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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信州军完全占领除朔州城外的全部城镇,五万大军包围朔州城。
看着城外望不到边的连营,赵进心中又是叹气,又是咒骂。他为将近二十年,经历过大小战斗无数次,从来没有见过象信州军这么奸滑的。仅有范某人一个也就罢了,手下将领个个如此,真让他弄不明白,范某人从哪里找出的这帮人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言不虚啊。
赵进原来以为他偷袭信州军大营是神来之笔。事实上也是,对手的确是没有料到他在大败之后,还会有这么大的手笔,竟然一下子动用了三万人。要知道他几乎是弃朔州防御于不顾,倾全部兵力而出。原想,这次偷袭就算不能击杀范某人,最少也能把其直属营和骑兵营给灭了。谁知不仅范某人不在营中,整个骑兵营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吞掉直属营也不虚此行了,也可以沉重打击信州军士气。赵进满怀信心地下令发动了袭击。可让他郁闷的是,虽然在袭击之初杀伤了一千多信州军,可转眼他们就主动放火自己烧了大营,然后凭借火势,迅速地溜回了汤关。赵进这个气啊,手下的士兵竟然被烧死伤了近千人。
返回的路上,竟然又被范某伏击,损失了近万人。赵进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好歹也是久经阵仗的老将了,怎么和信州军交起手来,总是处处吃瘪呢?
远处一彪人马向城下驰了过来,赵进恨恨地低声骂道:“该死的,又来骂战。”骂完他竟然转身下了城头,径自回府去了。
“王成死不足惜,可他却误了朕的大事,导致叛逆气焰高涨。传旨,王成全家男丁赐死,女眷入官为奴,家产抄没入官。”楚佑阴着脸下旨,虽然他眼下还是监国身份,可是已经以皇帝自居了。楚伟的皇陵已经建好,不日即可下葬,楚佑已经登基在即了。
李浣的脸色也不好看,可是他现在地一点也不敢发作出来。楚佑越来越强势,他的心狠手辣李浣可是比谁都清楚。虽说王成是他的心腹,可现在李浣完全没有要为他求情的念头。
看着众臣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楚佑心底掠过一丝得意。信州的叛乱在他看来不过是疥癣之疾,如果不是王成和赵进的无能,范帅这个该死的早就被拿进鄞都问罪了。
“传旨,命令涂安、郭林抽调西山大营、南苑大营共五万人马,火速增援朔州。责令赵进死守,此战如若再败,他们就别回来见朕了。”楚佑丝毫没有征求诸臣意见的意思,直接下旨。
李浣很想表示反对,他久任兵部尚书,对于兵事知之甚清。西山大营和南苑大营的兵力刚刚补充不过半年,并没有形成战斗力,而且他并不认为涂安和郭林二人可以对抗范帅。郭先在旁边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李浣无奈地保持了沉默。
楚佑满意地点着头,语气有所缓和地说道:“接下来议议先皇的大葬和朕的登基大典,以及纳妃封后的事吧……”
接到朝庭的圣旨,涂安和郭林这对难兄难弟、同病相怜的可怜人悄悄地碰了次头。俩人都是一脸苦相,范某人的厉害他们可是深有感触,带兵去打他?和送死也没多大区别了。无奈一家老小都在鄞都,再加上王成的例子在那里摆着呢,俩人也不敢有一丝胆怯的表现啊。
最后,还是涂安拿了主意。“兵者,国之大事也。郭兄,咱们切不可草率行事,一定要‘认真’准备。从鄞都到朔州怎么也得半个月不是,赶得太快,大军过于疲惫哪里还有余力对抗叛逆,相信监国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朔州已经被围了七天,朝庭除了八百里加急把赵进痛责了一通外,一点援军的影子也没见着。有消息说涂安的五万大军刚出鄞都,赵进气得大骂:“一群王八蛋,等着来给老子收尸好了。老子败了,你们也好过不了。”
看完手中的密信,我掏出火机,‘啪’地一声打火,把信点着了。注视它在我手中化为飞灰,我对来人轻笑着说:“回去禀告你家大人,我这人是非常念旧的。老大人的安危他尽管放心好了。”
由于忙着清理占领城镇中的楚军残军,所以我军近几日来并没有展开大规模的攻城。等到刘痒派来的文官接管化州各府之后,我这才收拢全军,准备对朔州府发动进攻了。
莫凡主持的情报局工作已经初见成效,鄞都的一些动作没有瞒过他们的耳目。至于涂安和郭林这两个货色,我还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再加上他们如此‘识趣’,我再不一举拿下朔州,岂不是让老朋友为难。
赵全围西门,李志围东门,苏文、李陵以及直属营和骑兵营则兵临南门。典型的围三缺一的打法,总要给人留条活路嘛,毕竟大家都是大楚人。
