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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离去 后会无期

第二天一大早,陶朱一醒来,就看到莲仙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也不知在看什么,她还能看什么,还不是在看白氏郎以后生活的地方,在莲仙心里,她对天庭没有一丝好感,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玉帝王母要立下那么不通人情的规矩,阻止那么多相爱的人在一起,而他们自己却可以夫妻携手,子孙满堂,这样的话天上不是和凡间一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弱肉强食,自古如此,只有站的最高的人有资格制定游戏规则,道理都懂,只是意难平。

白氏郎将窗棱推开一丝缝隙,居高临下看着院中,莲仙已经能够不用人搀扶也不用扶任何东西缓缓地走上几步,白氏郎不禁喜极而泣,可不一会儿莲仙即支撑不住摔倒在地,白氏郎下意识地做出伸手去扶的动作,可惜,他所能挽住的只是虚空,就这样一时在天堂一时在地狱之间游荡。

陶朱匆匆奔下楼,扶起莲仙,一步一步走到莲湖边,莲仙目光聚精会神艳羡地盯着湖中自由自在嬉戏的小鱼,陶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抹空气,不存在似的,一直以来,他都很想拉近与莲仙之间的距离,但希望渺茫的犹如一片云,风一吹就散了,他的世界莲仙似乎无意参与,而莲仙的世界他根本无法融入,一直都知道莲仙的心还停留在白氏郎身上不曾转移,尤其自昨夜听了莲仙所奏曲子之后,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莲仙之间的可能性为零,相遇太迟,恨只恨不能到此为止,一夜辗转难眠,不停地告诉自己,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将是一世的心酸,找一个自己爱的不如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诸如此类,什么话都试过了,但直到天亮,也没说服自己离开这个伤心地,动心容易收心难。

令他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放手的一个重要原因还是因为知道白氏郎和莲仙今生已经没有可能,莲仙日后终归要有个归属,那为什么不可以是他?这种信念支撑着他,所以即便是逆水行舟,也只能迎难而上了。

陶朱多希望莲仙能同他说些什么,但莲仙在他面前总是惜字如金,虽然在旁静静看着她也是一种享受,不过仰视一个人太久是会累的,他不希望她在自己面前永远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云端仙子,他希望她能降下云头,和他做一对平起平坐相濡以沫的烟火夫妻,这一天可能还要等很久,但他已决意和她耗到底。

“昨晚你弹得曲子我知道你是为老祖宗而弹,我也知道你从未放下过他,如果,如果不是上天捉弄,你们一定会是这世间最让人艳羡的一对……”

一提及白氏郎,莲仙灰然的容颜迅疾恢复了一些神采,坚定地道:“一定是。”

陶朱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心口堵塞着一股浓浓的酸意,既然只有提及白氏郎才能提起她的兴趣,那不妨将话题继续下去:“老祖宗临出门前把你交给我,他愿我们幸福。”

莲仙的神情和心皆狠狠一沉,距离李斜阳为他争取来的一个月期限已经所剩无多,事已至此,是否应该放弃挣扎,就此接受命运的安排?可是婚姻不是儿戏,一生一世还长,她和陶朱以后该如何自处?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陶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莲仙,自然将她所有的挣扎尽收眼底,他来见她之前何尝不是经历了一番困苦挣扎,最后决意将一切顾虑抛诸脑后只求一个美好的结果,可莲仙的态度摆明了不肯给他这个希望,理智劝他就此作罢,情感却仍怂恿着他做最后一搏,“我不敢奢望可以取代老祖宗在你心里的位置,你大可以将他永远深藏在你的心里,我不介意的,我只希望,你能够稍稍敞开一点心扉,给我一席之地就好。”

有个以退为进的主意搁在心里好久了,一直都不想这么做,但如今已经到了非如此不可的时候,也就不得不搬出来了,“这样好不好?在你没有同意之前,我们可以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我的人品你应该放心吧?”

