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達一口气跑出了百余里,喘口气的功夫,何仙姑已经追了上来,钱達又要再跑,一柄剑呼啸而来,钱達匆忙翻身一躲,险险地躲了过去,宝剑“噌”地一声钉在了树上,惊魂未定之际,何仙姑已经翩然落在他的眼前,背对着他,冰冷的声音像从地狱飘来,“你竟敢在本宫的地盘上撒野,你是觉得阎王不敢收你么?那你就错了,你的死期到了,识相的,自己动手吧!”
一指宝剑,宝剑自动拔了出来,插在了钱達脚边,钱達怎么会甘心拔剑自刎,拔剑负隅顽抗倒是真的,剑握在手,下一秒就朝何仙姑后心刺去。
何仙姑本不想亲自动手杀他,觉得脏了自己的手,可钱達不见棺材不落泪,她也只能勉为其难了,彼此一交手,才发现小看他了,别看他长得跟白面书生似的,想不到下起手来却和杀手有得一拼,招招不留情,何仙姑原以为他好对付,只用了五成功力,此时不敢再马虎大意了,下手也跟着迅猛凌厉起来,瞅准一个机会,照着钱達心口就是一掌,钱達闷哼一声,连人带剑摔出老远,他的毅力倒是顽强,马上爬起来卷土重来,直到第二次被何仙姑打趴下,才死了雪恨的心,夺路便逃,可惜乐小倩他们此时赶到,三人将钱達围在中间,眼下任他插翅也难逃了。
伯邑考讥讽道:“钱公子真有毅力,千里迢迢追到这来,但你可知此地将是你的葬身之地?”
钱達孤立无援,只能忍气吞声讨饶:“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就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纵虎归山,必有后患,你当我们傻么?”乐小倩越想越气,厉声斥道:“你都是个阉人了,为什么还要纠缠着我小姐姐不放?”
“你说什么!”钱達勃然大怒,乐小倩的声音比他还大,吼了回去:“我说错了么?”
双目转了转,想起一件事来,越想越觉得可疑,失声问:“我问你,梅萤雪是不是你害死的?我记得你们之间有过恩怨的,是不是你害死了她?”
“不是我。”钱達自以为没人看见,矢口否认,乐小倩料他不会承认,目光转向何仙姑,“帝母,您那天不是说去找凶手么?凶手是不是这个姓钱的?”
何仙姑点了点头,她知道钱達只是帮凶,帮凶也是凶手,杀人一样要偿命的,没有牵出联星,不是不忍心,只是不想滋生事端罢了。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乐小倩凶神恶煞地问钱達,“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们动手,我们动手可是会将你五马分尸的。”
钱達不想死,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没想杀她,我是被逼的,真正的凶手是张……”
话未说完,突然张口喷出了一大口血,他不想死,他想供出凶手,或许能逃过一劫,可结果却让自己死得更快,联星可比菱星精明强干高瞻远瞩,菱星出事后,钱達归附联星,联星深知钱達为人,贪生怕死,迫于她们姐妹淫威才会乖乖听话,忠心二字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写,一旦他的生命受到威胁,他是不会介意做个卖主求荣的小人的,联星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她早早在他身上施了个咒,如果他敢背叛她,最先送的只会是他自己的小命。
濒临死亡的这一刻,钱達才记起这件事来,可惜已经迟了,瞪着眼睛轰然倒下,立刻就断了气。
“喂,你别死啊,你说凶手叫张什么,你说话呀!”任乐小倩如何呼喊,钱達也已经听不到了。
何仙姑鄙夷地瞥了眼钱達的尸首,一言不发闪身走了。
伯邑考拍了拍乐小倩的肩,“算了,他死了,梅萤雪在天之灵也一样会得到安息,你不是找何仙姑还有事么,快去呀。”
乐小倩闻言如梦初醒,一溜烟回了皇朝,伯邑考感应到小张太子在附近,闪身去找他,剩下钱達的尸首孤零零躺在那,客死异乡,无人送终,他的前半生作威作福,后半生屈辱为奴,落得这个下场,也是理所应当。
何仙姑回到长乐宫,含霜的目光扫视了一眼跪着的红烛等人,大发雷霆:“本宫训练你们十二花使是为了什么?没有本宫的命令,谁让你们擅离职守的?”
“是我,我让她们离开的。”乐小倩在门外探出半个身子,弱弱地说了句,低着头走了进来,何仙姑挥手令红烛等人退下,神色越发严峻,强压住怒火道:“你不是说让仙儿陪你,你后来去哪了,为什么点了仙儿昏睡穴,你差点害死她你知不知道?”
乐小倩支支吾吾语无伦次地道:“我,我有事出去了一下,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想问您一件事,小姐姐她不是吕洞宾的女儿对不对?我看到她身上的龙鳞了,龙鳞不是龙女身上才有的么?”
何仙姑听得心惊肉跳,看来纸终究包不住火,镇定下来,不答反问:“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小张太子伯邑考欧阳怜他们都知道了。”乐小倩如实道,拿眼偷看何仙姑,小心翼翼地问:“您有苦衷,才对我们大家隐瞒了真相对不对?那,小姐姐究竟是谁的女儿?”
