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易苍原大战得胜,江雪竺就不辞而别,一别之后就是半年有余,江雪竺站在麒麟台上脸色憔悴的看着远方。他总是想起关于司空易的一举一动。
苍原的最后之战,萧纤子死了,那个与他结拜的兄弟,永远深埋在苍原那漫天黄沙的土地下。孤独的灵魂也许会找到漠北的家吧。江雪竺是恨叶千红的,那个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女子,在他眼中聪明而任性的妹妹。他不懂瞬息之间那个昔日的美丽女孩就变成了今日的蛇蝎心肠,善用计谋。他只想问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是至今都找不到叶千红的下落,哪怕是他动用武林中所有的力量。江雪竺孤独的活在高高在上的麒麟山庄里,哪里是江湖的最高地位,是江湖的最高荣耀,但是他觉得犹如终日活在地狱里。
他清楚的记得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晚,司空易在门外撕心裂肺的呼喊,他们只有一门之隔,若是他走出来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事了,他只记得司空易那决绝的话语:“恩断义绝,永不相见。”
“不相见也是好的吧。”江雪竺苦笑着喝着酒。昔日里温文尔雅,高高在上宛若神祗的江雪竺,今日却变得消沉憔悴,终日沉迷在烈酒的麻痹中。
“你这又是何苦。”秦桑九诺走上麒麟台,看着醉醺醺的江雪竺,出声劝道。说着就夺过江雪竺手中的酒坛,仰头哗哗的喝了半坛,透明的酒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接着气愤的把酒坛摔得粉碎。江雪竺不说话,只是看着被摔碎的酒坛怔怔的发呆。
“你给我站起来。”秦桑九诺大喝着一把抓住江雪竺的衣领,把江雪竺提了站起来。
“如果你是个男人,你就去把你心爱的女人抢回来啊,如果你是男人就别坐在这里丢人,别人都能在她洞房花烛夜把她带走,你堂堂武林盟主,难道还怕一个华章王,难道还怕一个杏花馆,你有种的话就给我听好了,你心爱的女人独自大战十万雄兵都不怕,你怕什么?你说啊,一张圣旨就把你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若这就是你的本事的话,那你配不上她,你更没资格难过。”秦桑九诺大声的吼道,然后一拳把江雪竺打倒在地。
“你站起来啊,拿出你当初大战天下英豪的勇气,你为了她可以面对红楚歌和姬弓烈的围攻,可以为她令各路英雄前去押运粮草,可以在铸剑堂借来第五孤天鹰刚铸成的宝剑召开比武大会,那现在你怕什么。”秦桑九诺抓住江雪竺的衣领大声的吼着。一拳又把江雪竺打倒在地。
“如果你是男人,那你就站起来,就算死也要杀进杏花馆。”秦桑九诺喘着气吼道。说完索性坐在江雪竺的身边慢慢的说道:“你、我、千红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从小在麒麟山庄,那时候江伯伯和江伯母还在世《江雪竺的父亲江秋和母亲穆青》。我们三人总是无忧无虑的在一起练剑,谈论江湖大事,无论做什么你都比我和千红厉害,所以从小千红就很喜欢你,我们都比不过你,唯一能跟你比的是千红,她总是那么的聪明,后来江伯伯和江伯母不在人世了,你很悲痛,江湖面临从新选举武林盟主,那时的你只有二十岁,却以高超的武艺战胜了各大派的掌门,坐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你成为武林盟主的那一天,我当上了麒麟山庄的庄主,而千红因聪明多谋,也成为了江湖第一女诸葛,那是我们三人功成名就的开始,那时面对整个武林我们都没有怕过,现在也是只要你一句话,我也会为你这个兄弟赴汤蹈火。”秦桑九诺坐在江雪竺的身旁独自说着,他也不知道江雪竺有没有听见。
“我也知道,千红从小就喜欢你,在她心中你就是她心里唯一崇拜的英雄,而我虽然喜欢千红,却知道千红永远都不可能会爱我,那又怎么样呢,我知道她做的事不管是对还是错都只是为了你,如今她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唯一的请求,只是希望你找到千红时,不要杀她,你废了她的武功都可以,但是请你不要杀他。”秦桑九诺看着江雪竺认真的说道,而江雪竺不知是否听见,眼睛看向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秦桑九诺看他不答话就站起来举步离开。
