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易住在古原的大营里,雨哗啦啦的下着,她看着外面蒙蒙的雨雾,心里一阵感慨,不禁想起在少林的日子。那时的她就是这样坐在菩萨的面前,看着门外蒙蒙的雨雾。那时候的雨让她总是恹恹的,不喜欢出门,她总是讨厌外面的雨水打湿她的衣袍袍脚,那斑驳的的泥水总是给她十分醒目的黑点,看起来觉得衣袍不在洁白干净了,于是她便整日坐在正殿的菩萨面前,目视着那稀稀落落的雨,有时她坐在藏经阁的阁楼里,在所有人都找不到的角落里,听着晨钟暮鼓,看着黄昏时昏沉的天空,而每一次都是诸葛神堇寻来,在身后为她撑起一把伞,那样他们两人便会并肩走进雨雾里,那两个穿着白色僧袍的少年穿梭在少林的各殿堂之间的青石板上,风扬起他们的衣袍。风扬的起落之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当初一心护持的少年依然是那个少年,只是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司空易想着也不顾身上的伤便独自走进了飘着细雨的大街,古原的大街就如当初的苍原,凄凉而幽静。
凉风乍起,飘卷着她黑色的袍子。她那绣着金色繁复纹路的袍子透着一股遥远的神秘气息。司空易走在街头,偶尔有人从门里探出头来看看那个在风雨飘摇里行走的绝世少年。司空易走着,头顶不经意间多了一把白色的纸伞。
“神堇,你回来了。”司空易下意识的问,仿佛那已经是一种习惯。
“神堇大人还没回来,但是南溪已经去寻了,估计也快了。”身后的南笛说道,司空易回头看见的却是南笛。
“是南笛啊,我还以为你被我打了几十大板便再也不理我了。”司空易笑着说道。
“大哥处罚我是应该的。”南笛微笑着,但是怎么看那笑容都隐藏着些许的苦涩,即使知道她是女儿身了,但是还是不敢奢求太多,是否如此便是最好了。
“我们好像好久都没说过话了。”司空易淡淡的道。
“大哥是大将军,军务繁忙,我们没时间喝酒聊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南笛撑着伞走在司空易的身边说着。
“哈哈哈,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什么军务繁忙什么大将军都是屁,霍大哥可比我辛苦多了。”司空易笑着说道。南笛看着她那笑容似乎又看见了在洛州时的司空易,那时的司空易就是这般无所顾忌张扬的笑着。
“霍羽将军哪里像大哥这样在十万军中杀得敌人闻风丧胆。”南笛道。
“真正的英雄好汉能在百万军中取敌军将领的首级,我不但没杀了画上邪还差点丧命,传出去岂不被世人笑话。”司空易自嘲的说道。
“大哥也是难得一见的英雄了。”南笛说道,心想:“若是有一天世人知道你是个女子,那不知道有多少中州男儿羞愤而死。”
“咳咳,这件事就不要说了,不如说说你前段时间去了哪里。”司空易尴尬的咳了两声说道。
“苍原运来粮草后,我便独自出了城,后被一阵琴声吸引,于是我便寻着琴声而去,在雪山之上遇见了师父他老人家。”南笛回忆起当时因司空易救回受伤的江雪竺,见司空易眼中只有江雪竺的安危,所以心里酸涩难受便独自策马出了城。
“你师父不是早已仙逝了。”司空易疑惑的看着南笛。后又恍然大悟的道:“你是不是在雪山山腰上遇见了一个弹琴的老人。”
“是,就是大哥遇见的野鹤老人。”南笛当日在雪山之上心中郁郁难平,便挥剑乱砍,剑气所到之处雪块崩塌。雪不断的向山下坠落,看着迎面扑来的雪团,南笛那一刻不想躲,他闭上了眼睛想就此深埋在哪雪山之中,再也不要被世人所知。但是在雪块就要砸中他时,耳边一阵琴音破空而来,琴音所到之处雪块应声碎裂成一阵雪雾随风飘散。南笛睁眼就看见的出现在眼前的老人。
“年轻人,何事郁结于胸,惆怅难平,心绪难稳啊。”老人笑着开口问道。
“爷爷,这位大哥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听声音南笛才看见站在老人身边的秀丽小男孩。小男孩看着南笛边抓着脑袋冥思苦想。然后眼睛一亮道:“你是小易哥哥身边的那个哥哥。”南笛一脸疑惑的问:“你认识我大哥”。
“嗯,在苍原时,小易哥哥还和我一起去看过西域的碧眼美人呢。”小男孩点头道。
“前辈的琴音惊天动地,震古烁今,难道前辈就是大哥口中的野鹤老人?”南笛惊喜的对老人道。
“呵呵,一遭老头子而已。只是我问你的问题还没有回答我,为了何事使你在这人迹罕见的雪山上自寻短见。”老人问道。
“晚辈的事不过是些凡尘俗事罢了,怎敢劳烦前辈这样的世外高人烦心。”南笛说后不免脸色一暗。
“既然你都说是凡尘俗事了,那又何必放在心上。”老人笑着说道。南笛听后一怔,看着眼前的人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老人则是哈哈哈哈的大笑着离开了。
“前辈,等一下。”回过神来的南笛忙叫道。
“年轻人还有何事啊?”老人拉着小男孩回头问道。
“恳请前辈收我为徒。”南笛突然跪在老人面前,老人见状似乎早已料到,微微的笑着。而一旁的小男孩则是一脸欣喜。
