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晚上不能升堂,莲仙被直接投进了大牢,人生在世果然是什么都要尝试的,从小养尊处优的莲仙第一次见识到大牢的模样,原来那么黑,那么窄,不过她现在也顾不上在乎这么多,只想养精蓄锐恢复法力好脱困。
天慢慢亮了,急于为夫讨取公道的秦张氏和那些见证者一大早就赶到县衙击鼓鸣冤,林县令年约四旬,长得精干瘦小,是个勤政爱民廉洁奉公的好官,民有难,他连饭都吃不香,当即派人去查看受害者的情况和张罗升堂问案,惊堂木一拍,询问案情,秦张氏遂将昨晚事发经过一一道出,县令即下令提取犯人,莲仙被带了出来,虽然休息了一夜,她的神情仍显憔悴不堪,刚才在牢里还动了武,事情是这样的,出牢前,那些狱卒照例要给她拷上手镣脚铐,莲仙不肯,惹恼了那些狱卒,他们见她天姿国色,就想趁机轻薄,莲仙动了怒,将他们好一顿教训,他们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让她不戴任何囚具出牢,而莲仙经过这番动武,原本有些好转的神色又恢复原样,疲惫不振。
因为莲仙是被连夜送到县衙,此事闹得很大,知情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街知巷闻,于是前来听案的百姓多不胜数,衙内衙外人头攒动。
这时候乐小倩才刚刚起床,见身旁空无一人,心想莲仙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一定是还有公务没处理完,所以睡不踏实,一大早就忙去了,她穿戴好,出门往书房走去,可在书房根本没看到莲仙,疑惑不已,又在庄内转了几圈,还是连莲仙人影也没看到,把所有婢女召集起来,问过她们,结果她们之中也无一人看见莲仙,乐小倩开始着急起来,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走来走去,脑海灵光一闪,想到用传音术呼唤莲仙,说做就做,指间出现一团玄光,急问莲仙在哪,让莲仙听到就回应她,等了好久,莲仙那边一点回应也没有,莲仙的法力并未恢复多少,所以听不到乐小倩的呼唤,乐小倩急出了一脑门子汗,一种不祥的预感严严实实笼罩住了她,依她所想莲仙若不是陷入昏迷一定会听到她急如火上房般的呼唤,莲仙一定出事了,凝神掐算,得知莲仙在县城,当即和天心天雪快马加鞭往县城方向而去。
再说得意王府,白氏郎经过一夜的调息神色大好,舒展着筋骨步出门,屋外艳阳初照,给周围的一切镀上一层瑰丽的色彩,移目看去,湖里的莲花娇艳欲滴,长势十分喜人,一见就舍不得移开目光了,忽觉口干舌燥,呼唤家丁倒杯茶来,可立在盆栽旁的两名家丁正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完全没听到他的吩咐,李斜阳按耐住怒气,悄无声息走过去,打算狠狠拧那两名家丁的耳朵,不料听到他们在说凶手,升堂什么的,来了兴趣,忍不住问他们怎么回事,两名家丁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将昨夜发生血案知县正提审犯人之事道出,李斜阳觉得有些奇怪,牡丹县在父母官林知县恩威并施的治理和白氏郎的威名威慑下早已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不由得怀疑又是媚三娘捣的鬼,毕竟自从她来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赶忙问凶手是什么人,年纪小点的那个家丁吞着口水说是一个漂亮的像仙女似的姑娘,李斜阳听罢拍了拍他的脑门,令他做事去,白氏郎提议去看看,李斜阳点头同意,两人匆匆往外走去。
莲仙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走到大堂中,师爷见她立着不动,令她跪下,莲仙看了眼跪在旁边的秦张氏,这才知道了些过堂的规矩,不过她不喜欢别人跪她,仙乐皇朝的那些臣子见了她都不用下跪,自然也不喜欢跪别人,抬起头,以她一贯的君临天下的架势道:“仙儿再说一次,我没有杀她丈夫,相反还救了他,等他醒来,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秦张氏哭哭啼啼地道:“你还狡辩,我在屋里听到我丈夫惨叫,出来时就看到你在他身旁,凶手不是你还有谁?”