“我答应你不杀她。”看着秦桑九诺的背影江雪竺说道,秦桑九诺闻言回头看着江雪竺笑了,然后举步下了麒麟台。
秦桑九诺的一席话之后,江雪竺一改往日里的消沉,重新换回昔日那个睥靡整个中原武林的气势,不日便集结了麒麟山庄的弟子赶往杏花馆。
四月中旬,几方势力齐聚杏花馆所在的香洲城,洛州的司空剑派出的探子回报,司空易在杏花馆,于是司空神堇立即点了一批精兵直奔香洲城。新州的华章王为了寻回他的王妃,带领府中的侍卫和新州的各路豪杰也赶到了香洲城。武林盟主江雪竺带领麒麟山庄的弟子于最后赶到了此地。
而杏花公子则是势必要与各路人马为敌,丝毫不惧。
雨水打湿了盛开的花朵,司空易站在临渊阁里,俯瞰着雨水打湿在一棵棵杏花树上,透过重重的雨帘司空易看见烟雾袅绕的香洲城犹如笼罩在幻境里,但在这如画的烟雨里,司空易却感到冰冷的杀气,她想再过几个时辰也许地上流淌的就不是清澈的雨水了吧,那时候流淌的将是凄厉的鲜血。她犹如已经看到悲惨的结局那般,心如止水的眼神下藏着因悲愤而气血翻腾的心。她想出去阻止的那一刻才发现,她独步天下的武功已经没了,内力消失殆尽。她如今就是个普通的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杏花馆就如一个美丽的牢笼把她这只折翅金丝雀关在里面。
为了把她留下,他当真是费劲了心机。但是她没有恨,只是觉得心力交瘁,她真的累了。她想举剑彻底的了断,只是她不能,王水卿和萧纤子的大仇未报,但是如今没了武功,拿什么来报仇呢,自身都难保了吧,想到此处司空易苦笑起来,她悲愤的笑回荡在雨雾淅沥的杏花馆里,她此刻就是站在高高的阁楼里俯视着眼前的一切,那种冰冷的孤独席卷着她的全身,她的笑声夹杂着无可奈何的悲凉。
“舞瞳。”盖渊闻声走上了阁楼,他走到司空易的身边焦急的看着她。
“我跑不掉的,你放心吧。”司空易冰冷的话语讽刺的说道。
“舞瞳,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你不知道我活在这个世上有多孤独,如果没有你我活着毫无意义。”盖渊雨声绝望的说道。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司空易,眼睛酸涩,隐隐的闪着泪光。
“舞瞳,你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盖渊哽咽的说道,他知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男人的眼泪能起到作用,他知道再铁石心肠的女人看见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流泪也会心软的。在黑暗的深宫,在惨烈的江湖中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把他想要的东西拿过来。
的确,司空易看见他脸上滑过的泪时,心里顿时一阵难过,她在修罗的战场上看惯了生死,她也看惯了所有血腥的杀戮,她的心也在生离死别,爱恨交缠里变得冷漠,但是她的内心还有块柔软的地方,会痛会难过会怜悯。那就是盖渊抓住的最后的希望。
司空易看着盖渊痛苦的脸时,所有的怨气都没有了,这个世上的事又有谁能真正的说清对与错,她抬手拂过他的脸,替他擦拭了那滚烫的泪水,然后转身离开,下了阁楼。她独自走在雨水萧瑟的杏花馆里,那蓝色的杏花长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更加清绝。盖渊为她穿上那蓝色的杏花长袍时,幸福而满足的对她说:“这辈子,只要司空易能与他同袍,与他同食,与他同一个屋檐便是莫大的幸福。”此时想起那句话时竟然生出了许多的苍凉和无耐。
翌日,雨依然不紧不慢的下着,凉飕飕的冷气把杏花吹得到处飘摇。香洲城里烟雨朦胧,白色的花瓣飞扬在寂寥的大街上,江雪竺长身屹立在杏花馆外的一处阁楼里,他远远的眺望着杏花馆。
“都准备好了,所有人马都已经悄悄的潜在杏花馆外。”秦桑九诺站在江雪竺的身边说道。
“恩。”江雪竺点头。两人说着便飞身越过那一片青瓦屋顶,穿过雨雾直奔杏花馆而去。
