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司空易踏进了皇宫,珠梁环宇,雕梁画栋,飞檐走兽,高高的宫墙让司空易顿时感觉皇城虽是气派威仪,但是凭空少了许多自由。
千秋殿上,皇上异常高兴,对司空易等人赞赏有佳,但是对于王水卿则表示万分沉痛,司空易一一听着,也不说什么。霍羽则是跪在殿上对皇上道:“都是臣识人不深,才会让封鸣有机可乘,害了王军师,臣愿领罪”霍清寒听了忙跪下道:“这封鸣跟随我征战多年,识人不深也是老臣的错,还望皇上放过小儿。”
“皇上,苍原一战是臣任命封鸣和王水卿排兵布阵的,要怪也是怪臣误用了奸人,与霍将军无关。”司空易忙站出来道。
“此事暂且不议,那封鸣就传令下去全力抓捕回来,至于王水卿也是为国战死沙场的,就追封为安平将军,择日以将军的国礼下葬。”皇上抚眉说道。
“谢皇上。”司空易叩谢道,王水卿哪里会在乎这些虚名。龙椅上的皇上示意一旁的太监宣读旨意。那太监便手捧圣旨高声道:“司空易听封,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空易平定北方,收回城池,捉住异贼功不可没,封为北平侯。又为明华公主驸马,赐北平侯府邸一座,良田千顷、白银万两、锦缎百匹,择日与公主成婚,钦此。”
司空易听后忙跪下道:“启禀皇上,臣不要加官进爵,也不要金银财物。只希望皇上开恩能功过相抵,饶臣一家不死。”
皇上和众位大臣听后都是十分不解,纷纷看向司空易,这时司空剑也忙跪在司空易身旁。宣读圣旨的太监也是一愣。
“你这是何意,什么叫饶你家不死。”皇上也纳闷了。
“臣真名司空舞瞳,是女儿身不能娶公主,望皇上开恩饶恕臣欺君之罪。”司空易低头道。此话一出,千秋殿像炸开了锅一般一片哗然,大臣纷纷侧目,那个传言独自大战画上邪十万雄兵的司空易是女儿身,任谁听了都觉得是在开玩笑,但如今跪在大殿上说得斩钉截铁,让人不相信也得信了,皇上也是震惊的目瞪口呆。霍羽和南溪看司空易的眼神都变了,就像不认识一般看着司空易,那个纵横沙场战无不胜的人居然是女儿家。
“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欺君之罪。”皇上反应过来后大怒道。司空易和司空剑更加谨慎的跪在大殿上。其余的大臣也被皇上的吼声震得噤若寒蝉。
“求皇上开恩。”司空剑跪在大殿上开口道,司空易此时也不再言语。
“司空易,你是在干什么?若你在胡闹,这才是欺君大罪。”霍羽忙对司空易说道。
“启禀皇上,臣说的句句属实,望皇上开恩。”司空易又道,霍羽闻言也只能信了,原来他躲着茱萸公主是这个原因。其余大臣听后心中震惊之余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启禀皇上,臣以为司空大将军虽然犯了欺君之罪,但是平定北方也功不可没,功过相抵,不如饶了她,把她贬为庶民即可。”这时太尉大人出来说道。他对司空易一直是看好的,年纪轻轻就有此作为,现在知晓司空易是女子,更是惊讶,便出言劝谏。
“启禀皇上,司空大将军苍原大战时还被奸人所害,身中剧毒至今未解,还望皇上开恩饶了她。”霍羽也忙劝道,他可是把司空易当成弟弟看的。
“这可是欺君之罪,岂能说饶就饶的,那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若开了先例,日后人人犯了罪都功过相抵,岂不是无法无天了。”这时一向看司空剑不顺眼的户部尚书大人刘奂阴阳怪气的说道。
“皇上英明,依微臣来看太尉大人说得有理,虽然司空易犯了欺君之罪,但是毕竟驱退了异族,如今又中了剧毒,若是处罚会让百姓寒了心,饶了她那正彰显了皇上以宽容仁德治理天下的政策。”人群中礼部侍郎张大人站出来说道。