莲仙出言反驳:“仙儿刚来此地不久,根本不认识他,为何要杀他?”
林知县见原告被告两厢争执不下,一拍惊堂木,“鉴于受害者至今昏迷不醒,本官需要一些时间进行调查取证,且将被告还押大牢,择日再审。”
莲仙一想到还要回到那个昏暗的牢房,面对那些狱卒的轻侮,就有些不寒而栗,再加上她已经出来半天,乐小倩一定在到处找她,想到这,思归心切,转身往外飞去,可她刚踏上墙头,眼前一晕,脚下一滑,竟摔了下去,衙役在师爷的命令下朝她冲了过来,莲仙不甘束手就擒,翻身而起,以残余的力量对敌。
县衙外,乐小倩想挤进人群去看看莲仙是不是如她所料在里头,可她和天心天雪怎么挤也挤不进去,遂从围墙那飞了进去,白氏郎和李斜阳老远看到她们飞进县衙,奇怪不已,加快脚步赶过去,他们不用翻墙,李斜阳喊一句得意公子来了,百姓们自觉让开一条道,让白氏郎和李斜阳进去,可见他们俩在牡丹县声望很高。
白氏郎看到莲仙也在,惊愕不已,莲仙看起来非常不适,侧着身倒在乐小倩怀里,白氏郎急忙跑过去,为莲仙把脉,莲仙的脉象并无异常,白氏郎放下吊着的心,想她可能只是受惊过度,看着她憔悴如花谢般的容颜,心疼了好一会,这才想起问乐小倩怎么回事,乐小倩说她还想知道怎么回事呢,白氏郎勒令那班衙役和天心姐妹住手,这时林知县和师爷过来参见,白氏郎遂问事情始末,林知县一五一十道出,乐小倩不等听完,就火冒三丈地为莲仙辩白,说莲仙连只小鸟都不忍心伤害,怎么会杀人,白氏郎也不相信,断定这其中有误会,林知县解释说他没认定莲仙是凶手,只不过案情没有大白天下前,莲仙身为嫌疑人不能离开县衙。
乐小倩听说他们要扣留莲仙,火气如浇了油般猛烈:“你敢把她关起来,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林知县正义凛然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无论她是谁,只要她犯了法就该一视同仁,如果她无罪,待本官查明真相,定将她释放。”
“你没看到我小姐姐身体不适,她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乐小倩厉声诘问,林知县郑重承诺:“本官会命人给她请大夫诊治,这点你可以放心。”
乐小倩哪里能放心,将莲仙抱得紧紧的,坚决不肯让步,天心天雪张开双臂护着她们,白氏郎虽然没坐过牢,可光凭想象也知大牢是个怎样的地方,他比任何人都不舍得莲仙受这种委屈,思忖一番,同林知县商量道:“你看这样如何?将第一莲仙囚禁在本王的得意王府,她的嫌疑一日未洗脱,就一日不得踏出王府半步,否则本王愿一并受罚,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这怎么行?于理不公吧?”林知县为难地道:“自下官上任以来还从未开过这样的先例,王爷您就别为难我了。”
白氏郎想了想,来到秦张氏面前,他觉得同她商量或许能如愿,先问过她丈夫伤势,听秦张氏说秦氏有呼吸却一直未醒转,给她一颗定心丸:“这些年来,但凡你们有事,我力所能及,都倾囊相助,这次也不例外,你丈夫的事我会管到底,他不醒来我不罢休,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为难第一莲仙,我可以以项上人头向你担保,她不会是凶手,若你不相信,我们拭目以待。”
秦张氏抬起灰暗无光的双目凝视了一眼白氏郎,既然白氏郎已经保证会让她丈夫醒来,她也就不想多做纠缠,跪在林知县面前恳请他同意白氏郎的请求,她相信白氏郎承诺过的那些都会做到。
林知县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好奇地问白氏郎:“王爷,这个第一莲仙是您什么人,值得您以命为她担保?”