赫连长绝带着大队人马包围了杏花馆的大门,他骑着马站在杏花馆的大门外,身后黑压压的一片身穿蓑衣顶着草帽的人马。
“启禀王爷,江雪竺等人已经动手了,有人看见他和秦桑九诺朝这边来了。”杜角跑来对赫连长绝说道。
“好,他们肯定会派高手直接跃进去,那我们就从大门直接杀进去。”赫连长绝冷冷的说道。
“是。”
“进去之后,你和骆平去找王妃。”赫连长绝吩咐道。
“是”。杜角说着便站在一旁等待着赫连长绝的指示。
而司空神堇带着一批精兵,从杏花馆临山的一面,企图潜进去,那是杏花馆的后院,种满杏花树。远远的看去,只有一片片的杏花开得零零落落,花舞飞扬。
司空易站在楼阁上,她感觉所有人都杀来了,刀剑撞击的声音就在耳畔,司空易无奈的闭上了眼睛。雨声,风声,剑鸣所有的声音都撞进她的耳朵里。
江雪竺和秦桑九诺带着麒麟山庄的高手翻墙进了杏花馆,馆内早已埋伏高手,那些平日里端茶倒水的侍女转眼变成了武林高手,衣袂翻飞间,剑招凌厉。
赫连长绝从大门处杀了进来,里面的大夫,小童,所有的人居然都个个武功高强。
司空神堇进入后院,穿过寂静的杏花林时,进入内院就遭到了大批侍女和护卫的埋伏,一时间杀声四起。
司空易闭着眼睛,她所在的位置应该是杏花馆的中心吧,她睁眼看过去,杏花馆还处在平静的烟雨里,但是屋檐下早于刀光剑影,血雾飘零。
“等他们杀到这里时,这场雨就会停了。”盖渊走到司空易的身后说道。杏花馆到处是杀伐之声,唯独这里还处于一片安宁里,显得格外的寂静,司空易看见拱桥尽头,各个院子的入口都站了无数的神情森然的侍女,年轻的生命即将在这场春天末尾的雨水中逝去。而这一切都是源于她自己,她不恨盖渊,她只恨她自己。
那是一段漫长而煎熬的时光,刀剑撞击的声音渐渐的近了,越来越近,司空易甚至能看见晃动的人影,还有冰冷的剑光。
江雪竺终于看见了司空易,她高高的站在阁楼上,神情凄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羽蓝色的长袍在风雨里不断的飞舞。他闯过重重杀戮只为看见眼前的她。
“师父。”当司空易看见那个许久未见的身影时,她的心都在颤抖,她的声音穿过雨帘钻入江雪竺的耳里。
“比我想象的来的快。”盖渊看见江雪竺时,眼里就充满了怨恨,若不是你,舞瞳早就是我的了。他看见江雪竺已经杀到了拱桥上,而后面赫连长绝和司空神堇也杀了进来。
看着所有熟悉的身影淹没在刀剑了,司空易的心疼得破碎不堪,她平生觉得站在所有关爱她的人面前,显得无能为力。
“你杀了我吧。”司空易看着一旁冷漠的盖渊大声吼道,她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绝望。
“舞瞳,我会来救你的,你等我。”赫连长绝在一群冷然的侍女中大声喊道。司空神堇也是一脸的焦急。江雪竺的长剑荡开身边围绕的五六个武艺高强的侍女,终于乘机飞跃向阁楼上的两人,盖渊见状立即飞身出去,江雪竺半路遭到盖渊的阻截,只好挥剑迎战盖渊。两人在空中刀剑相击,罡风震荡着雨珠,剑气所到之处杏花被击中,纷纷扬扬的在风里不断的翻卷。
雨水流淌进了那清澈的湖水中,鲜红的血水从四面八方流淌进来,湖水在慢慢的变红。司空易站在楼阁上,眼前的一切割裂着她的心,她跪倒在地绝望的看着这一切。
“你们都住手,若是谁在动手,我就死在这里。”司空易的大吼着,盖渊闻言手中的剑一顿,手臂被江雪竺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雨水滴落下来,眼看众人就要停止打斗。
司空易握着匕首的手慢慢的垂了下来,但是她只觉得一阵冷风迎面扑来,接着一片白衣闪过,她的胸口就被一掌击中,身子朝后飞去,撞在那华丽的柱子上,鲜血喷涌而出。她争扎着爬起来时才看见眼前站着的人正是画上邪。
众人只见一片白衣飘过,接着司空易便同一片落叶一般飞了出去。
“舞瞳,小易。”盖渊,江雪竺,赫连长绝和司空神堇大呼着飞涌上楼阁。但是已近迟了,画上邪提着司空易已经飞向了杏花馆外。
众人忙飞向外面,但是那里还有画上邪的影子。盖渊脸色灰白,后悔难当,他只想把她留在身边,却不料让画上邪有了可乘之机,此时的司空易毫无抵抗之力,唯有死路一条。
起落之间,所有人追到香洲城外,却毫无踪迹可寻,江雪竺愤怒之余,派剩下的弟子和秦桑九诺跟随他全力寻找司空易的下落。赫连长绝长剑直指盖渊大声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以她的武功会这样任你摆布吗?”