“皇上,臣也认为太尉大人和张大人说得有理。”霍清寒也劝谏道,他虽然也刚刚从封鸣一事中脱离出来,但不能见死不救,况且他与司空剑又是难得的好友。皇上其实也在深思,人家刚打了胜仗,就把她下了大狱,那如何堵住百姓之口。又让功臣良将都寒了心,那还有几个忠心之人。其实司空易说出她是女子时,皇上是高兴的,至少不会担心日后司空易造反,若是男儿那还了得,就算娶了公主,那天造反了更加棘手,既然是女子反而好办了,更容易把兵权拿回来,再把她赐婚给谁,以后想要翻天也难,饶了她也能博个英明好皇帝的盛名。若是司空易把自己以前在海棠树下对他的承若搬出来,又岂能言而无信,索性就顺手做个人情,以后司空剑对他也会忠心耿耿,转眼间皇上的心思已经转了几道弯弯绕绕。帝王心思莫测啊。
“那其余的爱卿怎么看。”皇上故作生气的问道。其余未发话的大臣看司空易那清明沉着的样子,况且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惊人的勇敢无畏,倒实在是十分少见,都生出几分佩服。于是都极力赞同饶了司空易一家。只有尚书刘奂尴尬的站在一旁。
“既然如此,那朕也不是昏庸之人。圣旨也宣了,官职也封了,如此便把北平侯改封为平北大将军吧,其余的朕金口玉言就不用收回了,至于公主的事就作罢了。”
“谢皇上。”司空易和司空剑忙叩谢。大臣也纷纷躬身道:“皇上英明”。一场风波就这样在众人的震惊中平稳下来。
“继续宣读圣旨把”皇上对一旁被惊得半天没回过神的太监说道,那太监那把先前的圣旨上的北平侯改为平北大将军后递给司空易,又忙拿来第二卷。一番折腾,终于把封赏的事宜结束了。霍羽封为定北大将军,司空易与他算是品级相同了,南溪为安礼将军,诸葛神堇封为安远将军,司空白封为安义将军,其余人等不再一一叙述。
今日上朝的时间比往常都多了好几倍,所有事上奏完毕后才得以下朝。
司空易终于松了口气,退出殿外就看见泪光盈盈的茱萸公主站在殿外,本来欣喜的公主如今听来的消息却是这般,苦苦等候的人,现在才知道人家是个姑娘。司空易看见公主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拍”的一声,公主扬手就给司空易一个耳光,然后哭着跑开了。一干大臣看着司空易被公主甩了一巴掌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司空易一阵苦笑,她倒是希望多扇她几个耳光,一次把气撒完了。霍羽等人也是一脸无奈。霍清寒则是把司空易从头看到脚,才发话。
“司空剑这老家伙,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女儿。”霍清寒根本不理会司空易捂着疼痛的脸,只是围着司空易打量。然后回头对霍羽道:“霍羽,把她娶回家。”霍羽听后大惊道:“爹,你说什么。”他可是把司空易当弟弟看的,现在虽然知道她是女的,但也没有那男女之情啊。诸葛神堇和南溪也是一脸惊异。司空剑更是大怒:“你老家伙,休想打我女儿的主意。”司空剑说着便拉着司空易走了,南溪和诸葛神堇瞪了一眼霍清寒紧跟在司空易身后去了,一路上上前与司空剑搭话的大臣一下子多的不得了,有儿子的想攀亲家。有女儿的则是一路跟随霍清寒父子。真是人生起落之间境遇竟然如此不同。
司空易奏明了皇上,把王水卿安葬在万佛山上,她看着王水卿的棺木一点点的埋入土中,想起曾几何时他们一起并肩而行的时光,心痛之余,胸中血液翻涌,但是溢出嘴角的血迹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眼角铺满痛处的泪光。
站在王水卿的墓前,司空易没有言语,她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墓碑上的几个大字“安平将军”,看起来是如此陌生。
“如果你真的安平就好了,只是天下安平了,而你却看不到了,你从万佛山下来,如今又回到了这里,不知是天意还是老天爷惩罚我。”司空易言语中透着许多的沧桑。只是那森冷的墓碑回应她的只是冷冷吹过的寒风。
“老王,我会来看你的,我会提着封鸣和叶千红的人头来见你,我一定会为你报仇。”司空易说完转身下了山。她不想看见王水卿那样孤独的躺在地下。跟随司空易前往安葬王水卿的人都是昔日王水卿的山寨里的兄弟。王水卿下葬后,司空易便命他们回大营了,她独自一人留在了山上。
