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星回去后即把李斜阳说的话告诉了联星,让她分析是真是假,联星踱着步,沉吟着道:“应该是真的,否则白氏郎怎么可能把第一莲仙让给其他男子?”
菱星不赞同地道:“他哪有让,还不是日也惦记夜也惦记。”
联星用纤纤玉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嗔道:“别总是抱着醋坛子了,如果证实第一莲仙是我们未来的小姑子的话,吃她的醋不是笑话么?现在关键是怎么证实李斜阳说的是真的,滴血验亲这回事靠谱么?”
菱星眼珠转了转,变出一碗清水,一根针,对着自己的手指就扎了下去,滴了一滴鲜血在碗里,然后把针递给联星,联星会意,扎破手指,滴了一滴鲜血进去,但见她们的鲜血慢慢靠近,然后融合在了一起,两姐妹对视了一眼,菱星道:“看来滴血验亲挺靠谱的。”
“为了保险起见,要谨慎一点。”联星考虑事情比较全面,她觉得既然要查就要查个清楚,附在菱星耳边说了些什么,菱星不停点头,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白氏郎立在院中,望着纷扬的桃瓣出神,仿佛昨天,莲仙还像一根玉柱般立在树下,仙姿翩然,让人望而忘忧,谁知此刻却生死未卜,虽说只求她醒来就好,可想到她的腿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要靠他人服侍一辈子,就觉得心疼如炼,不敢去想如果所想应验,莲仙会有何反应,怒火慢慢窜上脑海,钱達,无论真正的凶手是不是他,莲仙都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他应该付出代价。
子夜的大街,冷冷清清,因为没有月光,显得异常阴暗,像一张血盆大口,走在其中,仿佛被吞没。
“怎么会是蛇妖呢?怎么会是蛇妖呢?”钱達不快的咆哮声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他不能接受莲仙是蛇妖,就像一块金子掉在了泥沼里,不捡,可惜,去捡,又觉得瘆的慌,就在他提着酒坛跌跌撞撞地往家走的时候,天空忽然大亮,亮的人睁不开眼睛,隔了会打开双目,但见一个白衣人影飘飘悠悠从空中落下,自然是白氏郎,他的手中提着一根手腕粗的棍子,目光像阎罗殿的鬼差一样阴森地瞪着钱達,一步步朝他逼近,钱達惊慌地后退,心想,难道湖心小筑的事暴露了?可白氏郎那时不是在镇妖塔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现在浑身妖气凝聚,看来是投身妖道了,于公于私,都留你不得了。”白氏郎的声音像尖利的冰凌一样划在钱達心头,钱達惊得酒醒了大半,心知打不过白氏郎,逃肯定也逃不了,好在他脑筋转的快,很快有了挡箭牌,急呼出声:“我可是你徒弟,你不能杀我!”
可惜他的这块挡箭牌在白氏郎看来是废铁一张,白氏郎冷声问:“你还知道你是我徒弟?你知道我与魔道势不两立,偏偏投身魔道,我没有你这种背叛师门的孽徒,我们的师徒缘分到此为止,你让仙儿痛不欲生,现在轮到你尝尝那种滋味了!”
“不是我,不是我要对付她的,我哪有那么大能力对付她?”钱達急吼吼地为自己开脱,不便明说就用隐晦的方式:“是你自己得罪了人还怪别人,你自己想想你身边的人谁最想让第一莲仙去死,我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工具,做了什么都不知道,醒来就看到第一莲仙被石头压着,你知道我向来怜香惜玉的,我只会疼人哪会杀人呢?”
白氏郎陷入沉思,他身边谁最想让莲仙去死?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菱星,而是他的娘亲白牡丹,因为白牡丹不喜欢他和莲仙走得太近,还说过若他屡教不改后果自负之类的话,心跳惊得差点停止,心想,难道白牡丹知道他和莲仙还有往来,所以痛下杀手?他让百灵鸟送了两次信到圣乐神宫,一次没有回应也就算了,第二次还没有回应,这不能不让他怀疑白牡丹是故意不救他,从而好对莲仙下手,因为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借用钱達的手实施计划,难怪莲仙无法抵挡,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心像被铡刀铡成一块一块的,疼到窒息,“为什么我对她的爱总会变成伤害呢?”
