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仙醒了过来,见回到了长乐宫,又见何仙姑陪在身边,怀疑在做梦,何仙姑捏了捏她的鼻子,问她疼不疼,莲仙点了点头,始才相信不是在做梦,想到什么,急切地问:“大家都没事吧?吕伯父呢?”
“我父亲也没事,已经醒过来了。”门外传来白氏郎的声音,何仙姑善解人意地出去了。
白氏郎在床沿坐下,两人隔着泪帘凝望,白氏郎猛然将莲仙紧紧拥住,泪如雨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如果世事都按照定律来走就好了,可圣人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却也说了福祸无常这句话。
乐小倩于窗口往里瞟了一眼,看到白氏郎在里头,加上夜幕已降,觉得此刻不是找莲仙的好时机,她要对莲仙说的事对莲仙而言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难免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白天大家都劳累了一天,应该趁着夜晚休养生息,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添乱了,等天亮再说也行,想到这,又悄悄地离开了。
白氏郎和莲仙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归于平静,莲仙对战况不甚清楚,顾不上什么煞风景,忧虑地问:“伤亡如何?”
“折损三四十余人。”白氏郎心紧紧揪着,像泰山一样沉重,“夜游也去了,这么多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走了。”
莲仙听罢垂下眼帘,暗暗悲伤,半晌,才声音喑哑地道:“他们为我们奉献了生命,我们又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呢?念经超度?”
“伯邑考答应我,会给他们安排一个圆满的来生。”
“真的希望不要再有死亡。”莲仙衷心祈求,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紧张地问:“天庭的人还会再来么?会不会晚上来?”
“他们没达目的,自然还会再来,不过晚上是肯定不会来的,这座宫里不是只有我们,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他们不会滥杀无辜的,这个夜晚我们可以安安静静的度过。”将莲仙揽紧了些,既要给她力量,也希望从她身上获取力量,其实这个夜晚白氏郎根本不可能安安静静度过的,他的心里很是荒凉,他等到了光明正大地拥着莲仙的这一天,也迎来了披荆斩棘的这一天,可原来真的到了这一天,远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死亡不可怕,看着死亡才可怕,那种感觉就像把十根手指放在案板上让人一根根切下来那么血腥恐怖,他不敢想象明天会发生什么,今天还看到的亲人明天或许就看不到了,他害怕明天的到来。
莲仙感觉到白氏郎的身子紧绷如木,这说明他的神经处于极度紧张状态,她能够猜到他在想什么,这也是她脑海里一直在想的事,“你是不是在担心明天?”
白氏郎诚实地点头,忧虑像蚂蚁一样啃噬着他脆弱的心房,“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和父亲,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日才会结束?”
莲仙虽然也觉得前途一片黑暗,还是强颜欢笑地鼓舞道:“会有奇迹的,我们现在还活着,就是奇迹,说不定他们追累了,也就放弃了。”
“但愿如此。”白氏郎心不在焉应和,看时候不早了,扶莲仙躺下,“睡吧,养好精神,才能应付明天。”
白氏郎合衣在莲仙身边躺下,头枕着手臂发呆,忽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侧过头,莲仙正睁着乌黑灵动的眼睛看着他,奇怪地问:“怎么还不睡?不累啊?”
