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和魏光的突破并不顺利。楚军各部间加强了协调,尤其是水沫和郭林,吃过大亏后更是小心翼翼。李志足足损失了近千人,才勉强从郭林的大营中穿过,这个伤亡比例可是前所未有的。魏光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丁原军的战斗力明显要高于六大营,他甚至比李志还要吃力,损失的人数也达到了千数。
左令得到战报后,立即就判定信州主力必定在朔南。果然如同周盘龙所预料的,楚军迅速向蟠龙坡和落雁岭扑去。不过有点让我们意外的是,左令突然命令丁原向落雁岭进军,水沫的人马移师至朔州西部,左令自己带领涂安、郭林朝蟠龙坡进军。
这样一来,博望坡伏击的对象就变成了丁原,这让我有点纳闷。左令为何这么做让我们很费解,不过我军的目的在于杀伤楚军有生力量,管他是哪部人马。
博望坡不过是一片轻微隆起的坡地,它惟一有点特色的地方就是,遍地生长着齐腰深的狗尾巴草。这些脆弱的草茎没并有对丁原的大军造成多大妨碍,士兵们漫过整个坡地,整齐地行进着。
临近傍晚,阵阵东南风吹来,丁原感到了丝丝凉爽。“让兄弟们加快速度,入夜时分咱们要赶到落雁岭。”丁原向身后亲卫吩咐一声,打马加快了速度。
“着火了!”凄厉的叫声从后面传来,丁原勒住战马,掉转马头向后看去。
天地交接的地方,一条火龙冲天而起,把远处的天空都烧成了火红色。尽管风并不大,但足以让火龙借着风势,凶猛地向楚军方向扑来。
尽管起火的地方距离楚军足有三四里之遥,但丁原知道,只需片刻功夫,大火就会蔓延过来。
“快跑!”不知是谁发出的叫声,把呆立着的楚军将士惊醒过来。几乎同时,所有的人都疯狂地向前跑。抛掉武器、解开盔甲,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吧,只要出了这片草地,就可以得到生机。可是这片看上去并不辽阔的草坡,怎么也跑不到头似的,火龙飞快地追上了后面的士兵,成片成片的人被吞噬,无数个火人在哀嚎着、滚动着,最终化为一块焦炭。
丁原的心在流血,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就象一把把刀子从他心头划过。作为首领,他必须冷静,如何尽可能多地挽救剩下的人,才是当务之急。
之前,丁原并没有对博望坡这个地方过多留意。不过,作为领军大将,对行军途中的各处地形都有所了解,这是必须的。博望坡东西长近二十里,南北长十几里,照他们目前的位置,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冲出这片坡地了。前军已经传来欢呼声,显然是已经到达了安全地方。丁原狠狠地抽打战马,以最快速度向前冲。敌人肯定早有预谋,这把大火不过是刚刚开始。他要尽快收拢人马,以抵御即将到来的进攻。
三万人,如今只剩下不到两万。除了前锋的五千人外,剩下的士兵个个丢盔弃甲,有数千人甚至连保命的武器都扔掉了。
从太阳落山到夜幕降临,仍有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可以辩明方向。丁原记得博望坡西北方向有条小河,刚刚渡过了一个雨季,河里应该还有些水。他指挥着人马火速向西北方向冲去,虽说偏离了原定的行军路线,但他们只要过了河,就可以彻底摆脱大火的威胁,顶多是绕些路罢了。
丁原刚刚抵达河边,上游方向就有一阵鼓声响起。信州军的第一支伏兵出现了。
“火速过河!”丁原一边调集还有些战斗力的前锋去抵挡伏兵,一边指挥着其他部队过河。这不过是条一里多宽的小河,河水刚刚没过脚脖,并没有给楚军造成障碍。丁原刚到对岸,北边又是一支伏兵杀了出来。楚军先是遭遇大火,现在又连续遇伏,士兵们早就没有了士气。片刻功夫,丁原身边只剩下不足三千人,其他士兵都作鸟兽散了。
