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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的情深不换 终究随风而散

长欢宫。长乐宫。

花的海洋是伯邑考对此地的第一印象,但见两座阁楼四周被碧波荡漾的湖水包围,四面湖中盛开着娇艳欲滴的莲花,而莲仙和他父亲的两座寝宫的中间则栽满桃花,微风一吹,花瓣四起,有的吹到湖里,碧水浮花,美不胜收,伯邑考愣了好一会神,想着若是能和心爱之人终老此乡,就是做梦也会乐醒,远远看见一个身着粉色锦衣的女子亭亭玉立在桃树下,知道就是他心心念念的莲仙后,加快了步伐,乐小倩唤了一声,伯邑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跳慢了几拍,永远记得莲仙回过头那一瞬间带给他的惊艳,略施脂粉,肤如凝脂,颜如白玉,美得犹如夜明珠般炫目,他早该想到,六岁的莲仙已经精致的像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现在花骨朵已经绽放,还能差到哪去。

此时的莲仙尚未经世事,看见陌生人还会脸红和羞涩,乐小倩为她介绍道:“他就是那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了。”

一挥袖,领着闲杂人等退下,只剩下莲仙和伯邑考,两人都显得有些拘谨,气氛也颇为尴尬,最后还是伯邑考鼓起勇气打破沉默:“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我做到了。”

莲仙不知该如何接话,他要她等他,可是她等的却是另一个人,她该如何告诉他,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伯邑考见她忧心忡忡,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截了当地道:“我知道你已经心有所属,他不是还没出现么?这段时间,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

来的路上他已经深思过了,他不想回到那个原本温馨现在却充满恐惧的家了,他要留下来,为自己挣一份希望,他要在白氏郎还没出现之前,用尽所有的努力取代白氏郎在莲仙心里的位置。

莲仙见伯邑考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却仍有不愿放弃的意思,她想劝他放弃,用一种委婉的方式:“你不想家么?”

一提到家,伯邑考的神情顿时灰暗下去,娓娓道来:“父母在世时,我们一家四口很开心的,不幸的是,他们英年早逝,我和弟弟便跟了皇姨姨父,不过他们的控制欲太强,又过分溺爱女儿,得知我那表妹最大的梦想就是早日长大嫁与我为后,他们不知从哪弄来两粒“大力丹”,混在我的饭里给我服下,如愿把我从小孩变成了大人,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相遇的那一年其实我才十岁而已,违背天道必遭天谴,当场我就腹痛如绞,若非如此,我那表妹也要遭殃了,这之后无论我走到哪,太医都必须随行,万一我疼得晕过去,他们不及时把我扎醒我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告示贴了一年,赏金翻了又翻,却没人能治这怪疾,后来我只能出宫求医,碰碰运气,不知走过了多少个地方,都无人可治此病,没想到最后却被你误打误撞治好了,感激之余,萌生了照顾你一辈子的念头,直到现在也没改变,待梭合国没有了后顾之忧后,我就立刻赶来找你了,我不想回去了。”

莲仙很是为难,如果伯邑考是个女子,她想在皇朝住多久都没关系,偏偏他是个男子,还是个对她有意的男子,无力回应他的爱,就难免不安,她害怕活在他深情的目光下,直言道:“无论那个地方再不好,都还有你的亲人,你留在这会伤心的,仙儿永远都给不了你想要的。”

伯邑考怎肯就此放弃,不过稍稍妥协了一点,“如果,在他出现之前,我们还是没有可能,那么,我不会让你为难,我会自己离开。”

不等莲仙开口,伯邑考自顾自地道:“就这么决定了。”

伯邑考虽然住了下来,但是每天都心惊肉跳,唯恐白氏郎会突然从天而降,他太贪恋和莲仙在一起的时光,尽管莲仙对他仍是有所保留,但他已经很满足了,如果可以,就算一直这样下去他也没有意见,一年过去了,两年时光也悄悄溜走了,白氏郎还是没有出现,伯邑考这才稍稍松了心,反观莲仙,翘首以盼的心跌到了谷底,笑容也越来越少了,伯邑考觉得此时才是他表现的最好时机,他用尽心思填满莲仙的时间,不让她有机会去想别的,莲仙在他的陪伴下,渐渐放下了不自在之感,对他多了分信赖,就好像对乐小倩那样,莲仙对乐小倩是亲情,对伯邑考自然也是如此,莲仙摆明了把他当兄长的态度令他万分沮丧,就在此时,发生的一件事更是让他彻底陷入绝望,也正因为此事,断绝了他与莲仙的一切可能。

