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小倩揉着额头从楼上下来,看到李斜阳又欲折回去,想想逃避不是办法,加快步伐跑下楼,指着李斜阳:“我有话问你,你,认不认识我?”
李斜阳古怪地瞅了她一眼,摇头道:“不认识啊,怎么了?”
乐小倩拨弄了一下头发,“你仔细看看,我们以前应该是认识的,否则我看到你不会头疼的。”
“我看到你才头疼呢。”李斜阳气的不行,不耐烦地赶乐小倩走,“我正和公子说正事,麻烦你不要打扰我们。”
乐小倩哪肯听他的,语气犀利起来:“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装作不认识我?”
白氏郎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乐小倩,李斜阳听了乐小倩的质问大发雷霆:“你没事吧?我都说了不认识你,你还在这胡搅蛮缠,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着说着,捂着心口猛咳,脸涨得青紫,五官因疼痛皱成一团,白氏郎见状赶忙调停,扶李斜阳进去休息,出来时,乐小倩上前有些歉意地问:“他还好吧?我,我真不是故意气他的,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白氏郎深凝了她一瞬,沉吟着道:“看斜阳刚才的样子,他应该真的不认识你,他身体还没痊愈,受不得刺激,请你不要再在他面前提起刚才那件事了。”
乐小倩无奈地点头,白氏郎有些事想问莲仙,往院外走去,在一条小溪边看到了莲仙,她和伯邑考肩并肩站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伯邑考不管说不说话目光从没有离开过莲仙,眼神那样温婉柔情,像明月的清辉一样裹着莲仙,凭男人的直觉,白氏郎断定他也喜欢莲仙,一股酸意不知不觉弥漫上心头,怪不是滋味的,枉白氏郎阅人无数,居然没有看出伯邑考没有竞争能力,不过正因为如此,白氏郎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爱莲仙,从而下定决心要与她共度一世。
“仙儿,你们以后怎么办?”如果白氏郎和莲仙之间没有阻碍,伯邑考会忍着痛诚心祝福他们,可看他们处于现在这样爱不能求不得的境地,他是真替莲仙担忧,弄不好莲仙会惹来杀身之祸。
“他没有给仙儿任何承诺,何来以后?”莲仙黯然垂眸,不过虽然还是很伤心,却渐渐明白了顺其自然这个道理,就像白氏郎说的那样,只要心在一起,天涯海角也没有关系,自我安慰道:“梦虽然破灭了,但是留下了回忆,以前装心哥哥在仙儿心里只是一个幻影,现在却是真真实实的,这已经是个很大的收获,仙儿不敢再奢求其他的了。”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伯邑考欢欣道,“你不会孤单,你还有我,任何人会离开,我都不会,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春踏青,夏游湖,秋赏菊,冬观雪,日子一样惬意,你说是不是?”
说的太起劲,激动下竟握住了莲仙的手,白氏郎见此情景,神色一暗,心如石沉,像灌了几坛陈年老醋一样酸溜溜的,这种感觉以前他亦没有经历过,这次皇朝之行开启了他生命中很多个第一次。
莲仙正要抽回自己的手,就在这时,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一下,伯邑考赶忙伸臂抱住她,又急又嗔道:“没事吧?你看你,身子还没复原就到处乱跑,支撑不住了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将手中的伞交给莲仙,白氏郎意识到伯邑考接下来要做什么,醋意大发,像绝世珍宝即将被人抢走般,再也没法淡定了,火急火燎喊了一声:“仙儿!”
伯邑考伸出的双臂顿住,白氏郎快步跑到莲仙面前,莲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接下来她就听到那句令她心跳加倍一世都萦绕在耳畔的话:“仙儿,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莲仙和伯邑考陷入石化状态,半晌才回过神,莲仙像做了场梦,一瞬不瞬地看着白氏郎,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认真的?”