回到洛州城已经是三天后了,司空易的故事已传遍天下,司空易进城时就到处听见有人对她的事奔走相告。更有人甚至拦住她的去路,要邀请她去喝茶聊天。司空易淡淡的笑着一一拒绝了。她穿着白色锦缎长袍,青丝只用碧绿的玉簪束起,风华倾城的脸微笑着,眉宇间略显惆怅。她就那样牵着马波澜不惊的走过长街,引来无数人的侧目,是惊叹是尊崇也是爱慕。
司空易走过一家茶馆,哪里的说书先生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述司空易平定北方的事迹,把司空易说得像神一样无所不能。因为听说司空易是女儿身之后对司空易的崇敬之情更甚。茶馆里的掌柜因为这几天前来听书的人的座无虚席,赚了不少的银钱,乐得不得了。
司空易回到了将军府,却听司空剑说,皇上为了犒劳三军,不仅对三军将士发了饷银,美酒,好肉。几日后还要在宫里宴请群臣。在司空易看来这宫宴只怕没有多少人愿意参与,又无可奈何无从拒绝。
司空易从战场上回来后似乎变了,这是严叔最深刻的感受,一个翩翩少年现在才知道是女儿身,这本来就让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吃惊了,严叔上下打量,除了长得还可以外,怎么也不能和洛州城里随便那家出来的千金相比,跟温婉可人,知书达理,婀娜多姿,巧笑嫣然的姑娘家一点边也沾不上。而且这厮回来后院落里也听不见她放肆而张狂的笑声了,洛北街的霸王也不再带着兄弟耀武扬威了。昔日里跟随司空易的混混如今都在大营里任职做事了,从前对司空易恨得如有杀父之仇的邻居,现在对司空易是感恩戴德,将军府的大门早晚都得被踏破。
严叔见司空易回去了,忙迎了上来。
“将军,你回来了,刚才夫人说要为你量身裁衣,就在大堂等着呢,你先过去让夫人给你量量。”严管家说道,如今他 算是明白了一点,为什么那张狂的司空易对女色毫不感兴趣了,当年他还以为司空易当了几年的和尚当真是戒了色了。有时又害得他还处处提防府里的丫鬟爬上这厮的床,如今看来是瞎折腾。
“裁衣?”司空易疑惑的问。
“是啊,过几日就是宫宴了,夫人请来绣娘为你做一身进宫穿的衣裳。”严叔忙说道。
“不就是吃个饭嘛。严叔你跟夫人说说,让她不用麻烦了。”司空易说道。严叔听后一哆嗦,忙劝道:“将军啊,这吃饭那是平常的吃饭啊,你想啊您现在贵为平北大将军,穿衣打扮都是有讲究的,你现在都二十的年纪了,已经过了女儿家及姘的年龄,参加宫宴的年轻公子一定不少,所以夫人就想,到时候也看看有没有能配得上将军的。”严叔说完用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看着司空易。司空易心里更是一哆嗦,刚摆脱了茱萸公主,现在公主都还在气头上,这严叔和老娘又想给她找麻烦。
“敢问这宫装夫人打算做成什么样。”司空易试探的一问。
“自然是洛州城里各大千金都喜爱的宫装啊,听夫人说一定要让将军在宫宴当日独占鳌头。”严叔一脸期待的说道。司空易听后心想“果然,若是这样出去,那我一世英名岂不毁之殆尽,到时候南溪那小子还不知道如何奚落我。”司空易看着严叔也不说话。
“叫小貉来见我。”司空易说完风一般飘回了院子,严叔心里一顿,想道:“找小貉,只怕又是什么阴谋,而且小厮也应该换成丫鬟了吧。”回过神来大喊:“将军,话说这小厮应该换成丫鬟了吧。”
“除了神堇和小貉,其余的你看着办吧。”司空易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你不如不要说,你院子里除了你们小貉和神堇,还有鬼呀。”严叔说完一看那还有司空易的影子。
司空易独自坐在院中等候,片刻就见小貉跑来了过来。
“公子,你找我。”
“去,看看夫人在做什么,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都一一汇报。”司空易说完就进了房间,再没动静。小貉也是闻声而去。
小貉去了回来后,一脸的兴奋。
“你有什么事值得这么高兴。”司空易不解的问。
