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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古都影视公司在文化圈内有过自己的辉煌。公司成立之初,刘公达和苏群都是副总经理,每一部片子上马之前都要经过反复研讨,刘公达和苏群两人常常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拍桌子。金小龙在讨论中完全站在苏群这一边。苏群的业余爱好就是文学,他上大学时是学校文学社的副社长。他的诗作经常在文学社的刊物上发表,偶尔也出现在《古城晚报》的副刊上出现。

大学毕业以后,苏群开始写小说。他写了许多小说,虽然很少能够发表,但他优美的文笔,激情的思绪给他的理论文章带来了生命。不久他结识了省委陈书记。陈书记也是个文人,写诗和书法是他的最大爱好。陈书记先从文章上认识了苏群,见面后更觉得有许多相同的爱好和共识,两人便成了莫逆之交。苏群经常出入陈书记的办公室,他们的话题很广,有时会从一篇理论稿聊到当下某位作家的小说。两人谈得十分投机,常常忘了时间,要秘书提醒才恿犹未尽地分别。

影视公司成立之初,陈书记点了苏群的将。因为苏群和刘公达各自微妙的背景,两人都成了副总经理。那时陈书记快退休了,老头子正如日中天,明眼人都知道,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也许陈书记先下手为强,在离任前提苏群为总经理;也许等陈书记一退,老头子就把刘公达扶正。但那时,两人谁也不让谁,老头子支持刘公达的意见,陈书记支持苏群的意见。结果,每次都是苏群的意见占上风。辉煌时期的古都影视公司,获过电影的“华表”奖,也获过电视剧的“飞天”奖,还有许多**奖项,市场效益也不错,每部片子都有大大小小的效益,在竞争日趋激烈的影视市场能收到如此效果,古都影视公司的名气日渐响亮。朱青能与公司签约,一是刘公达出手大方,其二就是公司的名声让她一心动。

但是苏群却非常不幸地得了癌症,他对工作和生活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他没有感到死亡有多可怕,但他变得十分珍惜生活。每天睡觉前,妻子总是用一条红丝带把他俩的手和儿子小明的手拴在一起。孩子没出生的时候,这条红丝带拴的是俨萍和苏群的手。俨萍说:我怕你就这么睡过去,明天我睁开眼睛,希望你也能够醒来。

俨萍是哽着声音说这话的。他的眼圈也潮湿了,他什么也没说,抱紧了妻子,俨萍温顺地偎在他的怀里。

他们系着红丝带的手落在妻子的肚子上。半晌,又是半晌,妻子轻声说:你摸,孩子在动呢。他也感受了孩子的动作。那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生命。

清晨,他总是在妻子醒来时睁开眼睛,他感觉到了妻子对他的牵动。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妻子的目光,妻子的目光满含了希望和期盼。无论他的身体是疼还是累,他先冲妻子笑一笑,然后起床穿衣。妻子如释重负地解开系在他们中问的红丝带,背过身去撕下一张日历,新的一天就开始了。以前,他们经常忘记撕日历,想起来的时候,日子总是十天半月以后了。那时,他们的日子总是匆匆忙忙,现在妻子醒来的第一件事便去撕日历。他明白妻子想的是什么。他发誓一定要活下去,让妻子撕日历时那声清脆的纸响永远响在自己的耳旁。

终于等来了妻子的分娩,他一直陪在妻子的身边,妻子阵痛的时候,总是抓住他的手。别人的妻子又哭又叫,他的妻子却一声不吭。她望着他,手在一点点地用劲,脸上却微笑着。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和脸庞,他为她擦汗,她示意他把头低下去,伏在他的耳边,她说:

咱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他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点点头。她的眼里涌出了泪水。在那一瞬,他体会到了生与死都会让人感到痛苦,然而两者相距的又那么近,近得伸手可及。

终于,他们的儿子小明出生了。在努力生产的过程中,妻子一直在呼喊着他的名字,仿佛生出的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他。

孩子出生后,那条红丝带便把他们一家人拴在了一起。有时儿子醒来,会把他们两个同时拽醒,床的中间就躺着他们的儿子,小家伙醒来的时候,从来不哭,睁着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睛望着他们。当他们也睁开眼睛,去望他的时候,小家伙就笑了。苏群和俨萍就在心里说: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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