手一松,棍子哐当一声落地,忘记自己是来让钱達血债血偿的,魂不守舍朝前走去,至于钱達,早就趁白氏郎发呆的时候逃之夭夭了。
圣乐神宫。白牡丹歪在榻上用手支额小憩,忽然感觉到门外有人,立时警觉起来,坐直身子,一挥袖,房门大开,见是白氏郎,神情这才放松下去,心想,这孩子这么晚来找她也不知有什么事,等着他进来,谁知他却像块石头似的杵在门外,白牡丹走了过去,见他神色很差,拉他进屋,问他怎么了,白氏郎突然跪了下去,悲声道:“娘亲,我知道我对您食言了,您怎么惩罚我都不要紧,但请放过仙儿, 她其实也是……”
想说莲仙其实也是吕家人,关键时刻又打住了,因为他知道白牡丹很爱吕洞宾,爱到骨子里的那种,如果告诉她她最爱的丈夫和别的女子生有一个女儿,她一定会发疯的,考虑到这些,白氏郎硬是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什么放过仙儿?本宫对她做什么了?”白牡丹坐回上座,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有些乏累地道:“本宫去了趟山西,将一直作恶多端的蜈蚣精斩杀,回来还不到一个时辰,你觉得本宫有精力去找仙儿麻烦么?”
白氏郎闻言一脸诧异,是他误会了?那还会有谁呢?
白牡丹问他莲仙怎么了,白氏郎将莲仙的遭遇一五一十道出, 白牡丹听了颇为惊讶,沉吟着道:“ 这些年你树敌太多,对方许是知道你在乎仙儿所以拿她开刀,爱之适以害之。”
白氏郎也是这么想的,苦于自己做不到远离莲仙,难过地低下了头,白牡丹想起一事,问道:“你曾说仙儿来此办事,究竟她是为什么事而来?”
白氏郎将事情道出,白牡丹更感震惊,以前她和何仙姑在天庭时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后来她和吕洞宾私下凡间过日子后就少了联系,叹了口气,世事真是变幻莫测,一开始没想到何仙姑放下了吕洞宾,与暗恋她的那个人成亲生女,后来又没料到何仙姑的女儿会和她的儿子谱出一段不解之缘,现在更想不到的是何仙姑竟然会用性命阻止这对小儿女在一起,脸色寒了下去,不悦地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一开始你将仙儿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就该悔悟,现在也就不会令她丢了半条命,龙儿,你该醒醒了!”
白氏郎痛定思痛,如果他的关心会害了莲仙,那他只能像三年一样,远离莲仙,这是一件很难的事,可再难也要试着去做。
白牡丹听说已经有人在救治莲仙,便说等第二天再去探望,她奔波了好几天,实在是累了,白氏郎走到她身侧,轻轻地为她按揉肩膀,李斜阳有时会说他重爱情胜过亲情,其实不是的,亲情和爱情于他一样重要,正因为一样重要,放弃其中一样才会令他倍感煎熬,可惜他只能二选一,心里的天平时常处于摇摆中,但他知道,如果他和莲仙之间没有奇迹出现,那他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现在的路走,不做他想。
莲花仙子用自己的内丹替莲仙疗伤辽了足足六个时辰,即将精疲力尽时才带着莲仙回房,陶朱进门,看着床上憔悴不堪的莲仙,心里翻江倒海的,十分不是滋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波折和磨难出现在莲仙身上,白氏郎说莲仙不是蛇妖,他信,只是心里总有种异样的感觉,应该是害怕吧,他想了几个时辰,把继续和莲仙在一起的隐忧想了个遍,乐小倩说莲仙不被激怒就不会现蛇尾,他想,寻常过日子应该不会把她激怒,可万一有突发情况呢?万一在他父皇面前现了蛇尾,会不会把他父皇吓死?还有,应该是最关键的一点,如果他们以后有了孩子,孩子会不会异于常人?考虑到这两点,他真是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李斜阳和乐小倩走了过来,莲花仙子告诉他们,莲仙的外伤一时半刻无法痊愈,不过若有颗元丹,她一样能醒来,李斜阳亮出两颗元丹,乐小倩问他这元丹从哪来的,李斜阳哪敢告诉她这是从死去的天心姐妹那得来的,装作没听到乐小倩的问话,看着手中的元丹,眼眶发胀,手微微颤抖,这可是两条无辜的人命啊,再次对菱星的狠毒咬牙切齿,如今只希望莲仙有了这两颗元丹,能让她的身体尽快好起来。
