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仙喝下雄黄酒,十分钟过去,看起来好像没事人似的,依旧稳稳当当坐着,眉头也没皱一下,更别提现出蛇尾了。
白氏郎原本紧护在侧,一有不对便会带她逃离,见此情景,像是卸了块千斤石,那种轻松实非语言所能形容。
刘长安及一众百姓都觉得不太可能,莲仙之前现蛇尾众目共睹,怎么现在服了雄黄反而无事?
刘长安横了横心,一不做二不休,“既然第一姑娘服用了一半雄黄安然无事,不介意把另一半也服下吧?如果……”
话未说完,白氏郎已铁青着脸呵斥:“事实摆在眼前,何须再试?退下!”
刘长安不依不饶:“如果第一姑娘服下剩下这些雄黄最后还是安然无恙的话,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怀疑她,您看如何?”
莲仙夺过雄黄酒就喝,速度之快,白氏郎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雄黄又进了她的肚子,刚放下的心又倒悬了起来。
莲仙也是没有办法,只有天知地知,她之前的镇定其实都是伪装的,雄黄一下肚,胃里就好像起了把火,如果不是苦苦隐忍着,恐怕早就露馅了,原以为苦难就要结束了,不成想还要再承受一遭,既然逃不过,只能和时间赛跑,争取早点离开再说。
众目睽睽,白氏郎不能以仙法助莲仙一臂之力,只能紧紧抓住她的玉手,以这种方式为她打气,一面拼命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莲仙觉得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身体里好像有条火龙在肆虐乱舞,头疼欲裂,豆大的汗陆续往外冒。
“大家快看,蛇妖就要现形了!”刘长安激动地大喊,围观的人纷纷往后退。
莲仙苦苦隐忍,体内的气血如骇浪翻腾,骤然一个逆行,再也克制不住,闷哼了一声,殷红的鲜血自嘴角溢出,一滴滴滴在了白氏郎手背上。
“仙儿!”白氏郎与陶朱手忙脚乱的掏手帕替莲仙擦血,惠仁双手合十,不悦地冲台下虎视眈眈的众人道:“各位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刘长安冷冷一笑,“出家人不问世事,我看惠仁师父还是别蹚这趟浑水的好,免得落人话柄。”
“难道小僧连说句公道话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不是,只是在下好心提醒师父,您是寺庙住持,身份不同寻常,您现在已经犯了嗔戒,如再犯了色戒,佛门清净地可就彻底容不下您了!”刘长安一双总是闪着狡黠的双眼死死盯着惠仁,“还是您早就动了凡心?也是,寺院的生活枯燥乏味,哪比得上外面这个花花世界来的潇洒?难怪您会乐不思蜀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底下众人开始指指点点,那些三姑六婆一说起这些秘闻简直和捡到银票一样兴奋,“从前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惠仁师父和其他僧侣不一样,既不换衣,又不剃头的,原来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呐!”
惠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好像自己此刻正一丝不挂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他问心无愧,尚可理直气壮的反驳,只可惜现在他就算有一千张嘴,也难堵悠悠之口了,底下的议论犹在继续,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想不到连和尚也对她动了凡心,这个女子简直就是个祸害!”
“和王爷争女人哎,有好戏看了,想想都好激动!”
“又不是为了你,你激动啥?”
“……”
莲仙吐了口血,感觉舒服了些,可没过几分钟那种剜心绞肺的不适又卷土重来,白氏郎握着她的手,能感觉
得到她平静表面背后所深深掩藏的痛楚,霍然起身质问刘长安:“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如果仙儿真的是蛇妖早就现出原形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刘长安理直气壮地道:“王爷明查,我可不是故意刁难她,她一副蛇妖的样子我们可是有目共睹,您可别说我们全都眼花了?”
