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太子念了个诀,收了沈夜游脖子上的乾坤圈,哪吒去追吕洞宾和莲仙时,沈夜游尚未断气,所以他也就未将乾坤圈收回,乾坤圈是神物,认得主人,哪吒自然不担心它落入他人之手。
白氏郎扶起沈夜游,只见他脸色发青,发紫,脖子上的瘀痕足有拇指粗,被一块玄铁活生生锁喉致死,死时的痛苦可想而知,白氏郎心如浸在热油里,痛不欲生,他当初救了沈夜游一命,沈夜游如今因为他而死,沈夜游觉得死得其所,白氏郎却无法不难过,愤怒爬上他的脸庞,仇视地斜睨了一眼小张太子手中的乾坤圈,咬着银牙道:“李哪吒,我和你势不两立!”
“你安息吧,为师一定替你报仇!”将沈夜游交给跪在旁边目光呆滞好像一截木桩的冷焰,夺过小张太子手中的乾坤圈,飞身而去,李斜阳是白氏郎的跟屁虫,白氏郎去哪他也去哪,一拽乐小倩,飞身追了去。
伯邑考提着收魂袋回地府,小张太子想到还要找同华上仙,也着急忙慌地离开了。
白牡丹击退金吒,回来时见众人都低头暗暗垂泪,再看冷焰,抱着一只死了的羊哭得撕心裂肺,起初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沈夜游原形是一只羊,也只有他的离开才能令冷焰哭的这么伤心。
抱羊痛哭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可能有些滑稽,不过对死了爱人的冷焰来说,悲痛不亚于损失了绝世珍宝。
“是谁杀了他?”白牡丹怒不可遏地问,一宫女哽咽地道:“是李哪吒!”
这时,沈夜游的原形到了时间,开始消失,冷焰把它的身子抱得更紧,疯癫般大喊:“不要,不要走,你说过你会给我一个交代,你要给我一世安宁,你不可以走的!”
可沈夜游还是走了,冷焰最后抱住的只是自己,只是虚空。
白牡丹突然发现,沈云慈没有出现,冷焰和沈云慈情如姐妹,见冷焰伤心,没道理不出现,想来也是遇难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挥了挥手对剩余宫女下令道:“天就快黑了,想必天庭的人不会再来了,你们都回仙乐皇朝休息去吧。”
等她们离开,走到满面狼藉的冷焰身边,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像一个母亲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拍着她的背脊,安慰道:“我知道你有多在乎夜游,失去他就像是把自己的心活生生的挖出来,我虽然没有经历过死别,但经历过生离,我理解你的痛苦,夜游也跟了我这么久,就像我的左膀右臂,我的痛苦不会比你少,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宫主,那就振作起来,代替夜游好好活下去。”
冷焰没有反应,白牡丹低头看她,只见她死死咬着唇珠,唇上一片殷红,想她现在已经生无可恋,白牡丹可不会由着她做傻事,不过白牡丹也很犯愁,究竟还有何理由支撑冷焰活下去呢?大概也只有仇恨了,扶冷焰坐好,严肃地对她道:“夜游大仇未报,你可别想就这么去见他,你如果真这么软弱,我想他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不会见你的……”
话未说完,冷焰霍然起身,白牡丹以为她要杀上天庭,急忙拉住她,“我话还没说完,你别这么鲁莽,你要修炼好法力,才能替夜游报仇。”
“李哪吒还在凡间,公子刚才去找他了。”冷焰沙哑着声音道,白牡丹一愣,一把揽着冷焰的腰赶去。
莲花仙子私下听王母身边的宫女说了白氏郎和莲仙的事,又听说派了哪吒下凡捉拿,所以下凡看看,若非有她,莲仙便真的在劫难逃了。
哪吒那一掌打出的前几秒,莲花仙子落在山头,眼看哪吒要取已经遍体鳞伤的莲仙性命,她于心不忍,说时迟那时快,燕子般飞身过去,抱起了莲仙,哪吒的那一掌打在莲仙所躺之处时,莲花仙子已经带着莲仙避了过去,不过那一掌的威力太大,莲花仙子的身形控制不住,混乱中身不由己松了手,莲仙被甩了出去,身子翻滚了好几下才停住,这下她彻底晕了过去,莲花仙子还好,摔得头晕脑胀倒并无大碍。
哪吒气势汹汹地落下地,正要开口质问,莲花仙子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费力地转过身,哪吒一见她,更生气了,不过是夹带着担忧的生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闯出来有多危险?她是你什么人,值得你拿命去救她?”
