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马套上缰绳,才能更好地驾驭,你卸去了缰绳,莫非是要认输?”
陆元方一跃上了另一匹马,他扯了扯缰绳,那匹马便随着他使力的方向牵动,稍微熟悉一番缰绳,便能如臂使指,他的骑术真的非常厉害。
可惜,陆元松内心微微一笑,可惜,骑术虽然重要,更重要是马的脚力。
“口头上多说无益,开始吧。”陆元松嘴里对于陆元方的道理不置可否,他要用胜利打败这个对他颇有敌意的堂哥。
“大哥,你来当这个裁判,号令一下,我们同时出发,谁先跑完十圈,算谁赢!”陆元方扬声冲场外的陆元文喝道。
陆元文不得已,他只能说道:“较量而已,莫伤和气!”走上场中,他举起手来,停顿三息,突然下落:“开始!”
“驾!”
“走!”
陆元松与陆元方两人不分前后,一同驾马奔行,初时速度不快,渐渐提速,十数息后如旋风一般,绕着千步见方的演武场赛马。
陆元松卸了马缰,而陆元方紧握马缰,骑术的优劣一下就出来了,陆元方的马跑得比陆元松的马快,两圈跑完,足足落后七八个身位。
不过,陆元松与马的配合也越来越有默契,陆元松深知座下马匹的心意,他伏下身子抱住马的脖颈,微微一拍,马立刻就知道他的心意,几乎有种人马合一的味道。
陆元松的马放开四蹄飞奔起来,动作越来越圆润肆意,耳边呼呼风响,速度居然比陆元方要快一丝。
这一丝的超越一圈下来根本看不出什么,但是五六圈后,陆元松就跨越了八个身位,与陆元方并肩而行。
剩最后两圈,陆元松瞥了陆元方一眼,形容不屑。
“驾!”“驾!”陆元方见陆元松居然后来赶上来,心中有了压力,便猛抽马鞭,全力催促马匹快跑,但除了在马屁股上多出几道血痕,几乎没有作用,反倒让马匹忍不住疼痛而躁动起来。
再一圈,陆元松超过了陆元方一个身位,只剩最后一圈,陆元松的胜利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果然,最后一圈,陆元松一马当先,以超过陆元方三个身位的优势获胜!
陆元松座下的马匹都狠狠打了个响鼻,喷出两道白气,四蹄走动,似乎意犹未尽。
“如何?元方堂哥,这局算我赢吧!”有句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可陆元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了陆元松,陆元松没理由不借这个小小的胜利压一压陆元方。
“这一局你赢了!”尽管不服气,但陆元方还是亲口说出服输的话,不过,紧接着他冷哼一声:“胜败乃兵家常事,然而,一场的胜负说明不了什么,下一场,比箭术!”
自有下人布置了靶场,送上了弓箭。
“这箭术我实在不精,而且弓箭是死物,不能沟通,这一局恐怕要输。”陆元松心中暗暗琢磨,他小时候倒是练过箭术,但那是四年前的事,他不到十岁,拉得弓只有三十斤,勉勉强强射中靶子,运气好能射中靶心,如今已有四年不曾动过弓箭,陆元松自忖可能不及陆元方,但他不可能直接开口认输,总要比一比。
“堂弟,不要说我欺负你,这里有十张弓,从六十斤开始,每张弓多出了十斤的力道,最强的弓足有一百五十斤的弓力,换句话说,至少要有一百五十斤的臂力才能将弓拉满,你可以任选一张!拿我的傲月弓来!”
陆元方一声令下,立刻有两个下人抬着一张弓上来,这张弓居然要两个下人抬着,而且看上去两个下人非常吃力,这弓有两米来长,弓身乌黑,弓弦粗大晶莹,弓身两头镶嵌着两块拳头大的宝石,都是半月形状。
“厉害,这张弓单凭卖相恐怕就价值百金!”陆元松心中啧啧称奇。
“这弓叫傲月弓,乃是去年海外琉球国灵玉公主拜访我文方学院时,与我讨论儒家学术后所赠,是三石大弓,今天我就用这张三石大弓跟你比箭术!”
陆元方单手一探,就将傲月弓拿在手里,三石就是三百斤,他毫无费力,一脸傲然地介绍傲月弓的来历。
自己拿三石大弓,让我拿最多一百五十斤的破弓,比试箭术?陆元松不动声色地抓起最轻的六十斤的弓,左手持弓,右手拇指与食指中指捏住弓弦,微微一弹,弓弦发出微微地嗡响,好像一只蚊子在叫。
“太轻!”陆元松嘴里吐出两个字,他的手拂过桌上十张弓,最后落在一百五十斤的弓身上,左手用力一提,肌肉一鼓,筋脉微缩,居然轻而易举提起了这张弓。
“我从未试过自己的力气,这弓拉满有一百五十斤,我来看看自己能不能拉动。”
陆元松左手持弓,右手拉弓弦,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猛地一拉。
哧啦!如金戈裂帛,弓弦张到最大,呈满月型!
嗡!陆元松一松手,弓弦颤动,发出一声悠久的闷响。
“还是太轻!”陆元松放下弓,转向陆元方,微笑道:“既然比试箭术,自然要用同样的弓,元方堂哥,不如这样,你先用你的弓射十箭,然后我借你的弓射出十箭,以各自的准头比较胜负,怎样?”