夜幕已经落下,丁原借着夜色,趁乱脱离了伏击范围。无论众亲兵如何劝解,丁原都不肯继续逃逸。在浓浓的夜色中,相信伏兵也很难找寻四散奔逃的楚军,所以丁原的想法是,等到黎明时分,尽可能地收拢人马。这些可都是丁家多年心血培养起来的士兵,丁原实在不愿意就此放弃。
在无尽的惶恐中渡过了漫长的一夜,天色刚亮,一夜未眠的丁原连忙四处派出人手,寻找失散的士兵。果如丁原所料,很多楚军士兵躲在草丛里逃过了一劫。丁原很快就聚集起了将近八千人,这让他感到无比欣慰。
不敢再耽搁,丁原带着八千残军朝朔北而去。他只要能够顺利返回怀州,实力很快就可以必得回来。至于朝庭和信州之间的战争,他不愿继续搀合了。
“将军,前方发现敌人骑兵!”一骑探马急丛丛赶来报告,丁原一咬攻,果断地说:“掉头,奔博望坡方向。”
听到‘博望坡’三字,众兵将都露出恐惧的神情。他们显然是被大火给烧怕了。可是丁原别无选择,估计西面和南面的信州军也已经快要赶到,他只有向东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博望坡只剩下一望无际、厚厚的黑灰,楚军将士们低着头急速赶路,他们恨不能插翅直接飞越博望坡,昔日的战友变成了一具具焦炭般的尸体,他们甚至都不能停下来收敛它们。无比悲愤的感情在楚军中弥漫着,有人喊了一句:“为他们报仇!”立即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响应。
“报仇!报仇”八千名楚军将士不约而同地呐喊着,低迷的士气竟然奇迹般地重振起来。
丁原感到一丝欣慰,看来自己多年的心血并没有白费。但他清醒地知道,这支人马能够顺利逃脱就是万幸了,‘报仇’的口号,眼下只能是提升一下士气而已。
远处突然闪出一队人马,丁原心里一沉,看来一场恶战终究还是避免不了。当他看清楚敌人的人数时,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四周都是空荡荡的,除了扑面而来的近千名信州骑兵外,再没有其他人马出现。当先一人,白马白袍,手执一杆长枪。丁原感到一种被人蔑视的愤怒,他振臂怒吼:“儿郎们,杀光他们!”
刚刚被调动起来士气的楚军将士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嚎叫着向对面的信州军杀去。
周盘龙知道自己料对了。尽管楚军人数是自己数倍,但他毫不畏惧。主将的行动胜过一切语言,看着周盘龙风一般地冲向楚军,近千信州军热血沸腾,吼叫着紧随其后。
白袍白马,就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楚军阵中。周盘龙长枪翻飞,无一合之兵将,所向披靡。在他的带领下,信州军如同一团狂风,席卷着楚军。丁原双目喷火,不顾亲卫阻拦,亲自向周盘龙杀去。不到半个时辰,楚军就阵亡了近千人,这简直是他毕生的耻辱。
一名偏将组织十几名士兵围成一个小型盾阵,企图困住周盘龙。周盘龙长枪直接刺在这名偏将的盾上,枪体破盾而入,把他刺了个透心凉。周盘龙跃马向前,枪身一个横扫,砸在几面盾上,木盾碎裂,那几名楚军士兵一下子被砸得飞了起来。
丁原从周盘龙身后突然挺枪疾刺,哪知周盘龙身后仿佛长了眼睛,回手一枪把丁原要命的长枪荡了开去。两马交错,乌黑的枪尖突然自周盘龙腰间出现,如同毒龙般刺向丁原胸膛。丁原大惊失色,总算是他反应敏捷,侧身趴在战马另一边,周盘龙改刺为砸,一枪砸在丁原战马的脊柱上。它发出一声悲鸣,扑腾就爬在地上。丁原吓得魂飞魄散,他的左腿被压在战马身下,仓促间根本就拽不出来。一个鲜血淋漓的枪尖在丁原眼中放大,他喉头一凉,扑倒在战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