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章王与司空剑商定后,把成亲的日期定在来年开春后的三月,并奏明了皇上,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太平盛世,和乐圆满。而司空易对这一切都不在乎,江雪竺不见她,那嫁给谁似乎都是一样的。
司空易每日坐在将军府院中的芙蓉池旁的凉亭里,本来会每日关在房间里作画的她,自从没见到江雪竺后,她一怒之下把所有丹青水墨都扔了。如今连江雪竺唯一留给她的,她都不愿在提起。所以就在凉亭中摆了躺椅,每日除了到军营去,其余的时间都是睡在躺椅中不知道在想什么,习惯了司空易的大吼大叫,如今安静下来了,到让严管家不习惯了。
“将军,你让我查的事派出去的人都说没有查到,这叶千红和封鸣都销声匿迹了。”诸葛神堇走进凉亭说道。
“这封鸣躲起来只不过是为了等待时机,那阴兵典若要使用,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他什么都不占,只有等待时机了,在苍原阴兵典能有用是我占尽了先机,天时就是七月十三日鬼节。地利是苍原城外经历了几次大战,死了那么士兵,鬼节时招魂正好可以用作阴兵,人和我也占尽了,除了江湖高手还有我手下的大将个个身手不凡,他就算有阴兵典一时间哪里去找那么多武艺高强的人来帮他。所以为今之计他只能躲起来。等我找到他的那日一定会提着他的头去祭奠老王。”司空易恨恨的说道。
“那如今找不到他,怎么办?”诸葛神堇问。
“他会出现的,他这种怀有野心的人早晚会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司空易淡淡的说道。
“那还吩咐他们打探吗?”
“不用了,天下这么大,找一个存心要躲的人,谈何容易,他早晚会出现的。现在江湖中有什么动静。”司空易淡淡的问。
“那漠北十三鬼因为萧纤子被杀,听闻其余的十二鬼为了给萧纤子报仇都出了漠北,前往中原也在找叶千红和封鸣的下落。”诸葛神堇说道。
“其他的呢?”漠北十二鬼前往中原到是一时没想到。司空易又不紧不慢的问。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动静。只是听闻有人请了孔雀楼的杀手,但还不清楚是为了杀谁,消息很严密。”诸葛神堇说道。
“好,你去忙吧。”司空易说着又闭上眼缩进了躺椅里。“对了,让南溪来见我。”闭上眼的司空易又说道。
她就这样在每日在睡梦中度过偶尔听一下诸葛神堇的禀报。除了去军营外,她是连院子都不愿出去。晚膳时为了见南溪才出来与大家一同用饭。
“舞瞳,你这是怎么了,每日闷在那屋里会出毛病的。”唐婉担忧的说道。
“我只是有些累,想多睡一下,娘你就别担心了。”司空易勉强的笑道。唐婉看她笑都笑得万分的勉强,心里更是难受。
“南溪。”司空易转头对南溪说道。
“老大,你有什么事找我。”南溪吃着饭问道。
“你跟霍大哥告一段假,去吧小烟娶回来吧,都快过年了。聘礼就从华章王送来的东西里面拿一半出来也足够了,你觉得小烟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司空易淡淡的说道。
“老大,那是你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拿,我还是用我的俸禄里的银两算了。”南溪忙说道。
“你那俸禄里能有几个钱,我们将军府又不缺钱,况且那也是华章王送来的,放着无用。”司空易不容拒绝的说道。
“是啊,我觉得舞瞳说的有理。你跟着舞瞳那将军府就是你的家,你娶了媳妇若是不嫌弃也可以住在将军府。”唐婉说道。“对啊,况且以后舞瞳走了,那将军府也冷冷清清的,你和神堇在才觉得不那么冷清。”司空剑也说道,他突然发现司空易成长的太快,也懂事得让他心里发酸,说话也是带着几分伤感。
“爹,我有个请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司空易突然对司空剑说道。
“你跟爹还有什么请求不请求的,直接说就是了。”司空剑说道。
“我想爹不如收南溪和神堇做义子吧。他们两从小也没父母,我看他俩对您也挺好的。”司空易笑着说道,声音有些哽塞。南溪和诸葛神堇听后都是一愣。万万没想到司空易会这样说。司空剑也是一惊,诸葛神堇跟了司空易十年,对将军府也是忠心耿耿,而他对神堇也是像看待他的孩子一般。南溪虽然刚来,但是也老实憨直,心地善良。
“不可啊,卑职这一生只能追随将军的。”诸葛神堇忙说道。