陆元方下意识握紧了傲月弓,迟疑一息,忽然意识到迟疑有示弱的意思,立刻点头回应:“好,就依你所言!”
陆元方当即上前从箭壶中取出十支普通的翎羽箭矢,深吸一口气,箭矢比弓弦,缓缓拉开,弓身都在颤动。
唰!拉到满月,猛地一松,箭矢便如流星一般飞射而出,只看到一道光影一闪,再一次,箭矢就出现在百步开外的靶子上,过了两息,一声幽幽嗡响才从弓弦上传出来。
“果然是好弓!”虽然陆元松不识弓,但听弓弦颤动的声音就知道,傲月弓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弓。
陆元方紧接着又拿起一支箭,停顿了两息,才开始拉弓射箭,到拉动第三次弓弦时,停顿了五息,越到后面,陆元方拉开弓弦停顿的时间越长,明显吃力起来,最后两支箭陆元方已经射不出去了,他额头冒出黄豆大的汗珠,咬牙坚持都没有,肌肉都快拉伤,筋脉估计已经拉伤,浑身酸软。
“武士境界,三石大弓,射出八箭!”陆元松暗自点头,他心里是想教训陆元方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却不想把事情做绝,眼见陆元方还坚持想要射出剩下的两箭,他一把夺下傲月弓,朗声道:“比试御、射两艺,是意气之争,却不是拼命,一场游戏罢了。”
陆元松从箭壶拔出十支箭矢,弹了弹弓弦,嗡嗡作响,一手握弓,一手拿箭,拉弓!
这一刻,陆元松心神合一,所有念头都集中起来,目视百米之外的靶子,眼中只剩下箭矢与靶子红心,在陆元松心念下,靶心好像无限接近而来,似乎就在眼前,靶心上条条纹路如此清晰,上面还有一只蚂蚁颤动着头顶的触角。
满月!射出!
唰!箭如闪电般激射而出,正中靶心!
陆元松没有看结果,就知道自己射中了靶心,刚刚那一瞬间,他仿佛变身成为神射手,意识专一,射出的箭矢如有了自己的灵魂,或者说,他在箭矢在附上了自己的念头,这才是真正的如臂使指!
感受着弓弦的颤动,还有自己身上肌肉的颤动,两者频率几乎一致!不仅是手臂的肌肉,还有足底、小腿、大腿、腰身、背身、肩头,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颤动。
“怪不得‘射’能称为六艺之一,射箭居然要利用到全身肌肉、筋脉,简直就像打了一套拳!”
陆元松真的有打了一套拳的感觉,打拳的时候,全身肌肉鼓胀,大筋小筋也紧绷,打完一套,浑身肌肉颤动不停,筋脉也伸缩不定,打拳就在锻炼肌肉和筋脉。
现在,拉弓射箭居然和打拳一样,陆元松觉得不可思议!而且,不仅仅如此,射箭的时候全身心神合一,念头集中,简直有种灵肉合一的感觉,是处于巅峰,锻炼的不止是肉身,还有魂魄!
“剩下九支,我就来一鼓作气!”
弓弦犹在颤动,陆元松却飞快地抓起一支箭,弯弓搭箭,满月射出,一气呵成。
陆元松根本不看射出的结果,再取一箭,箭箭连环,与陆元方需要停顿比较,居然有一种射箭的美感。
唰唰唰!
九连射!
陆元松完全进入了灵肉合一的状态,魂魄看得比肉眼清晰,宛若将靶子拉近了,再一箭射出,箭箭全中靶心!
呼!停下来,陆元松立刻吐出一口气,他全身的肌肉、筋脉都是细微地颤动,双臂也有了一些酸痛的感觉,不过,能够感觉酸痛,就说明武生、武徒的境界还有潜力可挖,还可以锻炼出更大的力气!
急促地呼吸三下,陆元松的呼吸就平稳下来,放下傲月弓,转头看向陆元方。
却见陆元方嘴巴都凹起来,几乎可以放进一个鸡蛋了!陆元松目光一转,就看到陆元文和陆元琪也是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两位堂哥!元琪堂妹!咳咳!”陆元松重重咳嗽两下,脸上带着笑意,问道:“看一看准头成绩,最后两支就不算了,就跟元方堂哥比前八支箭矢的准头!”
“不用了,你赢了!”陆元方不知读过多少圣贤书,甚至管理一个学院数年,心态锻炼极为强大,率先回过神来,吸了一口气,开口认输,他神情有些寂寥,卸下右腰的三尺长剑,扔给陆元松。
“你居然达到武师之境,如果参军都可以做统领五百人的指挥使了!我不如你,居然还不自量力跟你较量,拳脚也不用比了,我输了,从此这柄天水剑就是你的了!”
陆元松捡起还未出鞘的天水剑,握住剑柄,抽出一指长,就看到剑身晶莹如水,反射刺目光芒。
“好剑!”陆元松赞叹一声,不过,他反身就将天水剑搁置桌上,笑道:“元方堂哥,你都说胜负乃兵家常事,虽然你我都是儒生,不讲兵事,但一两场的输赢并没有什么吧,意气之争,心念不畅,比较一番就出了气,算什么赌注?这柄剑我用不上,你拿回去,只要记得,读书人要时时不忘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