“她是我的朋友,你放过她吧。”
“不行!”哪吒一口拒绝,“王母明令,如果白氏郎等人拒捕,那就格杀勿论,我若违命,你以后在天庭就看不到我了。”
“那才好呢!”莲花仙子嘀咕,见哪吒神色一僵,目光匆忙转向莲仙,忧郁地道:“她伤得不轻,就算你不动手,只怕她也活不成了。”
哪吒沉默了一会,提着火尖枪走向不远的吕洞宾,要做什么显而易见,就在此时,何仙姑与同华上仙赶到,见哪吒一脸煞气地盯着吕洞宾,何仙姑冷若冰霜地道:“你敢动他试试!”
哪吒冷笑:“你还有心情顾他,你女儿的死活不用顾了?”
何仙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莲花仙子怀里不省人事的莲仙,凤目里立时燃烧起两颗火球,莲花仙子恐她因怒对哪吒不利,赶忙解释:“她没死,还有呼吸。”
同华上仙几个箭步冲了过去,将莲仙夺了过来,恐慌地拍着她的脸颊喊:“你醒醒,你醒醒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乾坤圈自远处飞来,砸在了山壁上,引发一阵巨响,然后便见白氏郎提着把与哪吒一样的长枪呼啸而来,直奔哪吒而去,“李哪吒,我要你血债血偿!”
哪吒不闪不避,迎了过去,两人在空中杀来刺去,因为功力相当,遇险总能化险为夷,倒是让地面的几人看得心惊胆战。
小张太子,李斜阳及乐小倩赶来,李斜阳不由分说便去帮白氏郎,没过多久,白牡丹和冷焰也来了,四人合力围攻哪吒,哪吒陷入招招受制的困境。
何仙姑扶好莲仙,以双手托着莲仙的双手,给她疗伤,乐小倩忧心地道:“小姐姐怎么伤成这样?”
小张太子竖了竖中指,示意她小点声,以免干扰到何仙姑,乐小倩会意,去照顾吕洞宾了,小张太子看向莲花仙子,莲花仙子却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到来,目不转睛盯着哪吒的情况,眼见哪吒就要落败,她又有伤在身,帮忙也是帮倒忙,心急如焚之际这才发现小张太子,上前哀求道:“你帮帮哪吒,好不好?”
同华上仙却拽住了小张太子,“就是哪吒把仙儿伤成这样的。”
小张太子陷入两难,莲花仙子见此情景,没有强人所难,自己拖着沉重的身子去帮哪吒,虽然如此,还是没有能力帮哪吒脱困,小张太子看着她挨了一掌又顽强不屈地扑了上去,实在受不了内心的煎熬,飞身过去,助她和哪吒脱困,哪吒趁隙带着莲花仙子回了天庭。
冷焰要追,被白牡丹拦住,冷焰怒急攻心之下,抬脚狠狠踹了小张太子心口一脚,小张太子理解她的痛苦,忍下了这口气。
白氏郎还在气头上,忍不住厉声指责小张太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是杀害我徒弟的凶手你知不知道?”
小张太子的心口隐隐作痛,一气之下脱口而出:“真正杀害你徒弟的凶手是你!”
一个你字在山谷久久回荡,所有人都愣住了,白氏郎则像被冰封住了似的,彻底失了反应,半晌,手中的长枪无力再握,长枪倒在了地上。
小张太子意识到戳到了他的痛处,正要说些什么,白氏郎转身走开,他像一个行尸走肉般往前走着,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小张太子刚才说的话,他觉得小张太子说的对,是他的自私害死了沈夜游,不由得泪流满面。
何仙姑收了法力,莲仙昏昏沉沉中呕了口血,晕在了何仙姑怀里,同华上仙见她仍未清醒,急得不行,大声呼喊:“仙儿,仙儿!”
白氏郎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环顾四周,然后就看到不远处躺在何仙姑怀里的莲仙,她苍白的样子吓到了白氏郎,令他以为她也发生了不幸,五脏六腑像着了火,轰然炸裂,没命似得往莲仙跑去,刺激过度之下,还没跑到近前,眼前一黑,腿一软,跌跪在地。
“公子!”李斜阳慌忙跑了过去,扶起白氏郎,白氏郎却根本起不来,因为他又看到了昏迷的吕洞宾,白牡丹扶起吕洞宾,探了探他的呼吸,松了口气,“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何仙姑为了安白氏郎的心,跟着说莲仙无碍,同华上仙长舒了口气,一边为莲仙拭额头上的汗,一边慈爱地道:“没事就好,我还想听她叫我一声父王呢!”