“我也只不过就是一个无名之辈,怎么能认老爷做义父,以后会给老爷丢脸的。”南溪也忙说道。
“我爹都没说话,你们赶紧推脱,是不是嫌弃将军府。”司空易故意生气的说道。
“不是。”两人急忙解释道。
“我觉得挺好的呀,那我以后也算有儿子了。我还担心小易走后没有人陪我了。”唐婉也是一脸高兴的说道。只是说着便哽咽起来。
“那既然夫人和舞瞳都如此说了,在我看来你们早就是将军府的家人了。过几日就开祠堂祭祖,正式收你们为义子,将名字也记入族谱。”司空剑也高兴的说道,其实他何尝不知道的司空易想法,也是怕以后没人照顾他们罢了,也为南溪和诸葛神堇找了个家。
“多谢老爷。”两人急忙说道,诸葛神堇则是看向司空易,有些难过。
“怎么还叫老爷呢,该改口了,事情突然也没什么礼物,道祭祖那天再把礼物给你们。”唐婉急忙说道。
“是啊该叫义父义母了。”司空剑说着,就让管家把下人都叫了过来。
所有下人都站在了院子里,司空剑开口道:“以后神堇大人和南溪大人就是府里的人了。我收了他们二人做义子,从今天起,神堇就是大公子,南溪是二公子,好了,你们下去吧。”司空剑说完就摆手让大家散了。
“神堇从舞瞳的院子里搬出来,严管家把湘竹院收拾好,要用的添置齐全,就让神堇住进去吧,添进去几个丫鬟小厮。南溪就住现在住的落霞院里,把该添置的都备齐全。也多让几个丫鬟小厮进去伺候。”司空剑对严管家吩咐道。
“是老爷。”严管家应声道。
“该添什么,我明日瞧了就去给他们采办,这府里也终于有大公子二公子了。”唐婉一脸的喜色。不料一旁闻言的眼管家却道:“附上不是没有公子,公子一直都有,但是却一直没有小姐啊。”说完还不忘看了一眼司空易。却被司空易瞪得不敢出声。
南溪听闻严管家所言也是赞同的放肆大笑。
“我还是跟将军一起住吧。”而诸葛神堇说道。
“什么将军,你以后就是我大哥了,改口叫舞瞳吧,你以后就是将军府的大公子了,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司空易说完便站起来对南溪和诸葛神堇行了礼。
“拜见大哥,二哥。”司空易说着,连日里惆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这怎么好啊。”南溪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诸葛神堇一时间也有点不好意思,终日冷冷的脸上也是红红的。到让一旁的唐婉看得好笑。
南溪和诸葛神堇都被司空剑收为了义子。都更名为司空澜溪和司空神堇,虽然是义子,但是司空剑又没有儿子,以后将军府也迟早是两位公子的,所以从前就十分看好司空神堇的,现在更是想把女儿嫁过来,唐婉一一为神堇引见,但奈何司空神堇就是没有喜欢的。
开祠堂祭祖正式收他们两位为义子之后,司空澜溪就带了聘礼去了檀城,准备迎娶廖小烟。现在已经入冬了,司空易更是整日呆在她的穿林院里。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将临了,司空易站在窗外。看着外面飞扬的雪花,她仿佛又回到了苍原那冰天雪地的寒风里。司空易披上了那件王水卿送给她的狐毛的白色披风,这件上好的披风和那把百骨扇是王水卿留给她唯一的两件东西。想起王水卿时她就恨不得把封鸣和叶千红千刀万剐。
雪花落地,铺了厚厚的一层,司空易终于踏出了穿林院,独自踏着积雪走上了大街。她突然感觉时光过去了好久好久。久得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度过的,那些美好的、沉静的、血腥的、杀戮的时光充满了她的回忆。让她觉得漫漫人生了无生趣。是因为没有了那个人,还是因为心已经不在,总之她找不到答案,也寻不到缘由,更问不到初衷。
夜晚时分了,街头灯火阑珊,司空易看着飘扬的风雪走在大街上,洛北街看起来已不是当年的洛北街了。雪也不是苍原的雪了。
寒冷的傍晚,风雪吹拂,街上清清寂寂的没有平日里的人来人往。司空易的身后也没有往日里时刻跟在身边的神堇。她孤独的背影飘在街头。
司空易走着就听闻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她也只是从容的走到路边,让出一条道来。马蹄声近了,骑在马背上的人远远的就看见那道修长而孤寂的背影,缓缓的行走在风雪里。马背上的是京城里几个有名的文官家的公子,在当日的宫宴上都见过司空易,京城里的舞弄诗书的公子每日见到司空易策马驰过长街奔向军营时,都为她那翩翩潇洒的风姿所倾倒,所以争相学着骑马。郊外的马场上日日被城里的公子包了场,连平日里弄诗赋词的文弱秀才也骑上了马背。他说作男儿就应当有司空易的那种气概。今日几人刚从马场学马回来,远远的就看见了司空易那风度蹁跹的身影,但是看司空易只是从旁边让了让,丝毫没有回头看一下的意思。几人只好在司空易的身旁勒住了缰绳,纷纷下马行礼。