“将军,夫人这几日拜访了洛州有名望的各家千金,说是衣裳要做所有千金都不曾穿的翠华锦的拖地罗烟裙,外罩绯色锦缎广袖衣,手上在搭上轻纱质地的绣有兰花的白色锦带,鞋子是江南锦绣庄做的鞋面。而这个首饰说是除了珊瑚、翡翠、珍珠外,还有什么珠花啊、玉簪啊、步摇啊、珠钗啊、耳环啊、手镯啊等等等。”小貉一边饶头苦想,一边数着手指从头说到尾,听得司空易都要晕过去了。
“对了,夫人还说要苗什么眉来着,还画什么美人妆。”小貉又继续补充道。司空易没说什么到是这小貉来了兴致。
“将军,你说到时候你穿上女装,不知道啥样子。”小貉一脸兴奋期待的说道。司空易见小貉这种神情,就知道若这样下去一定会叛变倒戈的,于是道:“去,叫神堇回来见我。”
“神堇大人在军营里忙着呢,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小貉一脸的谄媚。
“我一个堂堂大将军都不忙,他忙什么,赶紧去。”司空易怒道,小貉只得讪讪的去了。
此后的日子,司空易便不再出门,每天坐在房里,神情也是淡淡的,她那个小院也变得极其的安静。她在房中,作一幅幅的水墨丹青,企图忘记一切,忘记江雪竺。那个江雪竺似乎从世上消失了一般,音讯全无。红楚歌和杏花公子也是不再出现,司空易觉得她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既然人人都不见她了,那也是一件好事,否则到时候徒增伤感。她就想在这个孤寂的时节慢慢的死去。
她面前是一幅北方那苍茫的大地,坚硬的城池,巍峨的山脉,凌烈的北风,刺骨的风雪,大气磅礴。司空易执笔在纸上描摹。突然心口一痛,口中的血喷染在哪苍茫辽阔的画卷上,白雪皑皑的画卷染上了血迹,就如当日的战场流淌着殷红的鲜血。格外醒目。司空易顺手把画纸卷起来,放在了一旁的青花瓷缸里。
宫宴那一日终于到了,司空易早早的就策马奔进了军营,她可不想被唐婉拉着穿上那绫罗绸缎的衣衫,索性躲进军营里。
“将军,你怎么来了。”诸葛神堇问。
“等一下夫人派人来寻,你就说我不在。”司空易说道,诸葛神堇疑惑的点点头。司空易在在军营里逛了几圈。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坐在演练台上,眼神飘渺的看向远方,台下操练的士兵见司空易来了,忙跪下行礼。
“参见平北大将军。”司空易听见声音回过神来时,台下一片士兵,已哗啦啦的齐齐跪在地上。
“起来吧,没事你们接着练。”司空易说完,继续靠在那椅子里,眼神迷蒙而悲伤的看着远处。底下的人也不敢上前询问。将军就杵在哪儿,他们也不敢偷懒,在下面卖力的练,但聪而不闻的司空易哪里关心这些。
渐渐的,太阳都快落山了,诸葛神堇过来时才挥手让底下的人回去,下面的士兵看看一动不动的司空易才惊觉,人家根本就没看,还如此卖力的累了一天,真是自作自受啊。这人只要往哪儿一坐,便让人不自在了一天。
“将军,如果再不进宫,怕是要晚了。”诸葛神堇说道。司空易才慢悠悠的走出了军营。
“你给我定做的衣裳呢?”司空易问。
“放在将军房间里的。”诸葛神堇道。
“那赶紧回吧。”司空易几个起落就跃进了她自己的院子里。诸葛神堇穿戴整齐侯在门外,司空易推门出来。
“老爷呢?”司空易问。
“可能在大厅里等你。”
“你去跟他说,我在外面等他。”司空易说着黑袍飞舞间,就不见了踪影。
唐婉等了一天,硬是没见司空易的影子。
“这孩子,若她就这样进宫只怕是丢人现眼。”唐婉一边抹泪一边抱怨。
“什么丢人不丢人了,我看不一定。”司空剑不可置否的道。
“你说她一个姑娘家,以后还怎么嫁人。”唐婉痛心疾首的道。
“诶呀,你懂什么?”司空剑显然不同意唐婉的看法。说完见诸葛神堇站在门外看着他。急忙道:“天色也不早了,再不走就迟了。”司空剑说完就同诸葛神堇一道走了。司空易坐在门外的马车里等候。
参加宫宴的除了平定北方的霍羽和司空易一干人等,其余的皆是皇亲贵胄,京城权贵,肱骨大臣。还有就是几位王爷公主,司空易对于这些人几乎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