除了小张太子,其他人都为之愕然,刚开始有些不明白同华上仙为什么这么说,后来又都有些明白过来。
“住嘴!”何仙姑刚还柔和的神色陡变,厉声呵斥同华上仙,她在人后都不喜欢与他扯上关系,更何况是人前呢,扶莲仙起身,李斜阳抱起莲仙,白氏郎背起吕洞宾,几人飞身回仙乐皇朝。
同华上仙看着何仙姑远去的背影出神,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取得她的原谅和接受,他只知道,他不会就此放弃。
李靖杨戬等人空手而归,王母又紧急召开天庭会议,最后决定委派赤脚大仙,太白金星下凡捉拿白氏郎等人。
另一边,藏不住事的乐小倩和李斜阳分析开了,“同华上仙莫不就是小姐姐的亲身父亲?你想啊,他是一条龙,又和帝母同在天庭待过,就凭这两点,十有八九是真的,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小姐姐和吕洞宾没有关系是小张太子查出来的,他为什么要查小姐姐的身世,肯定是他老爹指使的啦,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李斜阳沉吟着道:“何仙姑看起来不是很喜欢同华上仙啊,他们俩怎么会有女儿的?”
乐小倩也觉得奇怪,目光瞥到站在长乐宫门口徘徊不去的同华上仙,拿手肘顶了顶李斜阳,挑眉道:“你看,若真没有关系,怎么会这么着急?他也真是可怜,这么晚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帝母讨厌他竟讨厌到这种程度,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他,连看都不让看,我觉得他应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帝母的事帝母才这样对他。”
李斜阳说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然后去长欢宫看吕洞宾。
乐小倩凤目转了转,俏皮地笑道:“乐小倩,又是你做好事的时候了。”
走到同华上仙面前,敞开了笑脸:“伯父,可以借一步聊聊么?我是何仙姑的义女。”
同华上仙暗想,面前女子既是莲仙的姐妹,如果向她透露一切,由她和莲仙说明,可能会比他自己对莲仙说莲仙来得更容易接受,想到这,点了点头。
僻静处,乐小倩旁敲侧击地问:“我看伯父对我小姐姐甚是关心,难道有心认她做干女儿?”
“不是,她应该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既然她问起来,同华上仙干脆直言不讳,“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我没亲自证实,不过已经有很多迹象表明她就是我的女儿,如果能说服她和我做个试验,便能有个确切结果,可我不知道怎么向她开这个口。”
乐小倩问他还要怎么证实,同华上仙秘而不宣:“到时你就知道了,现在最关键的是该怎么告诉莲仙她这一切,我担心我开这个口她受不了,你是她的姐妹,或许由你和她说她会好受些,你能帮我这个忙么?”
乐小倩虽然觉得挺为难的,不过看着同华上仙诚恳希冀的目光,不想让他失望,遂点头答应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弱弱地问:“能说说您和帝母的故事么?”
同华上仙的神色像一阵风扫过后的蜡烛,黯淡下去,叹了口气,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我和何仙姑之间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若非那次阴错阳差,我从来不敢想象我和她这辈子会有这么多交集,两个不相爱的人却发生那种事,也难怪她怨极了我,如果有的选择,那一天我怎么也不会去看她,也许她现在会过得很好,可惜没有如果,那件事东窗事发后,我被关进了凌霄圣界,何仙姑也在天庭消失了,等到土地来向我汇报的时候,她已经成亲了,还生了女儿,我想她已经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便放了心,错就错在我对她还没有死心,我偷偷下凡来看她,结果我才发现很多事出乎我的意料,我现在的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激动,恐慌,百爪挠心似的。”
乐小倩听罢有感而发:“我想我理解您的心情,就像我和斜阳相认的时候,我也激动的跟什么似的,激动过后恐慌就跟着来了,我怕日子久了,他会嫌弃我,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他待我一如从前,您也一样,不用担心,小姐姐和帝母都是心肠柔软的人,如果您真心待她们,假以时日,她们一定会接受您的。”
同华上仙被她的话鼓舞,心情豁然开朗,由衷地道:“谢谢你。”
“不用,我去看看小姐姐醒了没有。”乐小倩说完,欠身告辞。
同华上仙眼中放出光彩,他似乎已经看到儿女绕膝其乐融融的美好景象,可惜他憧憬的太早了些,世事总是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