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信一刀砍中一名赵军士兵的锁子骨,却不料用力过大,一时间钢刀竟然抽不出来。耳边风声响起,一杆长枪当胸刺来,同时一把钢刀向扫向他的腰际。楚信只好弃刀,他侧身闪过胸口的长枪,却无法避过扫来的刀光。心中叹息一声,楚信只好束手等死。这时只听‘铛’的一声,致命的刀光被人挡了下来,楚信惊喜之余,定睛一看,原来是楚莫救了他一命。
楚信抄起一杆长枪,一把捅进了正在和楚莫激战的那名赵兵后腰,把他挑飞两米多高。两个人只是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此时此刻,再没有什么大将军,什么亲王殿下。每一个人都是普通的战士,都是可以为同伴慷慨赴死的勇士。
尽管楚军士兵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战斗力足以使他们名列古往今来最强悍的军队;尽管从士兵到将军个个都悍不畏死,浴血杀敌;尽管倒下的楚军战士带走了相同、甚至更多数目的赵军士兵的性命。可是敌人实在是太多了,楚军也太疲惫了。他们已经不停歇的战斗了三个时辰,从早晨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每个楚军将士都已经筋疲力尽了,他们纯粹是靠着意志在战斗。可是意志的支撑终究有极限,楚军越战越弱,伤亡的人数直线上升。
正面战场的六万楚军,此时仅剩下不足两万。已经到了未时末,不少楚军士兵的心中都在想着:是不是河水已经回落得差不多了。有了退意,有了对生的渴望,残余楚军的战斗力就立刻下降。当赵军再一次的发起冲锋时,楚军的阵线终于崩溃。
面对着虽然已经回落、但仍有一米多深的河水,楚军士兵们还是涌出了求生的渴望。无数的士兵毫不犹豫地跳水河水中,他们是如此迫切的渴望生机。可是他们却忘记了自己已经筋疲力尽,而且身上还穿着笨重的铠甲。
楚信胸口中了两刀,鲜血染遍了全身。他的两臂、右大腿也受了重伤,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六名亲卫死命的护着他,把他身上的盔甲脱掉后,六个人抬着他跳进河中。这六名亲卫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过到一半的时候,一名亲卫手一松,就沉入水中,再也没有露出头来。他们既要应付河水,又得照顾楚信,不能让河水淹没了他的呼吸,难度实在是太大了。最后只有两名亲卫成功地把楚信救到了河对岸。
当我扑过来把楚信抱起的时候,两名亲卫顿时松了口气,当时就晕了过去。
当我接到魏光的报告,飞奔赶到拒水河岸边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郭林和涂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河边来回地打着转,束手无策。这拒水河一年也就发一两次洪水,平常的时候水都很浅。所以我们沿着河边甚至连个小船都找不到。砍树作船,开玩笑,不等我们把船作起来,对岸的楚军只怕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全军撤退!”我果断地说,“两位将军马上收拢余部,迅速撤到莱阳城。关西军撤守郭山。”郭涂二人又惊又怕,已经没了主意,听我说撤当然是一百个赞同。郭林毕竟多年担任边关将领,他稍微比涂安镇定些,知道眼前的形势惟有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如果我们全部撤退的话,对岸的军队没有了接应,只怕会彻底覆没。”他无奈地说道。
“把骑兵全部集中起来。末将率领骑兵接应他们。”我当机立断,语气坚决地说:“两位立刻行动吧。”两个人也知道现在不是耽搁的时候,向我道了声珍重,立即收拢河边的楚军,向莱阳城方向撤去。我吩咐华累:“立即返回和县,通知关西军全部撤向郭山府,能带走的粮食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部烧掉;烧不掉的都给我投上毒。沿途经过的城镇,全部给我在井水中投毒。”不是我狠心,我必须尽一切可能延缓赵军的追击,给我军争取喘息的机会。
魏光陪我留了下来。他的骑兵有三百人过了河,再也回不来了。其余的人此时已经在河边列队。郭林和涂安把军中的大部分骑兵也给我派来了,总共加起来约有万人。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河边的楚军撤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我们这万余人,无可奈何地盯着对岸。看着一个个兄弟、战友浴血奋战,
看到楚军士兵开始跳水求生,我立即吩咐,把骑兵分成几部分,所有人立即沿河展开救援。魏光报告说找到了楚信,我又惊又喜,飞奔而至。楚信的脸色因失血过多,再加上在河水中浸泡,已经变得惨白。他只有一丝的呼吸,我学过战场救护,知道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我鼻头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疯狂地喝着楚信的名字,他似乎回光返照似地,奇迹般慢慢睁开了眼睛。看清楚是我,楚信嘴角轻咧,露出一丝苦笑。接着他好象突然想起什么来,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他急切的目光,我止住泪水,猜测着他的意思。楚信手指勾动,好象示意我去摸他的脖子。我轻轻地把手伸进他的衣领,在里面摸到一根项链。我把这根项链解了下来,只见它是由金线坠着一个半月形地羊脂白玉。玉身有小拇指肚大小,半公分厚度,通体晶莹剔透。玉坠上面已经感觉不到楚信的体温,我看向他的眼睛,楚信露出肯定的目光。他嘴角唇微动,我连忙把耳朵贴到他嘴角边。
“把它,带给楚怡。照顾她,一生,一世。”楚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几句话,当时就含笑而去。淡淡的笑意中隐含着无尽的留恋与不甘。
“我答应你——”我泪如泉涌,泣不成声。我从来没有如此悲痛过,我的心中刀割,如同失去一个亲人般难过。我跪在楚信身旁,手里紧钻着他留个的玉坠,冲着他的尸体叩拜三下,低声说:“你放心去吧。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楚信的两名亲卫已经醒来,这两个人能够百死余生,并且把楚信成功救到对岸来,绝对是最强悍的勇士。
我对他们说:“睿亲王殿下已经去了。我现在交给你们二位一个任务:把亲王殿下的遗体完好无损地送回鄞都。”两人挣扎着冲我叩了头,默默地抬起楚信的尸体。我吩咐二十名骑兵护送他们,即刻起程。目送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至到消失得再也看不到了,我才缓缓回过身来。一直默默站在我身边的魏光这时才轻轻地说:“大人节哀。”我平静地点点头,伸手拍了拍魏光的肩膀,没有说话。
魏光指向对岸说道:“大人快看,赵军已经准备渡河了。”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赵军在清除完岸边残留的楚军后,已经从后方运来了大量的木伐,开始过河了。看来赵军早有准备啊。我深吸一口气,对魏光说:“立即收拢部队。”
侥幸逃得性命的楚军士兵约有五千人,过了河的十五万大军可以说是全军覆没。我在这些士兵中反复寻找,也没有发现楚莫,看来他已经阵亡了,或者是溺死在拒水河中,也不得而知。可是我却发现了楚乐,他虽然身受重伤,可是尚不致命。感慨他的命大之余,我立即吩咐,分出一千名骑兵,护送这些楚军士兵和楚乐,立即向莱阳撤退。
看着越来越近的赵军,我嘴角泛出一丝残酷的冷笑:“让我们先给赵军来个惊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