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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武士

那声巨吼,肯定是那头通灵巨猿发出,而巨猿之所以吼叫,直接原因竟是由方应龙引起。

陆元松心中苦笑不已。

他没想到自己在祭庙外修道却飞来横祸,不得不修养三日,而造成自己魂魄损伤的人恰恰是儿时玩伴,虽时过境迁,身份、立场各有不同,但好歹有一丝情分在,陆元松也怪不到方应龙身上,只能暗呼倒霉。

“小松,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在你身上发生过奇怪的事?”觥筹交错间,方应龙注意到陆元松苍白的脸色。

“来这里毕竟才两三天,有些水土不服,睡眠不好。”

“有没有做噩梦?”方应龙好奇地追问。

陆元松心中不免一动,他听胡春娘说过,修道之人除非到驱物境界,否则难有自保能力,不过,难以自保能力不代表任人宰割,夜游和日游境界的修道者魂魄出窍,因为精神力量强大,可以制造梦魇缠身,让人日日夜夜做噩梦,损伤他人魂魄,甚至镇压魂魄,让人变成白痴。

陆元松从方应龙的问话中品味到其中深意,不仅仅是关心,更多的是一种深究,联系到方应龙前来狩猎,陆元松几乎可以肯定,他在打听什么。

“噩梦做了一些,都是一些狐仙熊怪什么的,大概是一路行来之时看到太多沿路狐仙庙熊仙庙,想得多,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要忘记所见的这些奇怪庙宇,过阵子应该就不会做这种噩梦了。”

陆元松不是逢人只说三分话的人,但察觉到方应龙的深意,他也想借此反过来探听方应龙的心理。

如果放在前两天,陆元松根本不会管方应龙的作为,但后者既然在荒野狩猎,而作为陆元松修道路上的师傅胡春娘坏了方应龙的好事,那么,陆元松自然就有一个立场。

胡春娘所救的,就应该是陆元松所保护的!

“你梦到了熊怪?”方应龙脱口而出。

“嗯,一只巨熊,体型庞大,巴掌跟磨盘差不多大小。”陆元松嘴里胡扯,表面浑不在意,其实暗地里在细细观察方应龙。

方应龙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他慢慢道:“我从小就对光怪陆离之事感兴趣,甚至特意学习了一些相面和解梦之法,依你梦中所见狐熊,皆是凶煞之物,近来你恐有血光之灾。”

“读书人不敬鬼神,你们贵为王侯子孙,岂能为这种事着了本相?”主位的陆逊见方应龙与陆元松的谈话越扯越远,作为一代大儒,他很反感有人在他面前提鬼神之说,哪怕是方应龙这位小王爷说也不行!

读书人,敬天地不敬鬼神!心存正念,邪魔不侵。

文者,有治大国如烹小鲜,有经天纬地学富五车。对于武、道、经都不屑一顾。

“伯父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说了。”陆元松从善如流,单凭方应龙所说的相面和解梦,就知道他对于修道了解不多,修道修的是魂魄、精神,什么相面解梦不过是旁枝末节。

或者,方应龙故意这般说,有意遮掩。

无论如何,点到为止即可,陆元松不会追根究底,引起方应龙警惕之心,毕竟,两人现在是儿时玩伴相逢,气氛正好,无须破坏。

“元松贤侄,已经为你安排了厢房,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小王爷打算在此待上数日,你呢,与他算是儿时好友,就代替我费心一些多多招待一番,陪小王爷四处游玩。”陆逊停下竹筷,慢条斯理以毛巾擦嘴。

“乐意效劳。”陆元松笑了笑,他觉得无所谓,毕竟一是自己魂魄损伤,难以修炼北斗观星法,二是节点未开,血气虚弱,修不了武,实在空虚得很,不过他还是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祭庙那边?”

“无妨,有陆灿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陆逊不知陆元松所想,他考虑事情很全面,他是儒者,对于方应龙这位小王爷招待一番即可,若是贴得近了,害怕人家说他巴结贵胄;离得远了,又害怕人家说他不知礼数,招待不周。

读书人好面子,陆逊也不例外,把握一个不远不近的度。

“我对高岭不熟,您看?”陆元松的目光在陆元文和陆元琪身上来回寻巡。

“我需要做功课,这等事情不适合我。”陆元文如何不明白他老爹的意思,作为下一任家主继承人,他洁身自好,志向高远,亦不愿掺和到与贵胄的交际中。

所以,他将这份招待人的差事推到了他妹妹身上。

“小妹,你不是总嫌家里太闷,想外出游玩?”