“你们不是眼花,而是仙儿被人设计陷害。”白氏郎心念电闪,有了主意,忽然抬指对着刘长安一指,刘长安身上玄光一闪,蓦地变成了蛇妖的样子,惊得刘长安和那些百姓哇哇大叫,白氏郎振振有词地道:“你们看到了,普通人也可以变成蛇妖,当时就是有人这么对仙儿,你们才会看到她一副蛇妖的样子。”
一挥袖,将刘长安变回本来面目,不等大家再说什么,抱起莲仙,一个飞身,越过屋顶,不见踪影。
陶朱想追去,奈何他不懂轻功,请求惠仁带他去,惠仁不知道白氏郎那边会发生什么事,担心陶朱受不了惊吓,便说白氏郎会照顾好莲仙,让他不要去了,说完,自己一个人去了,联星随后,她要看看白氏郎把莲仙带哪去,拆散他们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那就只有盯紧他们了,陶朱又去求第一情深,第一情深正要开口,身后传来欧阳怜委屈的声音:“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了?婚礼都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现在哪有心情成亲。”第一情深不耐烦地道,话一出口,意识到这种态度会伤了欧阳怜,缓和了语气道:“再缓几天,好么?”
欧阳怜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逼婚,可心里就是有口气咽不下,为什么她的一切事情都要与莲仙关联起来?回家要等莲仙一起回,现在成亲也要等处理完莲仙的事再说,一拖再拖,真不知拖到什么时候,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以期让第一情深改变主意。
第一情深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他倒不是不喜欢欧阳怜,只不过他内心深处还有所挂碍,这个挂碍只有等莲仙成亲后才能放下,是以他才不愿这么快成亲,撂下一句就这么决定了,飞身离去。
每个人的眼里都只看得见自己爱的人,常常忽略了爱自己的人,人和人之间永远都在追逐,追逐那个所谓的幸福。
欧阳怜气得狠狠跺了跺脚,发誓再也不要理他了,除非他来求她,可说来容易做来难,她不止一次告诉自己不要向第一情深低头,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爱到深处,连生死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自尊?只是其中的苦涩,只有当事人才懂。
月罗国。
楚珊瑚自得到李吟潇皇奶奶的肯定后,便天真的以为自己和李吟潇已经得到了一生一世的许可,却不知变故已经悄悄尾随而来,随时给她一记雷霆一击,不过在这之前,他们俩倒还度过了一小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天阶夜色凉如水,李吟潇与楚珊瑚相拥而坐,听着彼此的心跳,那种感觉说不出的甜蜜和踏实,甜蜜背后,楚珊瑚还有许多许多后悔,只觉自己从前实在太傻,没有早点发现李吟潇的好,错过了那么多个可以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李吟潇下颌轻轻摩擦着她的秀发,柔声问:“怎么不说话,还在害怕啊?我说过,我皇奶奶会喜欢你的,我没骗你吧?”
楚珊瑚心口洋溢着一阵又一阵碳火般的温暖,“从今天起,珊瑚只为两个人而活,一个是你,一个是她。”
“没想到你这么会说话,我都感动的要哭了。”李吟潇宠溺地捏了捏楚珊瑚的琼鼻,不满足地道:“还有呢?有没有什么话要单独送给我的?”
楚珊瑚偏着头认真想了起来,半晌悠悠开口:“你是年少的欢喜。”
李吟潇目光如星辰明月似得亮了起来,楚珊瑚还没说完,还有下半句:“你反过来念念看。”
李吟潇努了努嘴,一字一字念道:“喜,欢,的……”
“喜欢的少年是你。”楚珊瑚低垂着眸,羞红着脸把话说完。
李吟潇凝神痴痴注视着此刻的楚珊瑚,只见她眉如弯月,琼鼻秀挺,玉腮因为羞涩而泛起红晕,娇艳欲滴的朱唇轻抿,说不出的万状风情,有生以来第一次,体内燃烧起一团怎么扑也扑不灭反而越来越猛烈的情欲之火,再也无法克制下去,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柔地抚上楚珊瑚滚烫的玉颊,像抚着一件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身子慢慢朝她倾了过去。
楚珊瑚羞赧地闭起了秀目,心跳如擂鼓,无力地环着李吟潇的腰际,顺从地任他亲吻。
第二天早膳后,两人带着他们所救的那只取名叫苗苗的猫咪在花园玩耍,老太后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后响了起来:“潇儿。”
李吟潇与楚珊瑚刚行了礼,老太后即严肃地盯着李吟潇问:“哀家问你,全民食素的旨意是不是你下的?”
