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之中,魅酒儿却早早起床,在庭院里打扫了起来。
“砰、砰、砰!”
响亮的敲门声突然在冷宫里响彻,彻夜未眠为魅酒儿研制解药的百里玉树,刚眯了一小会儿立刻被这声音惊醒过来,下床刚踏进庭中就被魅酒儿匆忙的拉回了屋子里。
两人都默不作声,对视了一眼,百里玉树点头悄然的避入偏厅内室之后,魅酒儿这才慢慢地走到庭院门边,将木门打开。
门外是两个已经很不耐烦的宫女,厌恶地看了魅酒儿一眼,掩着鼻子说道:“给我听清楚了,我们是璃妃娘娘的人,所有的人必须去北门广场一趟,你也得去!”
“可是为何要老身前去?”魅酒儿有些不解。
那两个宫女脸上现出不悦的神态,其中一个怒道:“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这是璃妃娘娘的严令,要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要到场观看背叛者的下场。你瞧瞧你这老胳膊老腿的,我劝你现在就出发,免得等人都杀完了才到,免不了要被璃妃责罚。”
“这样的人还需要璃妃责罚吗?”另一名宫女扯着她的袖子说道:“看她这模样,说不定一会儿就老死了,咱们赶紧走,这冷宫邪得很,可别沾染什么晦气!”
“那我们赶紧走!”
两人传话完毕,飞也似的逃走了。虽然经过苏璃亲自证明这冷宫中并无厉鬼,但魅酒儿的脸还是让所有人感到害怕,加上冷宫素来被人觉得是那些失宠的倒霉人所住之处,平日里鲜有人登门,可对百里玉树来说却是极好的藏身之处。
魅酒儿回身慢慢的走回偏厅,一抬头百里玉树早就在那等候了。
“若不是因为解药,你岂会受那些小人的揶揄?”百里玉树狠狠的说道,刚才那两个宫女所说的自然都一字不漏的进了他的耳朵。
“我没事!”魅酒儿笑笑:“苏璃有仇必报,她手下的宫女嚣张跋扈也是见怪不怪!”
“那你要去?”百里玉树问到。
“自然要去,我若不去这一趟,说不定她们还真的会找上门来……到时岂不是又是一桩麻烦?”
百里玉树听了此话,眼中全是愤怒之色:“这一切都是因为司马芊芊,该死!她对你下了这样的毒,却没想到她还能活着逃回了北胤,如若不是我不想离开你半步,我早去北胤逼她拿出解药…”
魅酒儿摇头:“不要再去介意这些了,我这就得去走一趟,不知苏璃要对付何人?”
“何人重要吗?除了大刑伺候,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她不过也想显示一下自己在宫中不一样的地位!”百里玉树说着转身凝视着窗外,逼迫自己不要回头,最后隐忍道:“这类事情我见得多了,你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
魅酒儿点头,将桌前的一根拐杖握在手中,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
北门广场占地极大,魅酒儿慢悠悠地过来之时,这偌大的广场到处是攒动的人头,皇宫内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被赶了出来。
魅酒儿如今这幅模样自然是没有人愿意和她挨近,旁人见她过来便主动的让开了一条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的人群之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根烧得通红的铜柱,铜柱底端围着的十几个火炉烧得正旺,魅酒儿离得老远也觉得热浪滚滚。抬头望去,只见那苏璃安坐在城楼之上,巨大的华盖之下还有一人正与她谈笑风生,魅酒儿目光停留在那男人身上,却发现是南宫博彦,紧张的心情随即轻松不少,她知道她害怕看见的是百里独孤。
等了多时,苏璃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轻轻一挥手,便有两个御林军押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男子从城门内出来,径直来到那铜柱之前。
那被押的男子就是那私自逃出宫去的太监,他耷拉着脑袋已经昏迷,浑身上下全是各种血肉模糊的伤口,显然是被折磨了很久,也许死对他反而是一种解脱。只是魅酒儿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苏璃要对一个小太监如此狠毒,竟然不惜用炮烙之刑。
“浇醒他!”
苏璃一声令下,候着的宫女立刻拎来一桶冷水对着那昏死的太监兜头浇了下去。那太监立刻醒转过来,倔强的抬起了头。
魅酒儿站在最前方,自然看得真切,这太监?他是德瑞,当初带着她一并逃出宫去的太监德瑞,百里玉树的贴身太监德瑞。
怎么会是他?
魅酒儿心中顿时不安起来,德瑞对百里玉树忠贞无比,对她也多有照顾,自己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炮烙?可这里有成百上千的宫女太监,还有不计其数的御林军,即便百里玉树亲自来也绝不可能救得了德瑞,魅酒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在她心急如焚之际,城楼上的苏璃却先开口了:“德瑞,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肯当着众人的面向本宫下跪并痛骂那奸妃,本宫可以饶你不死,否则必用着炮烙将你烤成焦炭!”
“奸妃!”德瑞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但却拼尽全力大声笑道:“想让我向你这贱人下跪,下辈子吧!我只恨当初将你沉塘时一时失手,没有多加几块石头,让你逃得性命在此作威作福,你才是奸妃,奸妃,你不得好死!我德瑞先走一步,总有一天皇上会回来,你就等着吧!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哈哈哈!”
德瑞说完,围观的宫女太监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堂堂璃妃竟然被沉过塘,那可是专门针对不守妇道的女子才有的刑罚,莫非这璃妃?难怪她对这德瑞会如此残忍,原来......
苏璃未曾想到之前三天里不管怎么折磨都闭口不言的德瑞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她最痛恨的往事,不由勃然大怒:“来人,给我剪了他的舌头,立刻炮烙!”
“奸妃,你不得好死!”
德瑞骂个不停,可他身边的御林军却不理会那么多,抽出配剑挑开他的双唇,手腕一用力,一截舌头便跌落在了地上,德瑞满口鲜血却依旧呜呜丫丫的叫嚷着被拖向了铜柱。
德瑞!
魅酒儿不忍再看,她在煎熬着,苏璃当初故意找碴让她和百里玉树的孩子滑胎,这本来就是莫大的仇恨。如今又见德瑞受如此苦楚,内心又怎么能够再平静。
“不要……”
刚要出声阻止,一只手却紧紧按住了自己,魅酒儿扭头,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个太监,佝偻着腰看不见容貌,但声音却是无比熟悉,他是百里玉树。
“不能去!”百里玉树摇头,声音小却非常用力:“我会让苏璃死得比德瑞痛苦……但是今天却不能!”
“为何百里独孤不阻止苏璃?”魅酒儿低低自言,仿佛问的是自己。
“人是会变的!”百里玉树将她拉退一步:“百里独孤今天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就是因为南宫博彦吗?宫中步步为营,他又岂会因为一个小太监与苏璃翻脸?”
两人正说着,此时城楼上响起了“行刑”二字。
“呲!”
一声烫响传入耳内,随即便是德瑞含糊不清的一声惨叫,焦糊的味道弥漫开去,魅酒儿紧闭双目,手指攥着衣角,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不敢再看一眼。
德瑞被两根铁链缚在了铜柱之上,紧贴铜柱的胸口全都被烫成了焦黑,无助的挣扎惨叫,却没有一人敢出声相救,不多时便再也没有了动静,就这样活活的被烫死在铜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