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张洪孝走了至少十个小时,走了不少于五十公里,其间他停下来喝过两次水,给自己讲了二十八个笑话,往河里扔过四次石头。
河水虽然混浊,但也不能不喝。
当他想再次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喝水的时候,忽然起风了。
有个笑话是关于北方一个重工业城市的,据说那个城市每年春秋天的时候,天上某国的侦察卫星就会发现这个城市很神奇的消失了,于是某国的情报部门就大惊,以为发现了一种科技遥遥领先的隐形手段。最终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发现,那不过是混合着大量重金属离子的沙尘暴而已。
这是个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细细想来,还会有些淡淡的悲哀。
张洪孝此刻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铺天盖地的红土沙尘,随着大的可以吹跑人的风四处肆虐,满嘴都是土腥味,稍微一动嘴,牙齿就被硌的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无数细小的碎石被狂风卷起,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说这个风大的可以吹跑人,其实一点都不夸张。张洪孝弯着腰,用外衣挡着脸,他已经举步维艰,重心也已经不稳,随时都可能被风势卷倒。
张洪孝的牙龈被砂石硌的很不舒服,他转头呸呸地想把嘴里的异物吐出去,没想到,人一动,失去了平衡,居然真的被风吹的骨碌碌滚了出去。
他手脚挣扎也止不住滚势,河岸实在太平坦,风势也实在太大。
惨,真惨……千万不要被吹进河里啊!张洪孝头昏脑胀地边滚边想。
传说中的驴打滚神功难道就是这么练成的?
这阵风沙足足吹了一个小时,张洪孝足足滚了上万个跟头。前滚翻、后滚翻、侧滚翻……凡是能够想到的方式他都被迫尝试了一遍。
孙悟空一个跟头能翻十万八千里,张洪孝翻了一个小时的跟头,似乎也已经滚了很远很远……
张洪孝大字形趴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外衣,这么大的风,翻了这么多跟头,他居然还是清醒的,没有晕倒过去,不能不说他的确有进入杂技团的潜质了。
只不过,他必须趴着,一动也不能动。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已经酝酿了很久,他只要稍稍一改变姿势,就立刻会吐出来,他既不能看天,也不能看地,只能这么无奈地半闭着双眼,尽力忍耐。
喝醉过的人都知道,一旦开始头晕想吐的时候,任何一件小小的事情都可能引发不堪设想的后果。不能移动,不能看见移动的东西,甚至不能听见任何的声音。
可悲的是,此刻晕头转向的张洪孝就听见了一个声音,这成为他止不住开始大吐特吐的诱因。
他吐的昏天黑地,声势悲壮而惨烈,总算他还保持着一点点理智,用最后一点点力气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使自己的脸始终和呕吐过的地面保持二十公分的距离,总算没有淹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他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连喝下去的带着泥沙的河水都呕了出来,这才感到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好了很多。
他用手里的衣服擦了擦脸,那衣服也已经像用了很久的抹布一样又皱又脏。
然后他才晃晃悠悠地坐起来,喘息着看向刚才引发他呕吐的声音发出的方向。
“呃——”张洪孝忽然目瞪口呆,发出了一声很像呕吐声的惊叹。
只不过,他看见的东西绝对不是会让他呕吐的东西,他只是呕吐了太久,喉咙里一时发不出其他的声音而已。
那东西一点都不让人恶心想吐,相反,还很诱人……
那是一个女人,确切的说,那是一个腰很细、腿很长、曲线柔和优美的女人。她的皮肤好像牛奶一般颜色,她巧克力色的及腰长发还微微带着波浪。
从她浓密的长发下,隐隐可以看见她的肌肤,还有她那胸部曲线。而下身在几乎碎成破布条的一条裙子里,两条结实匀称笔直的腿紧紧并拢,之间完全看不见腿缝,不夸张的说,连一张纸都穿不过去……
除了一条破的不能再破的裙子和她浓密的长发,她什么也没有穿。
更要命的是,这个女人虽然偶尔会发出轻轻的**,却明显处于昏迷之中。
四下无人,荒郊野外,你会做什么?