“是啊。”李吟潇点头,将理由搬了出来:“百姓们大肆捕杀动物,这是不对的,动物和人一样,也有灵性,看着自己和亲人身临绝境也会害怕惊恐,它们和人一样应有寿终正寝的权利,皇奶奶您觉得呢?”
老太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李吟潇之口,以前她叫李吟潇跟她一起吃素,李吟潇坚持不了两顿就前功尽弃,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开了窍,还下那样一道旨意,狐疑地问:“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你先问问你自己,你可以做到么?”
“只要我想,就一定能!”李吟潇拍着胸脯保证,老太后沉默了一会,才道:“你的想法哀家非常赞同,但你的做法有些过火,食素是个人的意愿,不能够以强权逼迫,否则会引起动乱的,你还年轻,有些地方你考虑不到,哀家来就是告知你,哀家会下令收回全民食素的圣旨。”
“不行!”祖孙俩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意见相左,李吟潇据理力争:“如果我们不以强权压迫,他们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皇奶奶您贵为太后,尚且常年吃斋念佛,举国上下应该以您为表率才对。”
“潇儿,你还是没明白,这全民食素关系的不只是仁不仁慈的问题,刚才有许多百姓到皇城门口抗议,哀家听了他们的分析后,只能帮理不帮亲了。”
李吟潇心一沉,“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皇奶奶知道你心善,但你也该为他们考虑考虑,其实没有人想虐杀动物,只是迫于生计,比如说屠夫吧,如果他不能杀猪,那就没有人养猪,以此类推,将有多少人失业,你想过没有?大人倒可以不吃肉,但是小孩呢,他们的父母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面黄肌瘦?”老太后拉着李吟潇的手,意味深长地拍着,“潇儿,皇奶奶这么大年纪了,承受不起任何变故了,我们大家都相安无事的,好不好?”
李吟潇还想再辩,忽觉楚珊瑚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角,只好作罢,老太后走后,李吟潇低着头沮丧地对楚珊瑚道:“对不起,答应你的事却没有做到,我真没用。”
“别这么说自己,我理解的。”楚珊瑚虽然觉得非常遗憾,可看李吟潇不开心,不忍给他施加压力,安慰他道:“由他们去吧,做好自己就好。”
“你说得对,管不了别人那就管自己,我答应过你会一辈子陪你吃素,这一条我不会再对你食言了。”顿了顿,调转了话头,“对了,皇奶奶拿了我们的生成八字去给天师观的李天师合算,挑选成亲的黄道吉日,当然,你的生辰八字我是胡诌的,不过这没什么关系,照我猜想,最迟下个月,你就要成为我的新娘了。”
楚珊瑚双颊顿时羞成红苹果,将脸深深埋进李吟潇胸膛,李吟潇揽着她的纤腰,眉眼弯成月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如今的他们有多幸福,日后就会有多痛苦。
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直说到半夜三更,才依依不舍道别,各自回房,楚珊瑚刚进房,凭空出现一张纸条落在桌上,拿起一看,上面只有短短的两句话:不要嫁给李吟潇,否则后果自负。
楚珊瑚跑出门,四面查看有无可疑人影,可惜夜太黑,就算有,她也看不到,疑惑不已,是谁向她发出的这个警告?不要嫁给李吟潇,难道是暗恋李吟潇之人发出的?对方给她送这张纸条用的是法力传送,显然和她是同道中人,既要警告她,为什么不干脆现身?楚珊瑚被这些疑问弄糊涂了,这一晚她注定要失眠了,盼着天亮去找李吟潇问清楚他的身边有没有这样一个神秘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