“当然,我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此生唯你不可。”白氏郎坚如铁石地道,话未落音,伯邑考夺过话茬:“你已经定亲了,对方还是天庭公主,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一念之差,悔之不及。”白氏郎懊恼一叹,“我本想以自己的能力救出父亲,谁知天庭却给了我一条捷径,我又糊涂,由着他们牵着自己走上那条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深吸口气,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紧紧牵着莲仙的手,柔声却蕴含无限力量地道:“相爱太迟,但缘分不会这么终止,以后的路或许会很难走,但你不要害怕,我会竭尽全力护你无虞。”
莲仙像喝了一罐蜂蜜似的,甜蜜的感觉渗透五脏六腑,笑靥如花地点头,两人欢快地往桃林深处跑去,莲仙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云端,快乐的晕晕乎乎,她还是太天真,以为只要白氏郎爱她,她紧紧牵着他的手不放,他们就可以一生一世,不曾想不幸才刚刚开始。
旁观者清,伯邑考对他们的前途深表堪忧,当年他那神仙母亲为了和他父亲在一起,不惜剔除仙骨,做个凡人,结果怎么样呢,过了两三年恩爱日子,之后便缠绵病榻,凄凉地撒手人寰,而他父亲悲痛欲绝,没多久也郁郁而终了,至今是他心头难以抹平的痛,以莲仙的身子骨,找个平凡人安度余生还行,她若跟着白氏郎,不定得承受多少大悲大落,他怕她经不起这个折腾,左思右想也没有主意,遂决定去和第一情深商量一下。
何仙姑刚刚醒来,红烛向她汇报了白氏郎和李斜阳中毒之事,何仙姑听说白氏郎来了仙凡落叶城,急于看看未来女婿现在长什么样,她还不知道之前救她的人就是白氏郎,第一情深何尝不急,但何仙姑病体未愈,不想她再出意外,遂劝她缓缓再说,何仙姑想了想,拔下几根头发变作莲子交给红烛,她是莲神之首,千年道行,浑身都是宝,她那头发变作的莲子不仅能解毒,还能延年益寿呢,就在这时,伯邑考到了,立在门外对第一情深道:“伯父,能借一步说话么?”
第一情深询问什么事,伯邑考于是将白氏郎和莲仙相恋的事道出,第一情深听罢脸色大变,霍然起身:“这怎么行呢?他是神仙,又是天庭的女婿,怎么可以和仙儿在一起?”
再看何仙姑,早已花容失色,魂不附体,她万万没想到她一手牵出的姻缘竟然会变成这样,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和天庭再搭上关系,白氏郎如果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偏偏他在天庭位高权重,她拿什么和王母去抢这个女婿?
“你先别急,我去和白氏郎谈谈,晓以大义,希望他能顾全大局。”第一情深安慰完何仙姑,急匆匆出了门。
白氏郎和莲仙共骑一匹白马慢悠悠走在桃林的羊肠小道上,三月桃花,两人一马,美得像幅画,莲仙侧着身坐在马背上,紧紧抱着白氏郎,白氏郎握着缰绳,自然也紧紧环着莲仙,这一刻恐怕是他们这一生绝无仅有的最平静最温馨最甜蜜最珍贵的一段时光了,此后断爱绝情,刀光剑影,再难觅得一瞬安宁。
莲仙笑容弯如月牙,璀璨如花,“仙儿本以为这一幕永远只能出现在梦里,没想到真的实现了,仙儿现在真的很幸福。”
“幸福就好,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够幸福。”白氏郎拥着莲仙,就像拥着一座金矿那样充实,但充实的背后也会有一丝惶恐,他希望这种幸福能维持到天长地久,但他并没有十足十的信心,只能自我安慰尽力就好。
“仙儿还不知道装心哥哥的家乡在哪?”莲仙忽然仰起脸问,白氏郎挥去脑海的阴霾,打趣道:“怎么,这么快就想去拜见未来婆婆了?”