李斜阳说是妹妹,白氏郎张口说成是未婚妻,在场之人无不吃了一惊,包括白氏郎自己,其实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莲仙不再是他的爱人,而是他妹妹,可似乎效果不大,一石激起千层浪,议论声接近鼎沸,有些人说白氏郎和莲仙是天造地设,也有人小声说红颜祸水,莲仙会害了白氏郎,白氏郎只当听不见,他在等林知县的答复,林知县犹豫不定,他倒不是怕官爵不保,只恐落人口舌,败坏他几十年积累起来的好名声,目光看向县衙口的百姓,那些百姓大多受过白氏郎的恩惠,听闻莲仙是他未过门的夫人,纷纷帮白氏郎说话,林知县无奈,闭着眼睛,挥了挥手,白氏郎感激地一抱拳,神情里有掩饰不住的欢喜,从乐小倩怀里夺过莲仙,抱起她往得意王府而去。
乐小倩见状懊恼起来,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白氏郎和莲仙扯上关系,现在他们不仅扯上关系,还要住到白氏郎家去,万一他们的感情死灰复燃,该如何是好?早知倒不如让莲仙蹲两天大牢,大不了自己陪她一起蹲。
李斜阳心境与乐小倩差不多,懊恼不迭,早知如此,他就不那么多管闲事了,刚才他一见莲仙,就知道要坏事,可回头已是不及,听白氏郎说要把莲仙带回王府囚禁,他想反对但没插上嘴,只希望林知县反对到底,结果希望落空,事情即已成定局,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出真正的凶手,解除莲仙的幽禁,然后把她这尊大佛送走。
媚三娘附身在一个百姓身上将案件从头到尾都尽收眼底,没能将莲仙变成真正的凶手实在可惜,对精明干练的林知县恨之入骨,若非杀朝廷命官太过张扬否则媚三娘一定不会放过他,看着白氏郎抱着莲仙回家,眼底划过一抹锋利的光芒,心想:白氏郎,不要以为你是抱得美人归,很快你就会知道,你是抱了个炸弹回去,炸得你粉身碎骨才好。
回了迷鬼森林,菱星问媚三娘什么时候才肯放了她和联星,媚三娘目光深不可测地盯了面前的姐妹俩一瞬,问她们和白氏郎是不是关系匪浅,菱星斜了她一眼回了她三个字,那当然,媚三娘暗道天助她也,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声,意味深长地道:“你们高高在上,不知这凡间的繁华极易将人心腐蚀,有些东西不握紧,转瞬之间就有可能是别人的了。”
她的计划是把联星姐妹的注意力转嫁到白氏郎身上,借机脱身,菱星听了她的话,逐步进入圈套:“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还不够明显么?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心白氏郎,我为什么把你们抓来?就因为我无意间伤了一个姑娘,而这姑娘恰好是白氏郎在乎的,为了她,白氏郎差点没要我的命,我为了保护自己,才会做出伤害你们吸食你们仙气的事来。”
“不可能,太子哥哥不会背叛我们的,你敢污蔑他,我……”因为没有亲眼所见,菱星对白氏郎的人品还是坚信不疑的,觉得媚三娘信口雌黄,想给她一点教训,奈何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狠狠瞪着她。
媚三娘自觉说的话有理有据,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若说谎,不得善终,就在刚才,白氏郎还在众目睽睽下将那位姑娘抱进家门,模样亲昵非常,这可是有目共睹的事,不信的话等你们出去了就找人打听看看。”
见她言之凿凿,菱星和联星对视了一眼,双双陷入了沉思,照她们的设想,白氏郎一心扑在救父的事上,又与她们定了亲,应该没有空也没那么大胆敢生异心,她们怀疑白氏郎是被勾引的,如果他陷得不深,或许还能将他拉回头,想到这,菱星急切地道:“你立刻送我们出去,我倒要看看你说的是真是假。”
媚三娘何尝不想尽快送走这两座大佛,可情况不允许,“你们仙体受损,就算我现在送你们出去,你们也寸步难行,我给你们一个口诀,照这口诀打坐三天,你们就能照常行走了。”
菱星听说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呆三天,又是急又是不情愿,可她现在根本动不了,也只能按下飞扑向白氏郎的心,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笔囚禁之仇她早晚会向媚三娘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