“参见司空将军。”几人站在司空易的身侧躬身说道。本来沉浸在思绪中的司空易被众人拉了回来。她侧脸看去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几位公子。有两位听霍羽说过,是黄申和司马衷。
“无需多礼,你们去忙吧。”司空易笑着说道。
“我们正好从郊外回来,没什么事了。”一个穿着黑色貂皮斗篷的公子说道。长得斯文俊秀,却又透着几分威严。
“哦,那赶紧回去吧,天色已晚,外面天寒地动的。”司空易也不知说什么,只好如此说道。
“将军是要到哪里去。我等的马匹可以借将军一用,这样速度也快些。”那个公子继续说道。
“我只是随意走走,多谢各位的好意,告辞。”司空易说着就走上了前去。几位公子看搭不上话,忙在一旁商量。
“我看不如请司空将军教我们骑马如何。”那个叫司马衷的秀才,本来就文弱也没骑过马,所以学起来十分的吃力,其余人都能策马奔跑了。只有他只能拉住缰绳慢慢的行走,他觉得实在丢脸,现在就他都还不曾学会,所以就提议道。
“绝妙的点子呀。”那个穿斗篷的公子说道,于是便追上司空易。
“将军请留步。”一干人追了上去叫住了司空易。
“几位公子还有何事?”司空易淡淡的问。
“我等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将军能答应。”那个黑衣公子显然是领头的,每次说话都是他。
“你说吧。”司空易有点不悦了,这样三番五次的拦住她也不知是何事。
“在下张问,我们正在学骑马,所以想请将军指点一下。”张问说道。
“听刚才的马蹄声,我看你们都已经会了,不用再请教了。”司空易扫了一眼他身边的几个人说道。那张问一听急了这也能听出来,瞟了一眼那个司马衷,又忙道:“虽然能骑上一小段了,但是都还不熟练,而且还有几位不会。”那司马衷听后忙道:“在下实在愚笨,所以不曾会,还请将军能指点一二。”
司空易看着几人都挺有诚意,若是不答应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正好也可以出去走走。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吧。”司空易说道。几人听后都是一阵欢喜,忙谢了司空易。但是依旧跟在司空易的身后。
“你们怎么还不走。”司空易回头问道。
“看将军一个人在此,我等不如陪将军走一段。”那张问说道。司空易也不说什么,今日的她很是沉静,昔日里会有很多人陪在她的身边,王水卿会经常和她喝酒,南溪走到哪里笑到哪里,司空神堇则是时刻护在身边,红楚歌粘着。但是现在该走的都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连红楚歌都不见了踪影。神堇虽然还想时刻跟在她的身后,但是毕竟认了义父了。司空易不让他跟着,不管是生死兄弟还是知己朋友都会离开。漫漫余生其实能陪她一直走下去的人并不多,甚至一个都不会有。
张问等人牵着马走在司空易的身旁,一旁的秀才司马衷看着那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由感慨道:“非关僻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其余人听了也是大为感慨,只有司空易对诗词不太懂,只能听听罢了。众人看向司空易那映在雪里身影,都是惊叹。只是可惜了,人家就要嫁给华章王了。
“我看司空将军就是那朵人间罕有的‘不是人间富贵花’。”张问说道。司马衷那句话除了赞美眼前的雪景,其实是想说司空易就是那不是人间的富贵花。司空易听后只是勉强的笑道:“各位谬赞了,各位都是京城里有才学的公子,而我不懂诗文,所以就此告辞。”
司空易说着便飞身跃走了,若再不走,还不知被几位的诗词歌赋搞得晕头转向,一群人看司空易那翩然而去的身影都是一阵叹息。司马衷急着喊:“将军不喜诗文,我们还可讨教水墨丹青啊。”但是话还没说完,人早就不见了。
“都是你呀,把将军给吓走了,若是将军明日不来那才叫人失望”。黄申不悦的说道。
“赞美一下也有错啊。”司马衷反驳道。其余人也不说话,只是上马就走了,只剩下还不会骑马的司马衷是恼怒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