那天,伯邑考与莲仙及乐小倩三人又照例外出游玩,伯邑考和乐小倩采花采得不亦乐乎,采完都交给莲仙,他们还不知道,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祸即将降临。

莲仙正闻着手中花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回头一看,顿时渗出一身冷汗,只见一条手臂粗的蟒蛇盘在一个婢女的身上,很快那个婢女就被他吸干血液,飞灰烟灭。

“仙儿,快走!”伯邑考拉过莲仙就跑,莲仙一边跑一边回头,但见黑蛇又盘上另一名婢女的身,她再也看不下去,双手呈拈花指状,一道玄光飞向蟒蛇,正好打在它的咽喉处,黑蛇迅疾离开那名宫女,化成一个浑身都被阴邪之气笼罩的男子,他就是媚三娘的丈夫黑蛇,摸了摸微有些疼痛的喉咙,黑蛇目光寒光一闪,闪电般朝莲仙扑去,伯邑考带着莲仙飞身离去,黑蛇转而朝乐小倩袭去,乐小倩亮出鞭子抽他,黑蛇比她多两百年道行,乐小倩不是他的对手,黑蛇忽一把拽住了鞭子,将乐小倩带进了怀里,其眯着那双桃花眼笑道:“这么娇俏的美人吃了太可惜了,我不吃你,带你回家做我小妾怎么样?”

“你做梦!”乐小倩使出浑身力气欲脱身,却怎么也挣脱不出,莲仙六神无主,想到此地离仙乐皇朝不远,可以搬救兵,迅疾亮出传音炮,用力抛向空中,此炮不点自燃,一炮三响,具有百里传音之能,何仙姑必然能够听到,自然会火速赶来救援。

黑蛇凑在乐小倩颈间,闻花一样拿鼻子嗅着,乐小倩暗暗叫苦,怒意上涌,一跺脚,地动山摇,黑蛇平衡不了身子,松开了手,他反应够快,一挥袖,一股毒气放出,除了他,在场之人齐皆浑身发麻,软倒在地,,黑蛇看了看乐小倩,又看向昏迷的莲仙,但见莲仙秀眉微蹙,我见犹怜,最后选择了她,向她走去,伯邑考尚保持着一丝神智,见状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护在莲仙身前,黑蛇一怒,一把将他拎开,伯邑考顽强不屈,死死拦住黑蛇,恐怖的一幕发生了,黑蛇一掌击在伯邑考天灵盖上,几道鲜红的血立时从伯邑考的脑袋上流了下来。

何仙姑领着众婢闪身而至,空气里仍散发着微弱的毒气,何仙姑一挥袖,将这股毒气挥散,此时伯邑考已经坚持不住,歪斜着倒在地上,何仙姑怒不可遏,一道掌气过去,黑蛇险险避开,随即逃之夭夭,何仙姑顾不上追他,将装有解毒药丸的瓶子交给婢女,示意她们给莲仙等人服下,随即查看伯邑考的伤势,探他的鼻息,已气若游丝,连忙扶他坐好,丝丝仙力注入他的体内,可惜伯邑考伤势太重,再加上毒气已侵入五脏六腑,再多的仙力也挽救不了他,头一低,重重垂了下去。

何仙姑黯然神伤,但见玄光一闪,伯邑考灵魂跑出了体外,目光万般眷恋地凝视着莲仙,再多的情深不换,终究随风而散,他有太多不甘,却没有办法改变命运赐予的不堪,突然,不知从哪刮来一阵大风,将他的魂魄刮走了,连带着肉身也不见了。

何仙姑知他一直以来都对莲仙情深意长,为他的离开扼腕叹息,此刻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何仙姑面前,莲仙早将伯邑考当成家人,如果莲仙知道伯邑考仙逝,必然伤心欲绝,莲仙心脏不好,根本不能受刺激,该如何跟她解释伯邑考的事呢?

“宫主,帝女还是昏迷不醒,怎么办?”何仙姑的心腹邀月宫的掌宫圣女红烛焦急地问,何仙姑回过神,当务之急是救醒莲仙,否则她连解释都不用了。

一行人带着莲仙和乐小倩来到桃源谷,此地漫山遍野都是开得绚烂如霞的桃花,颇具灵气,只有借这些花的灵气清除她二人体内的毒气才能让她们醒来,足足过了四天,两人才从昏睡中醒来,乐小倩没想到还能活下来,听说是何仙姑救了她,抱着何仙姑千恩万谢,莲仙环顾了一眼四周,没发现伯邑考,如果他没事,一定会出现的,遂担忧地问何仙姑他现在在何处,何仙姑早已经想好了说辞,尽量自然地道:“是这样的,我赶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伯邑考被一个蒙面高人带走了,他说他会医治好伯邑考的,等伯邑考伤好后,他就会回来找你了。”

