长绝说道:“今日多谢王爷费心了,不如到王爷的‘琴音阁’喝上两杯。
赫连长绝听后不知道司空易是何意思,只道:“你的身子不便再饮酒了。”
“权当与王爷辞行吧。”司空易握紧了手说道,赫连长绝一听心中万分难过,只怕再也没有挽留的余地了。
两人相随来到了‘琴音阁’,赫连长绝吩咐杜角取来了酒水点心,与司空易相坐于屋内。
“江湖上的事,我早已知晓,只是我不想你再次卷进那无休止的厮杀。”赫连长绝道。
“王爷不必再说,我自认为王爷待我不薄,洞察我朝暮冷暖,熟知我晨昏悲喜,对我关怀备至呵护有加,但此生注定与王爷只能相知不能相守。”司空易看着赫连长绝道,手中的杯中已斟满清酒,说完便欲举杯饮下,却不料被赫连长绝抢在手中一饮而尽。
“我替你喝。”赫连长绝看着司空易说道,眼神悲凉而绝望,仿佛喝下去的是一杯灼热的毒酒。司空易见此又斟满一杯,不料又被赫连长绝抢去。
“若有来生,定会与君共度。”司空易说道,赫连长绝闻言抬头看着司空易的眼,凄苦的一笑。他要的只是今生,但是他的千言万语被一杯杯烈酒灼伤,连同心中的痛楚一起咽下。
那一晚,赫连长绝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一杯杯的喝着酒,司空易便看着他喝,她也想过,与眼前的人携手一生,只是相见恨晚。
翌日,司空易已收拾行装,准备离去,奈何赫连长绝醉得不省人事,只好陪伴在侧,默默相守,如此对她而言也少了几分亏欠。
次日,赫连长绝醒来,司空易便与他辞行。
“还请王爷给我一封休书,我们便就此别过。”司空易说道。
“舞瞳永远是我的王妃,离开后若是有一天累了,倦了就回来吧。”赫连长绝轻轻的为她拢了拢耳际的发,轻声说道。
“不管是等到何年何月我都会等。”赫连长绝说道,眼睛注视着司空易的脸。
“王爷保重。”司空易看着赫连长绝说道,然后转身跨上马背,策马疾驰而去。只剩赫连长绝的手依然伸在空中,落寞伤怀。王府外站了府中上上下下的一干人,看着司空易那黑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的尽头。
“杜角,你带人先行跟在王妃身后,绝不能让王妃有任何闪失,骆平带领其他人跟我随后就来。”赫连长绝看着远去的司空易,对身边的几人说道。
杜角闻言,急忙应下,当即带领人马跟在司空易的身后出了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