陆元琪嘟起了嘴,小声道:“我想人带我玩,不想带人玩。”

“那就这般决定了,让元琪这丫头带你们熟悉附近。”陆逊一锤定音,他抚了抚颔下长髯:“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房歇息。小王爷若有所需,尽管向犬子提。”

陆逊率先离席。这位长辈一走,陆元琪立刻蹦了起来,大嚷着闷死了,在丫鬟的拥簇下飞奔出去。

“的确不早了,我与管师自荒野回来甚是疲惫,今夜就到这里,麻烦陆公子吩咐下人带我去厢房歇下。”方应龙站起身,一身银白的皮甲在烛辉下闪闪发亮,他向陆元松抱拳歉意道:“小松,不能陪你尽兴,明天咱们再好好喝一场!”

陆元松抱拳还礼:“我精神也不大好,也要休息了,正好散席。”他转向陆元文:“堂兄,也麻烦让下人给我带带路吧。”

陆氏祖宅陆元松只来过一次,这次是托了方应龙的福,他才能真正行走在陆氏祖宅。

随着下人七转八绕,陆元松来到西苑第二间厢房,自有下人端茶倒水,陆元松饮了一杯醒酒茶后洗了个澡,披上袍子端坐在床上。

“吱嘎”,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魁梧的身影如做贼般溜进房内。

“谁!”陆元松只是习惯性地盘坐,却并未入定或睡觉,他的六识随着修为的精进逐渐变得灵敏,轻易间就发现了有人进入。

“是我!”来人没好气地回应了一句。这声音令陆元松十分熟悉。

细看之时,是一个银发老者,正是陆扬眉。

“扬眉老祖,你怎么来了?”陆元松无比诧异。

“听春娘说昨晚你魂魄损伤,特意来看看你。”陆扬眉大步来到床前,一双眸子如星辰般绚丽夺目,又如太阳般炽热,对望一眼,陆元松双眼如火烧,眼泪止不住留下来。

“嗯?你快要突破武徒境界了!”陆扬眉一眼就看透了陆元松体内的情况,他大手一张,一掌拍向陆元松的肩头,沉声喝道:“凝神静气,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陆元松立刻闭目屏息以待,随着陆扬眉掌心贴上肩膀,一股澎湃的热力从其掌心涌入体内,这股热力远比祭庙之灵留下的力量要醇厚,迅速融入体内血气中,不分彼此。

“速速冲破节点!”

陆元松没有丝毫犹豫,汇聚浑身血气冲向阴谷穴。阴谷穴承接小腿与大腿的筋脉,腿筋的节点正在此处。

有陆扬眉庞大的血气支撑,陆元松没有阻碍地将血气灌满阴谷穴,伴随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又一个节点被打开。

紧接着手筋、臂筋、腰筋、腹筋、背筋这五筋的节点一一被打开,七个节点全部打开,陆元松顿觉体内能够容纳的血气增加了一倍之多!

难怪说只有成为武士才算正式步入武学殿堂,单是这份血气的容纳量,一个武士轻而易举打败四五个武徒就不成问题。

力气足,体力悠长。

陆扬眉的手掌已然离开陆元松的肩头,陆元松细细体会了一番突破境界的感受,这才睁开眼睛,感叹道:“原本以为打开节点需要七日,没想到却可这般取巧。”

一日一节点,主要原因就是血气不足。昨日陆元松打开涌泉穴节点时消耗了体内一般血气,血气相当于血液,换句话说,一个节点消耗了一半的血液。所以,几乎不可能一天打开七个节点。

而现在有了陆扬眉相助,他的血气对于陆元松而言,近乎无穷无尽,因而,陆元松顺其自然打开了七个节点,成为一名武士!

“很好,只要身体血气不亏,天人五衰便影响不了你。”陆扬眉满意地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黑木盒来:“此乃百年孕灵芝,可生服,瞬息间修复你的魂魄损伤,你可休息三日,再去祭庙找胡春娘修习道术。”

“另外,”将黑木盒抛在床上,陆扬眉继续道:“我将离开此处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给予你关照,一切要靠你自己,这本拳法留给你参悟。胡春娘那边,她会继续教你修道,但不要指望她会帮你解决一切麻烦。”

“武者,只有面对困境才能成长,切莫让我失望!”

陆扬眉后退几步,身躯陡然闪烁不定起来,房门吱嘎一声自动打开,陆扬眉的身影一晃就消失在房门口,下一瞬间不见踪影,房门自动闭合。

一切,没有变化,仿佛梦幻一般。

然而,陆元松已然成为武士,他的身旁,摆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黑木盒,一样是一本修订的书籍。

书籍上写道:星斗拳。

只有武士才可修炼搏击之术!陆扬眉这是与他告别,特意留给他的武术。或许,这也是一种考验,在陆扬眉回来的时候,能够看到陆元松凭借自己努力与天赋将星斗拳修炼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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