“不,不是,仙儿就是想多了解你一点。”莲仙脸红耳赤地否认,不过也差不多,有道是嫁鸡随鸡,她已经认定了白氏郎,可她对他的很多事都不了解,比如他的家在哪,离仙乐皇朝有多远,如果太远第一情深一定不会同意的,还有,他的娘亲喜欢怎样的儿媳,这些都关系到他们以后的幸福,她还是太天真,担心的都是这些浅显的问题。
“我绝对秉性纯良,有口皆碑,这你尽管放心。”白氏郎苦中作乐,继续打趣,莲仙哭笑不得,只好如实说:“仙儿担心你父母先入为主,认定了那两位天庭公主。”
“父母都没见过她们,怎么先入为主?是这样的,我现在还在接受天庭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才能成亲,到那时,他们才能见那两位公主,所以没有先入为主这一说,你不用觉得低人一等,我说过,爱一个人不是看家世,家世再好不开心也是枉然,我相信只要我喜欢,父母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莲仙定下了心,只要白氏郎一家人接受她她就有信心陪他走下去,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殊不知期望越重,之后的绝望也就越重。
宁静快乐的时光总是一瞬即逝,天色眨眼间黑了下去,莲仙在白氏郎怀里安稳地睡了过去,白氏郎带她回缱绻居,把她安置好就出门,被立在门边的第一情深吓了一跳,白氏郎对第一情深的感觉很奇怪,总觉得他和莲仙不似父女,倒像兄妹,这也难怪,神仙都是冻龄,第一情深虽已有两百多岁,但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十足十一个俊朗的小伙,很难想像他已经为人父了,不过白氏郎一家何尝不是如此,他和父母站在一起,只怕也会让人误以为是平辈。
第一情深很早就跟着白氏郎和莲仙,在桃林时远远看到莲仙幸福如小鸟依人状偎依在白氏郎怀里,实在不忍心上前打扰,想着天就快黑了,在找白氏郎单独谈谈,他就一路跟着他们,看着莲仙能够那么放心的在白氏郎怀里睡着,心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莲仙居然这么信任白氏郎,白氏郎的品行一定不错,眼见为实,在白氏郎抱着莲仙上楼后,第一情深就悄无声息跃上楼,躲在门边往里窥看,但见白氏郎为莲仙盖好被子,只是稍稍坐了会就往门外走来,没有任何轻浮之举,不由得对这个年轻人多了几分好感,示意白氏郎轻点声,两人如一阵风般飘下楼,沿着小溪走,月色静谧,落针可闻,可两人的心里却截然相反,白氏郎更甚,不是只有莲仙担心过不了公婆那一关,白氏郎也担心过不了岳父母那一关,谁让他们选择了一场禁忌的爱恋。
第一情深忽然顿住脚步,开门见山:“你真的决定放弃一切,和我的女儿共度一生?”
“是,请伯父成全。”微弱的月色下,虽然看不清白氏郎什么表情,可从他铿锵有力的回答中就可知道他的决心,第一情深叹了口气,将早已酝酿好的劝说之词道出:“仙儿应该跟你说过了,她等了你十几年,仅一面之缘就坚守了这么多年,她是真爱你,我知道你也很爱她,棒打鸳鸯实非我所想,但是你们之间的希望实在太渺茫,你们要在一起,天庭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我真不希望有什么变故发生,如果你真的爱仙儿,也希望她平平安安过完此生,是不是?”
白氏郎铁了心坚持下去,诚恳地道:“伯父,路只有走下去才能知道走不走得通,我明白这是件非常冒险的事,但是我真的想为自己和仙儿拼一个未来。”
“你还没有做过父亲,不会明白一个父亲的心情,明知儿女去送死,哪个父母能眼睁睁看着?你父母恐怕还不知道此事,如果知道了铁定也会反对到底的。”顿了顿,换了种决然的语气:“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的,仙儿的身边已经有一个对她情深义重的男子陪着她,我已经决定下旨赐婚,仙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她不会违逆我的意思的。”
“您这么做仙儿不会开心的。”白氏郎听说他要将莲仙嫁给伯邑考,一急,心火烧火燎似得疼,第一情深能够理解他此刻的痛心,却没有松口:“不开心比丢了命好,我相信相处的时间久了,仙儿会明白谁才是适合她的那个人并接受他的,就这么决定吧。”
不由分说往缱绻居而去,意欲将莲仙带回宫,白氏郎追了过去,两人同时二楼,第一情深见伯邑考也在,又改了主意,压低声音对伯邑考道:“贤侄,以后仙儿的终身就托付给你,待选好良辰吉日就给你们完婚。”
伯邑考目瞪口呆,如果是在以前,他会欢喜若狂,可如今,只有无尽的苦涩,第一情深见他发愣,低喝道:“你快进去陪着仙儿啊。”
白氏郎堵在门口不让进,第一情深无奈地摇头:“没有用的,你拦得了一时也拦不了一世。”
恐继续纠缠下去吵醒莲仙,第一情深是真疼这个女儿,这个时候还想着让她睡个好觉,有什么话白天再说,继而掉头回了仙乐皇朝,剩下白氏郎和伯邑考相对无言,两人心里都装着沉甸甸的心事无从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