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肚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忽然爆发出一阵长笑。
“哈哈哈哈!几乎连我都上了当!”
张洪孝有些茫然,他虽然不知道黑肚的意思所指,却从黑肚的笑声里听出黑肚必然是发现了这里的奥秘。
“这里我们根本就没有来过。”黑肚笑道。
“你觉得这里好像曾经走过,只不过是你的精神太紧张了。这种通道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本就差不多,再加上一点点对环境的布置,你当然分不出来。”黑肚解释道。
“你可以试试在现在脚下这里种上一点神识,然后我们再走一阵子,看还会不会回到这里。”黑肚一路走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沿途布下了一点点神识做为路标,这里没有神识的标记,明显不是曾经走过的路。
“原来如此——”张洪孝释然了,脸色却微微有些发红。
“呵呵,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以你目前的修为和阅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些小把戏说穿了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手段,只是你的经验太少,所以思路总在死角里罢了。”黑肚看出了张洪孝的窘意,笑了。
这的确不过是些小把戏,甚至连禁制都算不上。只不过,如果你在阴森恐怖的狭窄通道里小心翼翼地走了很久,忽然发觉自己好像身边的一切都非常眼熟,你也一定会本能地觉得自己一定是在什么地方不小心中了圈套,一定是走回了之前走过的路。
这是一个越是小心谨慎反而越容易上当的小把戏。
布置这个小把戏的人,对人性的心理弱点一定非常了解。
张洪孝此刻对这个布下一层层陷阱的人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有一点佩服,有一点害怕,更有一种让他气馁的挫败感。
这些布置虽不能够真正致命,但给人造成的心理打击却是深入而彻底的。
也许,这就是这些布置的真正意义吧。
只是,这样看起来,完全不被这些陷阱迷惑的黑肚,修为似乎也是深不可测的那种级别。张洪孝在心里对黑肚的评价不禁又高了许多。
张洪孝想着,继续小心地前进,不论这些陷阱是不是小把戏,小心谨慎总是没有坏处的。
一路上再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两人大约又走了几十分钟,弯来绕去很多次之后,眼前已是出口。
出口很小,出口外很亮,看来是一处露天的所在。
出口处再没有什么阻挡和遮掩,张洪孝缓缓钻了出去,眼前一阵光明。
蓝天,白云,清风,晴好一片。
四面青山环抱,放眼看去,这里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林,安静祥和充满生机。这里就是黄风山顶的山谷了。
张洪孝站在阳光下,深吸了一口带着花草清香的新鲜空气,心情大好。刚才一路走来所遇见的那些奇怪而诡异的禁制也好,把戏也好,似乎一下变得再不是那么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历尽艰难,忽然走到这么一个美好的地方,他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愉悦来形容。
黑肚笑了笑,看着张洪孝轻松的表情,也不催促,只是悠然地说了句,“行百里者半九十,你要找的人应该就在附近。”
一条潺潺的溪水,清澈见底。
溪畔,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翠绿的竹枝竹叶,干净新鲜的就好像用溪水洗过一样。
竹林中,一座小小的茅庐,竹墙草顶,有窗有门有篱笆,全是竹枝藤条,流露出一种简单而自然的美好气息。
竹篱小园,满园的菊花新发,满眼看去都是淡雅的鹅黄色。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这么一处脱俗出尘的隐居佳境,住的应该是一位久不问世事的恬淡高雅隐士。
张洪孝微微笑起来,在这样一个悠闲自在的地方,空气里也仿佛带上了一种悠闲自在的气氛,让人放松而舒适。
他缓步走向溪畔、竹林、茅庐,步履自然而悠闲,越走越轻松,竟好像也带上了一丝脱俗出尘的味道。
黑肚不作声地走在张洪孝身旁,四处的美景佳境,他似乎完全没有看在眼里,只是紧紧注视着张洪孝的背影。
张洪孝走到篱笆边,随手推开竹篱,穿过散发着清香的菊园,径直走到茅庐外,停下了脚步,掸了掸身上的衣衫。
然后他就轻轻的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屋里没有人回答,似乎没有人。
张洪孝回头看了看黑肚,黑肚颌首示意张洪孝继续敲门。
于是张洪孝耐心地等了很久,再次轻轻敲了敲门,“打扰了,在下张洪孝,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还请您不吝赐教,如果给您添了麻烦,我先给您道歉了。”
一片安静,完全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样子。