这个问题只要是男人都会会心一笑,回答当然也会林林总总、千奇百怪。
张洪孝的回答一定是千百种答案中最奇怪的那一种,怪到让绝大多数人忿懑不平,恨铁不成钢,吐血不止而亡。
张洪孝皱着眉看了看自己手里又皱又脏,像用了很久的抹布一样的衣服,很不好意思地小心翼翼盖在那女人身上,接着转身摇晃着走到河边,喝了几大口水,又洗了洗脸和手。然后就用手掌兜了一捧的水,走回那女人身边,小心仔细地把水洒在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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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洪孝不是传说中坐怀不乱的著名傻人柳下惠,当然更不是东方不败那类男人中的叛徒败类。
他也喜欢女人,尤其喜欢美女,毕竟他在大学里没少听也没少看那些有名的神人神作……
他只是不忍心伤害这么一个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女人。而且他已经三天没有看见一个人了,很不容易遇见一个人,当然很迫切地想让她清醒过来,好问清楚自己的处境。
记得以前有位前辈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不错,我是很喜欢美女,但是我从来都不勉强美女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太经典了,张洪孝奉此为神谕。
所以张洪孝把河水小心地洒在那女人的额头后,就欣慰地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起来,眼皮也开始急速地颤动,似乎很快就会苏醒过来。
张洪孝很有信心地等着,如果这样还不醒来,他当然也不反对施以人工呼吸。
那女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她就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居然是海洋一般的蓝色。
她苏醒的样子很像童话里的睡美人。张洪孝微笑着想道。
她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一张男人的脸,这发现让她吓了一跳。
她本能地跳起来,身上盖着的衣服忽然滑落,她这才发现自己几乎完全**着,她迅速抓住衣服掩盖着自己,颤抖着缩成一团,就好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你,你想怎么样?”她颤声问道,声音楚楚可怜。
为什么每个女人在遇见这种情况的时候,问的总是同一句话?张洪孝忍不住笑了,他实在看过不少的电视电影小说,看来艺术作品也不完全是虚构的。
他笑得很轻松自然,只是他的笑容在那女人看来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别!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那女人惊叫起来,手里把衣服抓的更紧,完全没有意识到那衣服是张洪孝给她盖上的。
可怜的女人,你就……你就怎么样呢?张洪孝实在忍不住大笑的欲望,太经典的对话了。他此刻很想说一句同样经典的对白,“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的。”
这不是在拍搞笑片,所以他也没有把这句搞笑的经典台词说出来。
他只是微微笑了笑,后退了几步,给了那女子一个看起来比较安全的空间,摊开双手表示没有恶意,柔声说道,“姑娘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你说你不是坏人,你就不是坏人了吗?女子满脸警惕和怀疑的神情,看着张洪孝丝毫没有趁机扑过来的样子,再看看张洪孝还算和善的脸,却依然一点也不敢放松戒备。
“你是什么人?”女人的声音稍稍和缓了一点,没有那么紧张。
张洪孝笑的更诚实本分,“我只是个迷路的人,我叫张洪孝,想请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迷路?张洪孝?那女子一脸的狐疑。
“我警告你!你别想动什么歪脑筋,我小猫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就连黑肚大哥都要给我面子的!”女子哼了一声,明显是对张洪孝的问话无视了。
歪脑筋?小猫?黑肚大哥?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张洪孝狂汗。
“小猫姑娘,我真的是迷路了,我对你也没有动什么歪脑筋。”张洪孝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那女子一脸不信地打量着张洪孝,“真的没有动歪脑筋?哼哼,我告诉你,我小猫的修为可是连黑肚大哥都曾经赞过的,你要是想做什么坏事……,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哦!”
说到“想做什么坏事”的时候,那女子的脸颊明显红了一下,声音轻了不少,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声音又明显刻意增大了很多。
说话的声音越大,是不是给自己的信心就越强了呢?
张洪孝这下除了苦笑,连话都已说不出来。
那女子的信心显然被自己很有威摄力的话所鼓舞,抬起了头,乜视着张洪孝,用一种很老江湖的口吻问道,“那个谁,你叫张洪孝是吧。你混哪里的?”
什么叫混哪里的……难道我很像混黑社会的吗?狂汗暴汗瀑布汗成吉思汗。张洪孝彻底无言了。
“小猫姑娘,我是正经有工作的老百姓而已,不是混的。另外,请问一下,现在是什么日子,这里到底是哪里啊?”张洪孝只能继续陪笑着,最要紧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时代,自己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正经有工作的老百姓?不是混的?”小猫皱了皱眉头,继续无视张洪孝的问题,她还没有问完呢,“你到底跟谁的?”
这年头,怎么可能还有谁不是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