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对吴笙的弹奏十分赞赏,开口赏了她许多好东西,别的不怎么在意,只听得一颗南海夜明珠,吴笙想着张慕宇当日卑鄙地要赢龙舟赛们也不过为了夜明珠,现在拿颗最好的,去羞辱羞辱他,尽管他今天已经受尽了自己的算计,不过与他的较量,似乎成了吴笙的习惯,绝不因为事态而转折。
侯爷开口赏了,过了许久,下人空手回来向侯爷禀报,因为管家不在,所以下人们不知道那一斛进贡的南海夜明珠在哪里。侯爷面子有些过不去,令人立马找管家回来。段鸿有些生气,提到管家一早称病没有参加宴会,现在却私自离府,难道就病好了?
命令下去,没过多久下人拿着夜明珠回报,说刚才看走眼,管家一直在房里,侯爷和段鸿这才作罢。本来是小事,又是侯府的事,就没人多问。
而张慕宇却一直都没看过拿颗璀璨的夜明珠,吴笙觉得他可能在装。
宴席散的时候已经黄昏,客套的告别后,吴笙便和岑风、张慕宇一起回驿站。张慕宇在侯府换了条腰带,走起路来还是别扭,看得吴笙和岑风偷偷地笑。
吴笙说,侯府的人都看不出有什么疑点,侯爷大眉毛,段鸿耿直,段玉含和段珊珊姐妹也就是一般的官家小姐,还有段丞勋是条汉子。
岑风和张慕宇对她用的形容词表示敬服,总之这趟赴宴除了张慕宇丢脸和吴笙代表岑云露脸,似乎没什么收获。说到这里,吴笙就拿出那颗夜明珠毫不吝啬地赏给张慕宇,本来以为现在没别人他会感激涕零,结果他只是看了一眼,说:“给我做什么。”
吴笙道:“你不是很想要夜明珠么?”
张慕宇哼哼地走在前面,道:“我才不稀罕这些东西。”
“那西湖龙舟——”
他明白她为什么单收了夜明珠来给自己了,却头也不回,只道一句:“我要的不是这些珠子。”
吴笙不解,岑风轻轻推回她的手,摇摇头。
二人慢下来,待感觉张慕宇走远了,岑风才告诉她,那些每年奖给获胜队伍的夜明珠,是张慕宇娘亲的遗物。
吴笙更不解,岑风便讲了整件事。原来,张慕宇父亲在胜任府尹前当了许多年的小县丞,薪资本来就少,还被人陷害惹上贪污官司,张慕宇的娘亲为了打通关系就把自己陪嫁的六颗夜明珠做的手串当给了一个商人,而且不久就过世了。后来张硕平步青云,但是却要不回那夜明珠手串。那个买下手串的商人宁可把六颗夜明珠作为奖品送人,也不让张家赎回来。
所以,张慕宇才奋力争取赢龙舟赛,不过之前输得多,但无论谁赢了,他都想尽办法把珠子拿回来,后来用尽手段连续赢了两年,而吴笙在的这一次,赢的是最后一颗珠子。
难怪,他那么在意龙舟赛的输赢,不是为了夜明珠,而是母亲的遗愿。吴笙觉得有些错怪他了,想来他为了那串珠子什么都肯做的,自己不过帮个小忙而已。
岑风又道:“那个宁愿送人也不让张硕赎回的商人,就是秦远宁,龙舟赛的举办者。”
秦远宁,那不是秦牧川兄妹的父亲么?
原来两家还有这样的渊源,那秦霜儿为了张慕宇拦自家的船,和对张慕宇无耻行为的维护,是不是也有一丝对张家的愧疚?不过秦远宁何必在这样的事上为难张家?
岑风道,只知道二十三前,秦远宁曾为情所困欲脱发为僧,当时他刚娶妻,或许,他本来想娶的人就是张慕宇的娘。
吴笙沉吟,怎么又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具体她也就不想知道了。
回到驿站后,两人都没有提起在路上的话题,吴笙将夜明珠收到钱袋里准备以后当了过活,然后跟岑风说她要去医馆看望那个朋友,如果段丞勋来驿站找她,就叫他稍候片刻。
因为这时候天色不早,岑风不放心吴笙一个人,毕竟那个采花大盗还在,就随同吴笙一起去,吴笙也答应了。二人到医馆后,岑风留在正堂里,让吴笙一个人进去。吴笙自然明白他的一番好意,就独自进了暗影的房间。
才几天,暗影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吴笙进去时他正在运功行气,吴笙就没有叫他,悄悄退了回来,刚到转角,听见外面岑风似乎在和大夫看护的大夫说什么,便停了下来,只听大夫好像在回答岑风的话:
“是的,他下午出去了一趟,将近一个时辰。我劝他不要乱走,他说没事,还让我不要告诉那个姑娘......”
暗影下午出去了?吴笙回头看看暗影的病房,心道,下午,那个时候自己不是正在侯府赴宴么。难道暗影真的不放心自己,去了侯府?以他的武功不被人发现很容易,难道他就这样守在一旁?