话已说到这份上,莲仙不可能无所感动,她几乎脱口而出答应他,可张了张嘴,又归于沉静,这才发现开这个口比挪开一块千斤石还难,内心极度压抑,可又不能发泄出来,双眸逐渐濡湿,抬起双眸尽量不让泪珠流下来,就在这时,斜对面留仙阁二楼窗隙里半隐半现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不禁愕然出声:“装心哥哥!”

白氏郎发现莲仙注意到了自己,赶忙往旁边一闪。

陶朱顺着莲仙的目光看去,自然什么也没看到,疑惑地道:“老祖宗说要出趟远门,不可能这么快回来的,你是不是看错了?”

莲仙一个劲摇头否认,她确确实实看到了,白氏郎那双柔情似水兼带着一抹哀伤的双眸她永远记得,如果一百个人蒙面站在她面前,仅凭露出的双眼她也能将白氏郎找出来,所以她绝不可能看错,“不,仙儿刚才真的看见他了。”

说完,往前急走几步,身子一歪,幸好陶朱扶得快,才没有摔倒在地,远处的第一情深发现情况不对,跑过去问怎么回事,莲仙不答,翘首看着对面窗口,陶朱代为解释道:“莲仙姑娘说刚才在对面楼上看到老祖宗了,可老祖宗昨天才和我说要出趟远门,不可能会这么快回来。”

“回没回来我上去看看就知道了,仙儿,你在这等着。”第一情深飞身上了楼,进门一看,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这是自然,白氏郎担心莲仙会上来看个究竟,所以提前和李斜阳变成两只蜻蜓躲在桌下,第一情深转身出门,回到莲仙面前,据实道:“屋里什么人都没有,仙儿,你可能真的看错了。”

莲仙相信他不会骗她,只能不情愿地承认自己看错了,失望的不止是她,还有陶朱,第一情深的话证实了莲仙看见白氏郎当真只是幻想,莲仙的思忆成狂,叫他如何不忧伤,莲女那天和他说的话一字一句跳入脑海,他一直没下定决心按莲女说的做,此时被莲仙一激,觉得试试也未尝不可。

月罗国。

楚珊瑚费尽周折,终于在皇宫密室里找到了被囚禁的老太后和李吟潇,三人相见,恍若隔世,齐皆淌泪成河,老太后平日养尊处优,再加上年纪老迈,此番遭到这样的惊吓,昔日雍容不再,眼窝深陷,形如枯槁,李吟潇也好不到哪去,饿了一天,再加上受伤,面如土灰,楚珊瑚紧紧抓住他们的手,声泪俱下地道:“对不起,都是珊瑚的错,是我,是我不该妄动凡心,害你们受此磨难,救兵已经赶到,只要除了那个妖道,你们的生活就会恢复往昔的平静了。”

老太后咳嗽起来,居然咳出了鲜血,原来李迎风把李吟潇关起来后,又去找老太后让她把召令月罗国的信物交出来,老太后自然不肯,两人发生了肢体冲突,李迎风恼怒之下重伤了老太后,将她一块丢到了密室。

李吟潇一边心疼地给老太后拍着背,一边怒不可遏地道:“这个禽兽,连老人家都下得去手,枉皇奶奶平素那么尊敬他!”

楚珊瑚觉得这些都是她造成的,痛心疾首,一运力,丝丝仙法传给老太后,不料就在这时,李吟潇大概是太激动,也跟着咳血,楚珊瑚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太后使出所有力气抽出自己的手,将楚珊瑚的手搭在李吟潇手上,老泪纵横地恳求楚珊瑚道:“救潇儿,一定要保住潇儿,哀家求你了,求你……”

“潇儿没事,让珊瑚先救您,我们都要好好……”李吟潇话未说完,老太后忽然头一歪,溘然长逝。

“皇奶奶!”楚珊瑚爆发出一声惊天大喊,李吟潇先是一个惊愣,继而拼命摇晃着老太后肩膀,声嘶力竭地哭喊:“皇奶奶,您醒醒,您别离开我,您醒醒啊……”

楚珊瑚哭着哭着,突然尖叫一声,霍然起身离开,李吟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问她要去哪,含泪乞求:“不要走,我只有,只有你了。”

楚珊瑚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我要亲手杀了李迎风替皇奶奶报仇!”