何仙姑曾到过地府,询问伯邑考将投胎到何户人家,以便日后前往探望,黑白无常告诉她,伯邑考虽然已经魂归地府,但不会去投胎,因为他在天庭有人,他已经变成地府的新任冥君了,何仙姑心想,这个结果虽然不尽人意,但至少他还算活着,他还可以回来看莲仙,只要安抚好莲仙,让莲仙安心等伯邑考回来就行了,何仙姑事先已经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在莲仙面前提起有关伯邑考的任何事,以防万一。

莲仙一颗悬挂的心稍稍落了地,乐小倩又问黑蛇的下场,何仙姑说为了照顾她们姐妹,还没顾上找黑蛇算账,不过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妖孽。

话分两头,伯邑考在地府醒来,以为自己没死,兴奋异常,黑白无常在门外听到他的声音,赶忙领着一群鬼差进来参拜,伯邑考看到他们吓得用被子蒙住头,黑白无常向他解释了一切,伯邑考听完更惊更惧,所有的喜悦化为乌有,咆哮着将他们赶了出去。

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他现在身怀魔力,掌握所有凡人的生死,可这又怎么样呢?不是他要的生活,他自然无法快乐,黑白无常见此情景,一番商量后,找来几个姿色绝艳的女鬼陪他,伯邑考为此大发雷霆:“我要的不是这些,我有心爱的姑娘,我不知她怎么样了,我想去看她,你们明不明白?”

黑无常哆哆嗦嗦地接话:“没人说您不能出去呀,只要您不暴露身份,造成凡间大乱,偶尔到凡间走走还是可以的。”

伯邑考眼前一亮,不由分说一溜烟跑了,白无常有些担忧地道:“看帝君这么心急,只怕他流连忘返。”

黑无常自信地道:“你放心,我自有后招。”

花了点时间才找到莲仙,莲仙又站在树下发呆,衣袂飘飘,那般的恬静优雅,此情此景,多像他们初见时那样,可惜景色依旧,物是人非,两年前,他还盼着与她百年好合,一眨眼却阴阳相隔,不能不令他感叹命运的无常,不过看到莲仙安然无恙,心里还是有一点安慰,他为她的安然无恙争取了时间,只是他们以后再也没有可能,他是该一如既往的陪在她身边,还是该安静的走开?正举棋不定时,忽见乐小倩向这边走来,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们,当下匆匆闪身离去。

黑白无常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凑过去问:“帝君,见到那位姑娘了?”

伯邑考恍若充耳不闻,背过身去,他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两个问题,一,如果陪在莲仙身边,势必要看着她和别人成婚生子,他会疯的,二,如果从此不去找莲仙,他同样会被思念折磨的发疯,他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帝君,您有什么心事就和我们说吧,看我们能否帮的了您。”黑无常是个热心肠,真诚地道,伯邑考叹了口气,“你帮不了我的,除非你能让我还阳。”

黑无常讪笑:“您抬举我了,连天庭独尊的小张太子都没法让您还阳,我哪能这么厉害?”

他口里的小张太子,乃玉帝之兄同华上仙之子,在天亭地位很高,因为母后织云仙子与伯邑考的母后芙蓉仙子交情甚笃,感知伯邑考出事,遂前来相救,不料晚了一步,已经没办法令伯邑考还阳,只能求王母让伯邑考留在地府做了冥君。

黑无常目光转了转,忽又说道:“您如果真的想和那姑娘长相厮守,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和小白出马,将她的魂魄勾来,你们不就……”

“住口!”伯邑考听到他的前半句话还热血沸腾,随后的话却让其犹如冰封,不等黑无常说完,便厉声警告道:“这可不是小事,不准你自作主张,听到没有?她还有家人,我怎么能因一己之私让那么多人痛苦?她的陪伴我要不起。”

黑无常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欠考虑,俯首道:“属下知错了。”

伯邑考说想一个人静静,拖着孤独的背影往外走去,沧桑的目光环顾四周,以后这就是他的家了,于心里哀叹,再不喜欢,也要习惯,就像留在莲仙的身边再好,终有一天还是要离开,不如不要打扰的好,免得再经一次分别。

想来容易做来难,尤其是在白氏郎出现之后,人都有好奇心的,他能不好奇这个影响了他和莲仙一生之人的庐山真面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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