盖渊双眼无神,脸色灰败的上前走来,赫连长绝的剑直接刺进了他的身体,血流了下来,但是他丝毫没有感觉疼痛,还是向前走着,赫连长绝见此惊异的向后退。
“你不想活了。”赫连长绝冷喝,虽然他真的想一剑杀了他。
“是,我不想活了,我给她吃了一种丹药,武功全无,内力尽失。”盖渊语气绝望的说道。司空神堇闻言大怒,画上邪本来就对司空易恨之入骨,现在司空易没有武功,那杀她简直就是捏死蚂蚁那么简单。
司空神堇看着盖渊虽然想一剑把他杀了,但是还是翻身上马领着剩下的精兵追了出去。赫连长绝恨恨的看一眼盖渊,然后抽回长剑策马奔入茫茫的雨雾里。盖渊身形一顿,扑通的跪倒在雨水里,不禁仰天苦笑,他的笑声凄楚而悔恨。
几方势力如同潮水一般瞬间从杏花馆退走,美丽的杏花馆瞬间变得凄风苦雨,白色的杏花被全部打落在地,铺了厚厚的一层,到处是尸体血水。洁白的杏花染成鲜红,势力庞大的杏花馆在白青的指示下尸体被清理干净,血迹也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杏花馆又恢复了往日的情景,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司空易被画上邪提着,穿过大片青色的房屋,跃出了香洲城,冷风冷雨打在司空易的脸上,模糊得睁不开眼。血液夹着雨水顺着她的脖颈流淌,胸口隐隐的灼痛,她觉得她就要死去了,可以就此解脱,她真的累了。然后所有的声音和寒冷她都听不见也感受不到了。
画上邪看着手里提着的司空易似乎是晕了过去,他快意的笑了,到一处山林中,画上邪把司空易从手里一扔,司空易便如同落叶一般从空中落到地上,撞击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睁眼就看见画上邪诡异的笑着飘落在她的眼前。
“哈哈哈哈,我没想到你会就这样死去,你不是很厉害吗,你站起来啊。”画上邪惨白的脸看着司空易冷冷的说道,他惨白的手指抓着司空易的衣领,他盯着司空易那毫无的生气的眸子。
“哈哈哈,杏花公子还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现在我可以慢慢的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了。”画上邪诡异的笑着。
“我要你死,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打败我。”画上邪怒道,他把手中的白色菊花举到了司空易的鼻尖,心如死灰的司空易没有闻到花香,却闻到了冰冷的死亡气息。
“我要看着你身边的人为你悲痛欲绝,哈哈哈哈。”画上邪疯狂的笑着,司空易那一霎那想到了江雪竺,他来了是不是来救她的,他的师父来见她了,司空易迷惘的眼神变得清明,她争扎着站了起来。
“你能站起来,但是也无济于事。”画上邪得意的说着,手中的菊花飞向了司空易,花枝刺穿那羽蓝色的绣着杏花的长袍,穿透了她的皮肉,花渐渐的消散的雨中,司空易低头看着那鲜红的血从她的胸口流出来。双脚无力的跪了下去,雨水不断的冲刷着她的血液,脚边一片暗红,司空易抬头望着站在她面前的画上邪,那个诡异妖邪的男子依然如当初那般高高在上,雨水沾不到他的身体,曼陀罗的衣袍在风里翻飞,用一双杀戮的眼神看着众生。
“我不会让你这么快的死去,我要看着你的血一点一滴的流干,就像现在这般,我要你跪在我的面前死去,抬头仰望站在云端的我。”画上邪十分快意的说道。
“哈哈哈,不死不灭,永生,你将会永远活在孤独里,千年万年忍受着世人的辱骂,你的永生便是永不轮回的痛苦,而我将看着你走向地狱。”司空易一手捂住流血的胸口,一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凄然的笑着道,她的嘴里鲜血直流。
画上邪见此,愤怒的射出一朵白色菊花,花枝穿透司空易的左脚膝盖,司空易因疼痛而又跪在了地上,但是她依然冷笑着站起来,但是右脚膝盖又被画上邪的花枝穿透,汩汩的留着血。
“我不要孤独的活着,我是万人敬仰的巫师,我是不灭的神,你永远也要跪在我的面前敬仰我。”画上邪被司空易的话刺激的发怒,他怒吼着。