李吟潇让她等他把老太后的遗体送回宫,然后两人一起去,楚珊瑚犹豫了片刻,忽然出手点去了李吟潇的动穴,“你皇奶奶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平安无恙,你在家养伤吧,报仇的事交给我。”

为李吟潇输送了一些法力后,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脸颊,凄然地想:现在的我已经不配做你的妻子,我若离去,后会无期,若是有缘,来生再见。

李吟潇见楚珊瑚离去的身影有些决绝,唯恐她会与李迎风同归于尽,一个劲劝阻道:“不要报仇了,不要了,皇奶奶她会理解的。”

楚珊瑚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走,李吟潇唯有使用杀手锏,决然道:“我不准你去,我告诉你,你若有任何闪失,我绝不独活,没有了皇奶奶,再没有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楚珊瑚有感于李吟潇对她至真至诚的爱,心一寸一寸软下去,给他一颗定心丸,“我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我不和他动手,只要亲眼看到他死后,我就回来,我不骗你。”

“一言为定。”李吟潇这才做出了让步,楚珊瑚正要离去,却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李吟潇一眼,她已经决定,亲眼看到李迎风死后,便归隐山林,她会给李吟潇写封信说她选择继续修炼,让李吟潇忘了她,她计划的很好,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越看越不舍得走,把心一横,闪身离去,出了皇城,不多会就找到了何仙姑与李迎风,两人正斗得昏天黑地,楚珊瑚瞅了一阵,两人依旧难分胜负,楚珊瑚暗暗着急,恨不得李迎风立刻毙命,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瞅准机会便对李迎风发射暗器过去。

李迎风不愧是个劲敌,接连三发暗器都让他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恶斗还在继续。

李吟潇穴道解开后,先将老太后遗体送去了她的寝宫,不免又是一场死去活来的痛哭,眼看太阳即将下山,见楚珊瑚还没回来,赶忙带着一众亲信出宫寻找。

找到楚珊瑚时,楚珊瑚正拿着一把弓箭忽左忽右地瞄准李迎风,一箭射过去,可惜射偏了,李吟潇刚要开口,楚珊瑚又是一箭射过去,此番正中李迎风后肩。

李迎风一分神,何仙姑手中的剑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李迎风接连受伤,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目光凄楚地看向楚珊瑚,在看到她身边的李吟潇时,痛苦的目光逐渐变得狰狞狠毒,既然他不能活,那就拖他们一起下地狱,“珊瑚,你我好歹做了一夜夫妻,人家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我?”

“你……”楚珊瑚没想到他会当众提起这件事,脸刷地一下白了,痛苦地看向李吟潇,李吟潇也正看着她,目光里全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不会的,不会的。”

“怎么不会?”李迎风得意地挑眉,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你问问珊瑚,她的胸口是不是有一粒朱砂痣,还有,她的大腿上是不是有一块……”

“够了,你别再说了!”楚珊瑚失控地咆哮起来,一发三箭,齐齐射向李迎风,李迎风想躲避已然没有力气,被射成豪猪。

“他已经命不久矣,我们走吧。”何仙姑对第一情深道。

妖道已除,第一情深也觉得继续留下来不太合适,点了点头,两人乘坐轿辇离开。

山顶的风很大,风呼啸着吹,每个人心中都冰凉冰凉的。

李迎风已经半死不活,自知大限将至,抬眸痴看着楚珊瑚,嘴角浮起一丝满足的笑,“我这一生,值了,荣华富贵,该享受的我都享受到了,还有,我最爱的女人,到底还是让我得到了,珊瑚,昨天的你真美,让我为之疯狂,我知足了。”

“你说够了没有?”楚珊瑚犹如一头发怒的雄狮,红着眼睛咆哮吼道,丢下弓箭,拔出腰间佩剑风驰电掣冲向李迎风。

李迎风无力起身,只能束手待毙,只听噗嗤一声,利剑没入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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