张洪孝微微有些奇怪,难道这位隐士出门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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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洪孝又回头看了看黑肚,黑肚竟已在菊园中找了一块草地,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眼帘微闭,仿佛在闭目养神,又仿佛是在凝神调息。
张洪孝无奈的第三次轻轻敲门,“前辈?我实在有不得已的理由才来麻烦您,是关于人间和蓬莱的一些事情想要请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屋里忽然传出了一声沉沉的冷哼。
这位前辈果然在!张洪孝一喜,用一种更有礼貌的语气说道,“前辈,不知您是否有时间听听我的问题?如果方便的话,还请您打开房门让我进去,至少可以当面拜谢。”
“不必了!”屋里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嘶哑而沧桑,并不能算是难听的声音,只是听着给人一种莫名的怪异感觉,就像是溪水冲刷河滩发出的汩汩声,又像是风吹竹林发出的沙沙声,语调含混,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偏偏又听的清清楚楚。
张洪孝并没有觉得怎么气馁,他觉得,既然是世外高人,有点世外高人的脾气和性格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书里写的那些高人都是这样的,连为刘备卖命了一辈子,号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孔明先生也是如此,明明一次就可以谈定的出山协议,非要刘皇叔三顾茅庐。
据说在春秋时候,还有国君为了见一个山村野人,一连奔波了五次,最终也还是没有见到一面的事迹。
求人帮忙本就已经很难,尤其是求高人帮忙,绝不是像普通人那样约个地方大吃大喝一顿,然后醉醺醺地拍着肩膀就能搞定的事情。
对这事的难度,张洪孝早有心理准备,也早做好了打算。
说了一通好话,得到了三个字的回答。张洪孝反而很高兴,这位前辈只要开口,就好办了,至少说明还是可以沟通的。
张洪孝原本的打算是,把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详细说出来,如果能够让这位神通广大的前辈产生了一些兴趣和同情,也许就能得到一些非常有用的指点和建议。
进不了房门不要紧,见不到面也不要紧,只要能有机会把事情说清楚就好。
于是张洪孝对着紧闭的竹门,打算执行自己的计划。
“前辈,继续您不愿意会见外人,那我就在门外请教吧。”张洪孝早已打好了腹稿,话说的婉转而自然,“这事是这样的……”
“不用说了。”那声音冷冷地打断了张洪孝,“我对你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
张洪孝准备了很久的说辞竟被一句话生生的堵了回去,这位前辈的语气冰冷而生硬,话说的更是不留半点余地。
张洪孝揉了揉鼻子,苦笑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历经艰难之后,居然会是这样的一种尴尬状况。
张洪孝无奈,求援地望向黑肚,只希望黑肚有能耐能让局面缓和一些。
黑肚依旧在闭目养神,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张洪孝这边的状况,又似乎是听了这边的对话,却完全不以为意。
“咳咳。”张洪孝轻轻咳嗽了一声,想唤起黑肚的注意。
“咳咳。”黑肚终于有所反应,他居然也先咳嗽了一声,才缓缓睁开双眼,悠悠说道,“你好好看看,他到底是谁?”
这话说的很古怪,没头没脑,语气也很奇怪。
好好看看他到底是谁?这是什么意思?张洪孝一下子摸不着头脑,诧异地注视着悠然自得的黑肚。
“哦?”屋里也发出了一声惊疑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黑肚的话竟似乎是对着屋里的那位高人所说的。黑肚说话的语气,仿佛像是早就认识茅庐的那人一样。
“哼!不管他是谁,你这次还是休想让我开门!”
听屋里那人的语气,似乎也认识黑肚。
张洪孝莫明其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黑肚不是说这个隐修者基本不和外人接触,而且连姓名都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吗?
怎么听他们说话的意思,似乎黑肚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而且曾经尝试让这位隐修者开门,只是从来没有达成目标。
“……他基本不和外人接触,所以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只知道他的资格很老很老。在我们懂事之前,他就已经在那里修行了……”
张洪孝回想着当初黑肚描述这位黄风洞隐修者的话语,忽然发现黑肚当时的话说的其实很有技巧,很多用词都极其灵活,他并没有把一些事情说的很清楚,只是让张洪孝顺着他话里的意思自己想下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