朔州的城守崔纶主动把大权全部交出,对于战事不管不问,如今叛军兵临城下,他甚至连城头都没上过。赵进没有心思管他,只要他不捣乱就行了。他站在南门城头,遥望着‘范’字大旗,面沉如水。他手中足有四万人,而且朔州向来是化州的粮食集散地,库存的粮食可以供他用上半年的。信州军的气势让他感到有些压迫,赵进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从昨天半夜时分,天气竟然转阴了。一天早,又起了东南风,天上的阴云时卷时舒,到了上午,已经越来越密了。
“老天终于要下雨了!”我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无比高兴对众将说道。
如果下雨的话可是非常不利于攻城的,不过,貌似每个人都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我右手举起,两侧鼓声响起,从我军阵中立即冲出了近千人。
“他们越来越熟练了,看来这几天没白练。”我笑着指着前面忙活的士兵们,满意地点头称赞。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条巨大的‘黑龙’再次出现。冲锋的急鼓敲响,李陵举盾当先,带领两千名士兵,护着‘黑龙’向城门冲去。
“什么玩意?”“太可怕了!”城头的楚军纷纷发出惊恐地叫声。
赵进看清楚城下的‘黑龙’之后,脸色‘唰’地就白了,冷汗直流。没有任何城门能够挡得住这种东西的撞击,太震撼了!
一道闪电突然划破长空,赵进回过神来,猛地高叫:“射击——”
无数的箭支比天上的雨水提前一步倾泻在李陵的阵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向城上城下清晰地传播着。为了配合‘黑龙’的攻击,我军专门设计了一种长盾,它不仅可以把士兵们完全遮挡住,而且基本上无视中型弩箭以下的攻击。缺点就是笨重,所以要挑选臂力异常大的人来使用。
看着仅仅两千信州军越来越接近城下,那种恐怖的‘黑龙’甚至都快到达城门了,赵进疯狂地命令士兵们向下扔石头和滚木。
可惜,李陵的任务不过是护送‘黑龙’到达城门,以防敌军突然出城攻击里面的士兵。他们并不过于接近城墙,而是躲在石块、滚木的攻击范围之外列阵。
“轰!”‘黑龙’终于撞上了城门,巨大的撞击似乎使整个城墙都随着之抖动。
赵进的心也随着在颤抖。此战必败!其实自打他看到‘黑龙’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会是这个结局。
“轰!”缓慢而又沉重的撞击,十几次过后,城门发出巨大的撕裂声,赵进的心似乎也随着撕裂了一般。
城破在即!赵进突然一咬牙,对身边的亲兵喊道:“竖起白旗!”
看到城头竖起的白旗,我有些意外。“难道赵进这厮心理这么脆弱,这么快就承受不住了?”不过,楚军愿意放弃抵抗的话我正求之不得,即使‘黑龙’可以轻易撞开城门,若楚军一意死战,同我军展开巷战的话,恐怕我军的伤亡会非常巨大的。
下令鸣金收兵,李陵护着‘黑龙’缓缓退回阵中。
已经有些残破的城门慢慢打开,发出刺耳的声响,看来受损不轻。
赵进单人单骑从城内跑出,手里打着一杆白旗外,再没有兵器。
这家伙还有些胆色。我心里赞叹一声,收起了对他的轻视。我也跃马上前,众将想要阻挡,我脸色一沉,他们只好让出道路。
真是难以想象眼前这个人就是威名赫赫的名将赵进,他明明不过三十六七的年龄,眼角是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一脸的苍桑,看来最近日子不好过啊。
出于敬意,我首先向他行了一礼。赵进有些意外,他连忙还礼后,深深地注视着我,半晌没说话。
“将军难道是专程来看我长什么样的吗?”我微微一笑,率先打破了沉默。
赵进嘴角抖了抖,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一跃下马,双手举起白旗,单膝点地,昂头对我说:“我军败了。愿交出朔州,只求能够顺利离开。”
我一愣,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感情赵进是想保存实力,既然朔州铁定不保,他也不愿过多消耗自己兵力,索性这么交出来的好。
我立即下马,扶起赵进,把他手里的白旗扔到一边,真切地说:“将军的人马来去自由,信州军绝不阻拦。”
赵进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冲我拱手说:“我只要两个时辰!”然后转身上了马。
又是几道闪电划过,雷声响起。
“下雨了!”城内城外,百姓、士兵,此时都忘记了战争,不约而同欢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