莲仙从没有试过和一个男子同床共枕,这个人还是她未过门的未婚夫,这叫她如何睡得着,实话实说:“仙儿有些不习惯。”
白氏郎明白了她的意思后,就要起身,眨巴了一下眼睛,又改变了主意,倒了回去,促狭地道:“你迟早都要习惯的,提前适应一下好了。”
莲仙一怔,脸红到了脖子根,拉起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白氏郎忍俊不禁,不过玩闹归玩闹,还是赶快起身,他怕他再不起来会闹出人命,拍了拍被子,“快出来,别闷着自己。”
莲仙等白氏郎下了床,才钻出被子,但见白氏郎在床边盘腿而坐,刚想问他会不会冷,白氏郎拈花指一弹,一记玄光落在莲仙额头,莲仙即沉沉睡了过去,他睡不着不能拖着莲仙陪他一起熬,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时间就在白氏郎的万般愁绪中不知不觉过去,天微微亮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心想什么事这么急,开门见是乐小倩,低声问:“什么事?仙儿还没醒,你让她多睡一会。”
乐小倩昨天一夜都没睡好,即想等到大家脱险后再把实情告诉莲仙,又恐这么做会造成遗憾,辗转反侧了一夜,终决定来找莲仙,揉着睡眼站在门口,声音含糊地道:“我找小姐姐有急事。”
径自进门,走到床边,摇了摇莲仙胳膊,莲仙睁开迷蒙的眼睛,坐了起来,乐小倩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小姐姐,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和你说。”
“你说。”莲仙见她郑重其事的样子,心头冒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是好消息,乐小倩早就嚷得人尽皆知了,很显然不是。
白氏郎手环在莲仙肩头,这回轮到他感觉到莲仙从里到外散发的紧张,催促乐小倩:“到底什么事,你就快说吧。”
“其实,你和小张太子才是亲兄妹。”乐小倩低着头说完,才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莲仙的表情,莲仙陷入石化状态,白氏郎还好,昨天看到同华上仙那般担心莲仙,他就有所预感,迫不及待地问乐小倩:“你是怎么知道的?”
乐小倩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同华上仙亲口说的,其实他很早就怀疑小姐姐是他的女儿,于是让小张太子查个清楚,有段时间我们不是觉得小张太子对小姐姐特别好么,其实事情全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个样子。”
白氏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他瞒得我们好苦。”
“不瞒着你们怎么办?他怎么会让你抛弃他的表妹?他想等你和张联星成亲后再将一切告诉你,来个两全其美。”乐小倩转过头,见莲仙一副失魂落魄浑浑噩噩的样子,担忧地问:“小姐姐,你没事吧?”
莲仙本以为她的父亲不是吕洞宾就还是第一情深,她为自己仍是第一氏的血脉而感到万分雀跃,可现在乐小倩却告诉她她的生父另有其人,她真的接受不了,“我不相信,我的父亲是第一情深,没有别人。”
乐小倩知道继续往下说对她将是更大的打击,但已经开了头,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事,“我也不想相信的,可是在我看到你身上的龙鳞后,我不能不信了,我们大家都知道帝父的原形是一只白鹅的。”
莲仙心乱如麻,她想了很多,何仙姑对第一情深的淡漠,还有何仙姑对她身上龙鳞的讳莫如深,她的心一瞬间凉如冰封,可还是不愿相信,急急忙忙起床,“我去问娘亲。”
何仙姑正要进门,母女俩撞了个满怀,莲仙目光无意一瞥,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同华上仙,同华上仙看到乐小倩进了门后,就一直在外等消息,见莲仙冲出门,想必乐小倩已告诉了她一切,他不知道莲仙怎么想的,欲言又止,踌躇不前。
何仙姑见莲仙神色极差,又见她一个劲地盯着同华上仙,想她已经知道了一切,暗恨自己昨天没有跟他叮嘱他就算他想认莲仙也要等以后再说,大难当前,如果莲仙的心绪受到影响,这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正想对策,莲仙颤声问:“他真的是……”
何仙姑心烦意乱,同华上仙鼓起勇气走上前来,举起了一只手道:“是与不是,我们对过掌就知道了,若我们真有血缘关系,你的掌心便会出现一个“玄”字,你和赐儿对掌也会如此,代表你们是我玄帝的儿女。”
小张太子嘟囔道:“还可以这样验证,您怎么不早说?”
同华上仙狐疑地问:“那你是怎么验证的?”
往事不堪回首,小张太子背过身去,同华上仙懒得追问,继续希冀地看着莲仙,莲仙想着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弄个清楚也好,不料刚抬起手,地面突然一阵剧烈摇晃,随即响起赤脚大仙的狂吼声:“白氏郎,有种出来应战,否则我踏平你们的巢穴!”
