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建眼前一黑,他这才真正意识到,关西军对于步兵的使用上已经开拓出了一个新的领域.每一名士兵不仅配有盾、刀、长矛,甚至还有弓箭,兵将们在战场上灵活地变换着角色,给对手造成最有力的威胁。可以说这支楚军已经把步兵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层次,尽管其主将的指挥在他看来有很多地方还很生涩,但是楚军的勇悍刚好弥补了这一缺点。
于建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他自嘲地想:自己自负为名将,却对这支关西军一再看走眼。如今自己不但辜负了大将军的期望,更令四万将士陷于万劫不覆的境地。
双方交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增援的一万赵军虽然暂时稳定住了败势,可骑兵的失败,已经严重打击了赵军士气。东路的楚军已经席卷残余的赵军,正在对赵军形成包围。于建果断地带着最后的五千人马压了上去。
苏文的人马派上去之后,我军在正面和西面基本挡住了赵军的进攻。李志一营只有四千四百人左右,但他们一直憋着一口恶气,现在终于有机会向对手发泄,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
李志的表现最为抢眼,这家伙竟然把盔甲都甩开,赤裸着上身,手中一把钢刀挥舞,竟然没有一合之兵将。赵全虽然没有李志那么悍猛,也不象李胜那么油滑,但他打得很沉稳。赵全不断地指挥着身边的士兵组成一个个小阵,互相配合,攻守有序,让赵军难以下手。可以说,几营当中,赵全的人马目前损失得最少,杀伤敌人的数量也并不落后于其他诸将。
苏文把近千名士兵分成数十个小队,这些人专门躲在战友后面,抽冷子向敌人放箭。
看到赵军最后一支部队冲了上来,我知道最终的决战终于来临了。我对莫凡说:“请先生在此为我掠阵。”莫凡郑重地点头说:“大人保重。”我一拱手,大踏步地来到直属营前。我举刀向天,高喊道:“胜负在此一举,兄弟们,随我冲——”
南风烈,残阳如血。林镇的平原上,三万关西军同四万赵军的一场对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我的盾牌嵌在一名赵军士兵的胸口上,拔不出来了;腰刀卷了刃,我不得不把它丢在一边;匕首割破了三名赵军士兵的喉咙之后,我又把它甩进一个赵军小校的胸口。此时我的手中只剩下一杆长矛,孙秀紧紧地护卫在我身边,我们已经杀到了赵军的中腹。
我正杀得性起,突然听到身旁的孙秀惊叫:“大人小心!”接着我就被他奋力一撞,直接飞了起来。一杆长枪紧贴着我的腰间划过,一股寒气刺得我的皮肤一阵阵收缩。我一个前滚,然后迅速起身。一名敌将手执长枪,正骑在马上同孙秀激战。看这人身份不低,刚才出手袭击我的就是他。
孙秀为了救我,再加上又是步战,所以完全处于下风。这敌将出枪如风,又狠又准,即便孙秀骑马同他作战,只怕也不是其对手。正面交锋,关西军诸将中恐怕只有李志或许能同他打个不相上下。可惜,我可没有单挑的觉悟。
“竟然敢偷袭我。”我气愤地暗骂敌将卑鄙,挥动长矛就朝他的战马的马腿轮去。我本想先把他打下马来,然后再和孙秀一起夹击。哪知那畜牲竟然极其通灵,马蹄一跃,把我的攻击给化解开来。敌将一枪把孙秀逼退,竟然掉转马头,朝我杀来。
我不断地变换着方位,弓着身体,紧盯着他枪的攻击方向,伺机闪避。可是我再快也快不过战马,一个飞跃,敌将已经连人带马冲到我身前,乌黑的枪尖当胸刺下。我心中大急,头一缩,从其马腹下钻过,这才狼狈地躲过这次攻击。这时孙秀也终于再次杀过来,我们俩左右夹击,可还是被这名敌将给杀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几名亲兵看到我陷入危机,拼命赶过来救援,却纷纷被这名敌将击杀。TMD,我豁出去了。看准他正架住孙秀长矛的机会,我把手中长矛向他掷去。他格挡不及,只好爬下身子躲过我的攻击。瞅准机会,我腾身而起,直向他扑去,想要把他扑下马来。我刚扑到敌将身旁,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疼。狗日的给我来了个海底锤,我感觉肋骨好象都要断了似的,可是我还是忍着剧痛,一把抱住他,俩个人从马上翻了下来。
我摔倒在地,猛地咳了一声,嗓子一甜。还没等我喘过气来,要命的长枪又刺了过来。我用尽力气向旁边滚翻,虽说样子惨到了极点,却终于逃过一劫。孙秀挡在我前面,又和敌将战在一起。
没有了战马的优势,那敌将仍然勇猛无比。看着孙秀仍然挡不住他,我的泼皮劲彻底被激发出来。吐了口吐沫,我抄起身边的一杆长枪又杀了上去。这个时候几名赵兵也来救援其将领,我和孙秀顿时被杀得连连败退。
正在我郁闷之极的时候,只听身后‘嗖嗖’几声弓响,对面的赵军纷纷中箭倒地。那名敌将右肩和左边大腿也各中一箭,攻势立即中止。我心中大喜,回头一看,只见苏文正带着十几个士兵弯弓搭箭。顾不上夸他,我大吼一声,朝敌将扑去,孙秀也见机跟上。那敌将已经交枪于左手,行动也很不方便,在我们俩的夹击下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周围的赵军不断地要来救援,可都被苏文给射死射伤。我知道机不可失,抡起大枪专门攻击他的左腿,孙秀则专打他的上半身。几个回合下来,那敌将终于挡不住,一个失手,被孙秀刺入左肩。我大喊:“留他性命—— ”可惜晚了一步,苏文看准机会已经一箭射中其咽喉。那敌将双目怒睁,不甘心地倒在地上。我叹口气说道:“真是个英雄人物。”
这时,周围的赵军突然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呼声:“于将军阵亡了!主将阵亡了!”我不由一愣,难道刚才这名敌将竟然是于建吗?赵军的反应很快证实了我的猜测,整个赵军的阵线突然间全部乱了起来,攻守失措。
无暇做过多的推测,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我立即指挥大军猛攻,此时的赵军已经群龙无首,信心尽失,在我军的攻击下,一触即溃。我军一路掩杀,一直追出了十里之遥,赵军根本无心抵抗,完全就是一副奔逃的景象。
因为粮草不足,所以我们没有打算留下俘虏。四万赵军到于建阵亡之时,仍有三万人左右,可是被我军追杀之后,仅余下不足万人逃得了性命。这一战足足打了近一个半时辰,我军也已经是筋疲力尽。清点完人数,我军也损失了近六千人。如果不是侥幸斩杀了于建,只怕伤亡人数更多。
不顾疲劳,我吩咐士兵们把于建的尸体抬了出来。众将也围了过来,我亲手为于建去除掉身上的箭支,并扯下战袍上的衣角,为他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然后默默地冲他施了一个军礼。我把受伤被俘的几十名赵军士兵叫了过来,对他们说:“请你们把于建将军的遗体送回赵国。他是一名真正的军人,应该受到尊敬。”赵军士兵纷纷露出感激的表情,他们冲我跪倒行礼,然后不顾自身的伤势,抬起于建的尸体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