吴笙心里想着,走了出来。岑风似乎没想到 她这么快就出来了,微微一怔,继而让大夫去忙。
那天吴笙和暗影回到城里时,岑风就带暗影到了这个医馆,想来如果安排好什么也并不奇怪。赵麟吩咐不能暴露暗影,不过既然注定重新走到一路,岑风和张慕宇打探他的情况情有所原,吴笙也只会当做不知道。
吴笙道:“他休息了。”
岑风道:“那我们走吧。”
吴笙道:“他的伤好得很快,你应该知道了吧。”
岑风点头,道:“他的内力深厚,你不必担心。”
吴笙抬眼看着他,道:“我是想说,明天我就搬出驿站,和他一起回客栈。”
岑风道:“你可以让他也住到驿站。”
吴笙一笑,道:“岑风,我们都是为了救出张慕辰。只是我答应了人,这一趟不和其他人同路。”
岑风思衬片刻,点头。吴笙便走在了前面,他随即跟上去。
两人并行,吴笙道:“岑风,我有句话想说。”
岑风道:“你说吧。”
吴笙道:“我看得出来,你、他、张家、秦家还有赵麟、西王爷,甚至今天见到的东远候府的人,你们之间千丝万缕像网一样地联系着,我并不想参与,不过我不想有一天知道自己被谁利用。”
岑风看不出她说这些话时是什么情绪,她一直在怀疑,不过不想点破么?
“你是在怀疑,我和慕宇在利用你。”
吴笙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岑风,缓缓道:“不是。我是在怕,怕你会利用我。因为我不知道如果你利用我,我会怎么样。”
吴笙的双眸清澈明净,让岑风一刹那失神,他明白,她不想他们之间有别的杂质,她想要就是一个叫吴笙的人,和一个叫岑风的相处。
岑风点头:“我答应你,不会的。”
吴笙一笑,恢复了正常的模样,继而又哀怨道:“其实这时候,我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好。”
岑风道:“那就什么都不要想。”
吴笙感激地看着他,像去侯府时一样伸手挽住岑风的胳膊,笑道:“不过我是要救人的,哪头轻哪头重我还是明白。”
岑风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一颤,继而温和地笑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吴笙道:“我们先回驿站,有人在等我。”
她说的不错,两人刚踏进驿站的门槛,就传来张慕宇谈论的声音,留神一听,竟然在说他觉得段玉含和段珊珊姐妹如何如何地美貌且知书达理,比起岑云,也就是吴笙不知强多少倍,同时在为秦牧川的未来担忧......
听他胡侃的人只是笑笑,不予评价。
张慕宇正声情并茂之际,发现段丞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继而转身,就看见吴笙和岑风站在他身后,岑风也意味深长地笑着,霎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吴笙道:“你的腰带换了?”
张慕宇点头。
“新的?”
再点头。
“额,保重。”
张慕宇忍无可忍,道:“吴笙,你要是有种就别玩阴的,我们明刀明枪来一仗!”
“我没有。”
张慕宇:“......”
段丞勋笑道:“慕宇兄的确要保重。”
张慕宇无奈,气势弱了下来,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们竟然都宁愿残废也要穿衣服。”
两个男人都笑了,吴笙一怔,好比喻......
然后段丞勋问吴笙想问他什么,吴笙道:“允州采花贼。”
暗影说过采花贼最先开始于允州,说不定就是允州人,段丞勋是允州主将,主管兵戈治安,不可能不知道,也许还抓捕过。
段丞勋一听,笑道:“怎么问这个,难道你也被他盯上了?”
吴笙露出“难道不行吗”的表情,示意段丞勋严肃点,说她跟他交过手,不过那人有一样武器,像颗普通的珠子,不过一碰上面的机关就会发出白光,一闪就能让人晕过去。
段丞勋道:“不错,拿颗珠子被他自己称作阴阳和合落魄珠,让人防不胜防,不过晕过去的人一个时辰后就会醒。”
阴阳和合落魄珠,好淫荡的名字,果然是采花贼,吴笙不由嗤之以鼻。
张慕宇犹豫片刻,幽幽道:“那个,吴笙,我一直想问,你晕过去一个时辰,连坠崖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被......”
吴笙瞪他一眼,道:“没有!”
张慕宇道:“你怎么知道?”
吴笙道:“如果被——受伤的人就不是他了!”
张慕宇知道“他”指的是暗影,一撇嘴,不死心而且岑风和段丞勋肯定都觉得他肯定怀着找死的觉悟继续道:“我觉得还是验一下身会保险一点,毕竟你还没嫁人......”
两道光闪过,张慕宇已经跃到窗外,竹叶镖陷进窗棱上,只剩两个黑点,张慕宇道:“至于么——”
吴笙轻哼一声,向段丞勋道:“那个采花贼在允州那么久,你就没有抓过他?”
段丞勋道:“抓过,不过让他逃脱了。”
“额?”
“他武功很高,而且不上当。”
对于后者,吴笙深有体会,不过也不愿意讲出来,希望这件事此生除了暗影,不要再有任何人知道。
岑风皱眉,看向吴笙道:“越是这样的人,就越不会收手。只怕他还会来找你。”
吴笙点头,笑道:“所以我就想问问段主将,他那什么珠子,怎么治?”
段丞勋笑道:“那珠子只对不防的人有用,你闭眼不看就可以了。”
不防的人,比如当时的吴笙。好吧,吴笙觉得收获很大,瞬间就有了信心,道:“段主将你赚到了,因为你将在济宁境内抓到你在允州抓不到的贼。”
段丞勋道:“怎么,你有办法。”
吴笙道:“只要他来找我。”
段丞勋道:“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找你?”
吴笙向着岑风阴森森一笑,道:“当他觉得我又在自作聪明的时候。”
张慕宇站在窗外,感觉浑身凉风习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