同华上仙不死心,但没等他开口,再次天旋地转,小张太子劝道:“父王,来日方长,先应付眼前的事要紧。”
同华上仙只好作罢,一行人又来到昨天的战场,对方这次的主帅虽然没有昨天的两位名气大,却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还带了雷神这个帮手来,雷神一人可抵金吒木吒两兄弟,此番决斗远比之前死亡惨重得多,且说太白金星照例说了一番劝降的话,但白氏郎已经走到这一步,拼死也不会放弃,于是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这一回吕洞宾没有一道而来,一来他的功力不足以应敌,二来他也受了轻微的伤,少了他,却多了个同华上仙,他和吕洞宾的情况类似,都是受罚被褫夺法力,小张太子提议道:“父王,刀枪不长眼,您还是进瓶子里避避吧。”
“不行,瓶子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同华上仙直往后躲,忽然有了主意:“要不我化作一只蜜蜂吧,这样我既能看清局势,又能保护自己,如何?”
小张太子依了他,将他化作蜜蜂,冷焰没看到哪吒,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讥讽道:“哪吒怎么没来?躲在龟壳里当缩头乌龟?”
“放肆!”太白金星一扬手,对方人马即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两方正在陆地斗得不可开交时,一直立在云层之上的雷神启动他的雷公凿,一劈一个准,好几名宫女抽搐倒地,躯体化为焦炭,小张太子见状,念起口诀,令雷公凿失灵,雷神威力削弱不少,白氏郎和李斜阳不约而同飞上天迎战雷神。
赤脚大仙也没闲着,一有机会就一脚踏过去,他那双脚坚硬如象脚,被它踩住的宫女莫不吐血身亡,最糟糕的是,那些宫女本就法力低微,再加上昨天的一番厮杀,还未缓过劲来,齐皆手软力乏,不一会儿就倒下一片,还有莲仙,她的心里一直对自己是谁的女儿之事记挂于心,注意力难以集中,几次差点负伤,好在有同华上仙,一见形势不对,即飞过去,一口咬在莲仙对手的脖子上和手上,助莲仙脱困,莲仙渐渐清醒过来,知道不能这样下去,重新振作,奋勇杀敌,她突然的勇猛引起了赤脚大仙的注意,决定来会会她,两人大拼法力,结果不难预料,眼见莲仙即将不敌,同华上仙又来相助,可惜他这回失算了,他根本近不了赤脚大仙的身,一旦靠近就会被其的法力震出老远,就在此时,赤脚大仙将他和莲仙的距离缩短,突如其来一伸手,掐住莲仙脖子将她带转了身牢牢控制在怀里,同华上仙大吃一惊,拼死再试一次,咬向赤脚大仙脖子,谁知反被赤脚大仙抓在了手中,莲仙见他手逐渐拧紧,吃力地哀求道:“不要杀他,我求求你!”
李斜阳就在附近,提剑刺向赤脚大仙,赤脚大仙后背好像长了眼睛,猛然转过身,用莲仙的身子去挡那把剑,李斜阳的剑刚好对着莲仙腹部,亏得及时收住剑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吓得李斜阳寒毛直竖,忽听赤脚大仙一声闷哼,一把剑从他的后背插进了左腹,莲仙站在右侧,未伤及分毫,小张太子松了握剑的手,赤脚大仙身不由己松了莲仙和同华上仙,拔了插在腹中的剑,飞身到安全之地,打坐疗伤。
这边,同华上仙化成人形,昏迷不醒,莲仙也好不到哪去,她想问问小张太子同华上仙要不要紧,可被赤脚大仙掐痛了喉咙以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急得直落泪,且不论同华上仙是不是她父亲,至少他曾拼了命救她,在小张太子给同华上仙疗完伤后,同华上仙才虚弱地睁开了眼睛,莲仙如释千斤重担,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满面泪痕的样子,转过身抹去脸上的泪珠,同华上仙恢复意识,见她无事,激动地坐了起来,只是没等他开口,大地忽然一阵颤抖,只见伤好后的赤脚大仙卷土重来,他变得更加暴戾,连连跺脚,只要看见白氏郎这方有人倒地便一脚踩过去,一时惨叫声一片,乐小倩和冷焰见脚踩来,因为滚得快,才幸免于难,白牡丹和何仙姑放弃太白金星,改攻赤脚大仙,冷焰和李斜阳顶上。
小张太子看着一地的尸体,忧心如焚:“这样下去不行的!我去找皇叔,只有他才能平息这场战争,大不了将我们全都关起来,好过丢去这么多人命。”
在莲仙和同华上仙周围画了道辟魔圈,叮嘱他们待在里面不要出去,然后疾如流星般往凌霄圣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