“哼,你就是世人痛恨的魔鬼,连你的族人都唾弃你,何谈众生敬仰,自称为神也不觉得惭愧。”司空易说着又扶着旁边的树干站了起来,她此时已经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站起来的那一刻,被激怒的画上邪愤怒的击出一掌打在她的心口,司空易的身体飞了出去,撞到一棵大树时,落在了树底下。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那一刻她突然想起,杏花公子虽然封了她的武功,但是干云剑还隐在身后。那是绝世神兵,就算没有内力那也是削铁如泥。她艰难的扶着树干站了起来,画上邪诡异的笑着,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司空易意识开始涣散,眼睛看见的东西也开始模模糊糊若隐若现,画上邪的身影忽远忽近。她的手慢慢的伸向肩后,平日瞬间就能拔出来的剑,此刻却是如此艰难,沾满鲜血的手终于在耳朵后面摸到了剑柄。
凭着最后的力气,司空易握住剑柄,大喝着拔出剑朝眼前的画上邪劈了过去,恍惚中司空易杵着剑跪倒在地,眼前的一切变得万分的安静,树倒了,落叶纷飞,雨滴依旧,但是她什么都听不见,世间的一切都安静了,司空易笑着跪倒在了地上。她似乎看见了遥着折扇邀她去喝酒的王水卿,泪从眼角滑落。
“小易,舞瞳”。仿佛有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但是似乎再也听不见了。
江雪竺策马找到司空易的时候,他远远的就看见那个杵着剑跪在泥水里,毫无生机的司空易,衣袍在风里飞扬,冰冷的剑插在雨水里,鲜红的血顺着雨水流了一地。他不敢走过去,脚步仿佛生了根一般迈不开,那一段短短的距离他感觉仿佛走了几年那么漫长。他抱起司空易那冰冷的身体,紧紧的搂在怀里。他没有言语没有眼泪,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司空易,他的身体在风雨里不断的颤抖。
“我们还是赶紧看看她有没有救。”一旁的秦桑九诺看着眼前的江雪竺,眼睛一红,忙出声劝道,但是江雪竺仿佛未听见一般,秦桑九诺只好伸手去把司空易的脉搏。
随后赶来的司空神堇和赫连长绝也被眼前的一幕刺痛了双眼,司空神堇踉跄的跑到江雪竺的面前,一把推开旁边的秦桑九诺,看着那一张惨白的脸毫无生气,司空神堇见此,悲愤的大喊着:“小易,小易。”但是江雪竺怀中的司空易却仿佛安静的睡着了一般。
后面的赫连长绝下马飞奔过来,遥着司空易的身体不断的大喊:“舞瞳,你醒醒啊。”但是司空易却动也不动,赫连长绝见此愤怒的一把推开江雪竺,抱起司空易就要走。
“你干什么。”司空神堇揪住赫连长绝大声喝道。
“或许,那杏花公子还可以救她。”赫连长绝也是愤怒的喝道。被推在地上的江雪竺闻言像惊醒了一般,起身一把夺过司空易,把司空易扶了坐起,然后不断的在司空易的体内输送真气,赫连长绝和司空神堇都不敢上前,深怕有什么闪失,一旁的秦桑九诺抹了一把眼泪,他很想告诉江雪竺,司空易已经没有脉搏了,不要枉费力气了,但是他不忍心把 这么残酷的事实摆在一个已经崩溃的人面前。
江雪竺输了真气,面色惨白的把司空易抱在怀里,飞身上马,一路疾驰而去。
赫连长绝和司空神堇悲愤中回过神来,忙骑马跟在身后。
“小易,你别死,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师父啊,你睁开眼睛啊,师父再也不离开你了,你醒过来啊。”江雪竺一路飞奔,一路呼喊着司空易,眼泪滴在了司空易冰冷的脸上。但是司空易这次却怎么也不醒来。秦桑九诺飞奔在一旁看着江雪竺也是心如刀绞。赫连长绝和司空神堇跟在身旁。
一路飞奔,终于快到香洲城了,马上就要到杏花馆了,秦桑九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远远的看见了香洲城,那青色的房屋笼罩在一片灰色的雾气里。
远远的看见杏花公子依然跪在雨水里,模模糊糊的。