“爷爷,既然他是小易哥哥身边的人,那你就收下他吧,以后也有人陪我了。”男孩道。
“呵呵,我老了,今日倒是遇见一个对胃口的,看性情也是不错。”野鹤老人道。心中不免想起了以前遇见的司空易,但是像司空易那样的人只能惋惜了。
“野鹤老人就这样把你收下了。”听着南笛说话的司空易惊喜的问道。
“嗯,”南笛点头道。
“野鹤老人的一曲‘山河乱’弹尽世间繁华,浮生起落,乱世纷争,风云迭起,真可谓是千古绝唱。”司空易想起老人所弹之曲时不禁感慨道。她虽然只在雪山上听过一次,但是那样磅礴的琴音真是毕生难忘。
“师父说那首曲子他就只在雪山上弹过一次,天下有幸能听见的只你一人而已。”南笛侧头看着司空易说道。
“啊,你跟随他游走漠北,难道都没再弹过。”司空易惊讶的问。
“没有。”南笛说着,语气颇有几分遗憾。
“诶,你是他老人家的徒弟,想必此生定能有机会听见,也不必遗憾。只是没想到那日在苍原遇见的卡布比居然是他老人家的孙子,他老人家最近可好。”司空易又问到。
“你说的对,师父是世外高人,性情淡泊,身体也康健。”南笛道。
“你既然拜了师,又回来做什么,你只需休书一封告知,我也会放你走的,而且南溪也可以跟你一起离开。”司空易疑惑的问。
“是我要回来的,等大哥你得胜的那一天,我就回去找师傅。”南笛说着脸色一阵难过。
“那你还来作什么,打仗你以为是儿戏,那是九死一生的事。”司空易顿时心中一怒吼道。这一吼牵扯到了伤口,疼痛让她的眉头一皱。
“大哥,你还是回去养伤吧,牵动了伤口可不好,这事过几日再说。”南笛说着。司空易听后不悦的瞥了南笛一眼。独自向营中走去,南笛撑着伞急忙追上去。心里边想:“若是看着你一个女人上阵,那全天下男儿都不要活了。”
杏花公子来时,司空易已在大帐内沉沉的睡去。她的脸色苍白,眉头紧皱,苍白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被褥。南笛在一旁小心的守着。红楚歌见此忙上前摸摸司空易的额头,不热但却十分冰冷。
杏花公子的手指忙搭上司空易的手腕,刚触到司空易的脉搏,杏花公子就是一阵惊愕的看着红楚歌,满眼的震惊,刚要开口就被红楚歌打断了。
“杏花公子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我锦书堂绝不推辞。但是今日之事希望杏花公子保密。”红楚歌看着杏花公子的眼睛说道。杏花公子则是还没从惊异中回过神来,看着红楚歌怔怔的,不知道说什么。侧头看着沉睡中的司空易,那苍白的脸色却掩饰不住灵动飘逸的眉目,他的心里一动,回头对红楚歌说道:“锦书堂的宝贝那可是富可敌国,但是我还没想好要你的宝贝还是要求你做什么,等我那天想清楚了自然会说。”红楚歌听了他的话也没多想。点点头道:“那请杏花公子诊治吧。”
一旁的南笛脸色也看不出悲喜,只是淡淡的看着司空易。
“两处箭伤,伤口极深,经过包扎倒是不要紧,用我们杏花馆专治刀伤的续经回络丹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旁边的白青听说要用杏花馆那千金难求的丹药,心里也是一阵疑惑。那续经回络丹对别人杏花公子是从未用过。
“但是除了箭伤,她还中了毒。若不是她内力深厚强行压制了毒性,只怕早已没命了。”杏花公子说完,南笛和红楚歌皆是一惊,红楚歌的拳头紧握,指节泛白。愤怒的说道:“若是让我知道是谁下的毒手,我定将她碎尸万段。”
“这种毒是用上百种带毒的花炼制而成,此毒名为蝶恋花,在中州不多见。”杏花公子说完眉头紧皱。红楚歌忙问道:“那解药你有没有?”杏花公子摇摇头。红楚歌和南笛听后都是满脸的灰败。
“我要立即回万花谷配制解药。”杏花公子说着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红楚歌说道:“这是续经回络丹,可以内服也可磨成粉外敷在伤口上,我即刻回万花谷寻医典古籍找解毒之法。”杏花公子说完脸色焦急的带着白青走了。
“等一下。”红楚歌大声道。杏花公子回头看着红楚歌,红楚歌才艰难的开口问道:“若是没有解药,她能活多久?”问完后一脸希冀的看着杏花公子。
“我会尽力配制解药。”杏花公子说完便走了,红楚歌则是一脸颓丧的看着沉睡的司空易。南笛愤恨的道:“定是那个画上邪,只有他每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捏着花到处招摇,若是他下的毒,那解药肯定也在他那里。”红楚歌听后眼睛一亮。
“公子,公子。”正说话之际,诸葛神堇焦急的进到帐内,诸葛神堇满身都是泥水,一脸的狼狈,紧跟在身后的江雪竺王水卿也是同样如此,进账看见红楚歌站在里面,诸葛神堇狠狠的瞪了一眼红楚歌。见司空易睡着了,口气恶劣的问道:“我家公子她怎么样?”
“没事,休养一阵就好。”红楚歌说道,南笛奇怪的看了一眼说谎的红楚歌,也不好说什么。王水卿看见几人神色各异,既然无大碍那红楚歌为何一副死了人一样的死相,莫不是出了事,王水卿顿时觉得不好,侧头看着床上的司空易,显然不太好受的样子。江雪竺诶着床沿坐下,静静的看着司空易。旁边的人每个都各怀心思,神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