将元丹逼进莲仙体内,莲仙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李斜阳陶朱乐小倩三人坐到外头的台阶上聊天,乐小倩见陶朱神色忡忡,问他:“你是不是在为你和小姐姐的以后烦恼?你会担心也是人之常情,说句实在话,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的世界里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事,如果你想融入就要有心理准备,如果你怕心脏受不了的话,那就不要勉强了。”
李斜阳见她劝陶朱放弃,心想她真会给他添乱,一如既往给陶朱打气:“莲仙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在这个时候退出可有失君子之风,虽说她的双腿很难恢复,可也没说一定医不好,有我和公子在,怎么也不会让她下半辈子都坐轮椅,你放心好了。”
“他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乐小倩附在李斜阳耳旁嘀咕了两句,李斜阳听罢陷入了沉思,是啊,陶朱只是个凡人,他想要的应该是一份平静到老的婚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三天两头一个变故的生活,他想让陶朱继续坚持已不知如何开口,如是说:“遵循你自己的心吧,如果你爱她,那就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陶朱点了点头,他想,现在先不急着下决定,一切等莲仙醒来再说。
白氏郎从白牡丹房间出来,正要离开圣乐神宫,在院中和沈夜游说话的冷焰看见他,连忙跑了过去,问他媚三娘有没有说出吸血蜘蛛的解除之法,白氏郎摇了摇头,将那日镇妖塔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一遍,冷焰和沈夜游听说媚三娘已死,一半欢喜一半愁,如今只有找白牡丹想办法了,冷焰离去,剩下白氏郎和沈夜游二人,若是在平常,师徒二人一段日子不见,必然有很多话要说,可今日不同往日,沈夜游什么话也不敢说,唯恐触怒白氏郎,白氏郎呢,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警告,“你身体抱恙,就好好在宫里待着,其他的地方就不要去了。”
沈夜游知道他说的这个地方指的是王府,有些伤感,曾经情如父子,想不到因为一个女子,变成了陌生人,常常在问自己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女子和救自己一命的人反目,值不值得,他心里知道不值得,可不知为什么,就好像有股魔力牵扯着他,让他对莲仙欲罢不能。
白氏郎见沈夜游不吭声,以为他为了莲仙打算和他拧到底,更加生气,拂袖而去,沈夜游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目送白氏郎身影远去,沮丧像海浪一样拍打着他,但他知道他是自找的。
白氏郎回到小筑,远远看到仙灵居的灯亮着,陶朱坐在床前,目光始终锁着莲仙,酸意像开水一样在心房里滋滋冒想,看不下去,别过头去。
郎有心,一如曾经,无奈命定,路不同行,相思相望难相亲,魂未消停。
只有找些事做才能忘却心里的酸楚,想起三个太阳之事,一溜烟往天上而去,跑到值日天官府邸,问他缘何一而再再而三放出三个太阳扰乱人间秩序,值日天官听罢惊恐地摇头,说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那么做,他答应白氏郎,天亮后只会放出一个太阳,并且时刻注意是否有人作乱,如果让他发现的话,立刻禀报白氏郎,白氏郎谢过他,告辞离去,即将出南天门,想到很久没看父亲,想去思过天界看看,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想到莲仙目前的状况,怕自己忍不住将事情告诉吕洞宾,令他担心,倒不如等莲仙好起来,再来不迟,这样想着,便转身回了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