“他要挥剑自刎,赶紧拦住他。”秦桑九诺远远的看见盖渊的举动,飞奔的赫连长绝和司空神堇闻言齐齐飞身过去,跃起时赫连长绝手中的长剑已脱手而出,就在杏花公子的剑要割破喉咙的刹那间,赫连长绝的剑击落了那把剑,两人忙飞掠过去,只见一脸迷惘绝望的杏花公子,他惨白的脸毫无血色,颤抖着双手爬在泥水里,要去捡那把被击落的剑。
落地的赫连长绝双手抓住杏花公子的衣领,大喝道:“若是你救不活她,我绝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一辈子活在痛苦中,生不如死。”赫连长绝的怒喝在雨声中回荡。杏花公子茫然的看着赫连长绝,然后像疯了一般,抓住赫连长绝大叫道:“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司空神堇见此走过去,一巴掌把杏花公子打了摔倒在水中怒道:“如果你让我妹妹死了。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杏花公子扬起头来擦着嘴角的血迹疯狂的笑着,但是看到奔到近前的江雪竺怀中的司空易,眼突然变得万分悲痛和悔恨。
江雪竺策马朝杏花馆奔去,赫连长绝和司空神堇架起杏花公子朝后面赶去。
秦桑九诺抬脚踹开了杏花馆的大门,江雪竺的烈马嘶鸣着闯进了杏花馆,里面的人马上如临大敌般看着两人,白青抽出长剑就要杀过来,但是看见江雪竺怀中不省人事的司空易,和后面跟进来的赫连长绝和司空神堇马背上的杏花公子时,忙道“公子,你怎么样了。”
“全部退下,把最好的伤药,丹药通通给我拿来。”杏花公子显然是从刚才的悲痛中清醒过来了,大声的吩咐着,白青也立即吩咐侍女去照办。
杏花公子想从江雪竺手中接过司空易,但是江雪竺冷冷的道:“你带路。”
“都什么时候了,帐以后慢慢的算,先救小易。”秦桑九诺忙说道,他觉得司空易十有八九是没救了。先让江雪竺放开司空易。江雪竺闻言才把司空易放在盖渊的怀里,盖渊原本也自己撞上赫连长绝的剑伤到了,血还不断的流,白青焦急的看着。
盖渊把司空易抱近了一间屋子,江雪竺等人也紧跟其后,但是到门外就被白青拦住了。
“你让开。”江雪竺怒喝着。
“我家公子会救她,你们在外面等着。”白青也怒喝着。司空神堇见此若是胡闹反而对小易不利,索性坐在一旁的栏杆上铁青着脸,焦急的等着。赫连长绝也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一脸的绝望。那是他的王妃啊,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愤恨他自己,他的拳头不断的击打在面前的柱子上,直到鲜血淋淋也不觉得疼似的。江雪竺则是两眼空洞的看着远方,他觉得那是对他的惩罚,是上天对他最好的惩罚,是他自己的报应。
刚刚这里还是惨烈的残杀,而这时众人却都聚在院子里心如死灰的等待着,恩恩怨怨在朝夕之间变幻,这就是江湖,情义和仇怨交结的江湖。厮杀的火焰在恩怨情仇中燃起,也在恩怨情仇中熄灭。什么是情,能让敌对的人共同进退的,那就是情。
雨一直下,几人也一直等,杏花馆亮起了灯,整个杏花馆灯火通明,经过白日里的厮杀,杏花馆却依然在短短几个时辰中就恢复了往日的气派,实力可见一般。
门打开了,白青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司空神堇忙上前询问:“小易,她怎么样。”江雪竺和赫连长绝也终于抬眼看向白青。秦桑九诺心里万分忐忑,以他先前对司空易的查看,只怕性命难保。
“诶,伤得太重了,胸口受了一掌,经脉尽断,又伤及心肺,胸口和两条膝盖被穿透,背部因受了撞击骨头断了两根。骨头倒是用杏花馆的疗伤圣药可以恢复,心肺只怕难说,现在还能有气息,已经是奇迹了。”白青说完,司空神堇就愤怒的要冲进屋去,被秦桑九诺拦住了,对于秦桑九诺来说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他原本还以为司空易必死无疑了,也好,活着的话至少江雪竺会好过点吧。
赫连长绝万分的恨,这个世间他除了有几分怨恨无情的皇上外,他从未在心底恨过一个人,但是现在他却恨不得把画上邪和盖渊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