“她,当然是吕洞宾的女儿。”事到如今,何仙姑所能做的只有将实情拼命掩盖过去,“龙鳞的事是这样的,仙儿小时候到山里玩,不料有一条龙误打误撞跑进了她的身体,自此与她和二为一,每次洗澡,龙鳞就会跑出来,和真的龙女没有分别,仙儿确实是吕洞宾的女儿。”
乐小倩将她的话分析了一下,觉得她的话无懈可击,莲仙这一生跌宕起伏,被龙神附体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十分失望地道:“真是空欢喜一场,我还说请您上天庭一趟,将这个好消息传给白氏郎呢。”
何仙姑走到窗前,抬头仰望夜空,白氏郎和联星应该就快成亲了,一切也已经成定局了,她知道这样做很自私,但这是让大家都好好活着的唯一一条路。
如果这就是结局,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惨剧了。
伯邑考找到小张太子时,不知小张太子正在疗伤,一开口就是痛心疾首的质问:“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撒谎像家常便饭,为了维护自己的妹妹不顾他人死活,你真的越来越让人失望了!”
小张太子调息了一会,收去法力,蹙眉看着伯邑考,猜想他知道了什么,却又不便开口相问,如果伯邑考真的知道了什么,他想其会主动说的。
伯邑考见他不开口,以为他默认,寒心地道:“不管什么事都只能瞒一时,瞒不了一世,不想让人知道,那就干脆不要查,既然查了,怎么可能没有蛛丝马迹流出?实话告诉你,乐小倩亲眼看到仙儿的身上有龙鳞,你还有什么话说?”
小张太子闭了闭目,他不能狡辩了,否则伯邑考真可能跟他绝交, 反正他已有全盘计划,承认也无妨,“是,我是撒了谎,可我也有我的考虑,我不希望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的计划是,等白氏郎和联星成亲后,我再将莲仙姑娘的身世说出来,同时我会竭尽全力让她和白氏郎在一起,这已经是我想到的最圆满的解决方法了。”
伯邑考不得不承认他的考虑很周到,不过他对未来却很担心,“除非仙儿是玉帝的女儿,否则以她的身份很难踏进天庭的门槛,你竭尽全力恐怕也是枉然。”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只能保证我会竭尽所能。”小张太子坚定地道,诚恳地道出自己的心里话:“如果不是现在这个局面,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白氏郎娶一个不爱的女子,毕竟这是一生一世的事,白氏郎和联星不合拍,联星的日子自然不好过,身为兄长我只会比她更难过,但现在形势骑虎难下,无路可退,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
伯邑考用一声叹息表示他的理解,忽然问:“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从什么地方发现仙儿的身世有问题的?”
“有一次无意中听莲仙姑娘身边的婢女说起的。”小张太子也不喜欢撒谎,但不撒谎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说从他父母那得知的吧,他还不想让人家知道他和莲仙有血缘关系,他潜意识里总希望这是一个误会。
“那么,问题来了,仙儿的生父到底是谁呢?何仙姑真沉得住气,竟对仙儿的身世隐瞒这么多年,直到现在也没有透露一个字,你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该从哪查起呢?”
“这件事交给我吧,你别管了。”小张太子将事情揽下来,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至于结果,以后再说吧。
凌霄圣界。
同华上仙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小张太子回来了,心急火燎地跑到门口,见是联星和白氏郎,颇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你们……”
“我们来见父皇的。”只要说服玉帝出这道门,联星的梦想就达成了,自认为玉帝疼她,一定会跟她回去,脸上是志得意满的喜色,为同华上仙介绍道:“皇伯,这是玉龙太子。”
“我们已经见过了。”白氏郎对同华上仙一礼,同华上仙直直盯着他,有些失神,同华上仙在凡间也待了不少时日,大多时都是处于暗中,将很多事都看了个一清二楚,他是过来人,白氏郎对莲仙的心思逃不过他的眼睛,曾向小张太子打听过白氏郎莲仙及联星姐妹四人之间的纠葛,明白了一切,又是一出无奈的多角恋,他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莲仙是他女儿,护犊之情油然而生,几乎就要忍不住告诉白氏郎一切,不过认定归认定,到底没有实质证据,万一不是,那就不好了,思之再三,决定等小张太子回来再说,可是小张太子到现在也不见人影,真急死他了。
“皇伯,我们走了。”联星总觉得同华上仙看白氏郎的目光大有深意,如果莲仙真是同华上仙的女儿,她不能不对同华上仙加以提防,拉着白氏郎快步往内室走去。
同华上仙想了想,一道进去。
联星和白氏郎一起跪下,联星道:“父皇,我带白氏郎来见您了。”
玉帝面无表情转过身,白氏郎一直对这个三界之首的尊容心生好奇,抬眸看去,结果大吃一惊,原来他就是那个化名为张二的神仙,他到仙乐皇朝,封了何仙姑魂魄,到底意欲何为?
联星问:“父皇,我和玉龙太子就要成亲了,特来请您参加,您不会拒绝的,对吧?”
“当然。”玉帝含笑看着联星,目光转到白氏郎身上时笑意却不见了,语气有些冷冰冰地道:“朕和玉龙太子初次见面,朕想和他好好聊聊,加深一些认识,联星,你先回去吧。”
联星不放心,万一有变故,她不在场,怎么应防突变,无奈玉帝严令她出去,只好不情不愿地出了门,但她哪会真走,身形一闪,躲在内室门外偷听,不过却瞒不过玉帝,玉帝哼了一声,一道浑厚的内力震得门外的联星耳朵都快聋了,联星知道这是警告,没办法,只好悻悻地走了。
玉帝侧过身,背着双手,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地问白氏郎:“朕这个位置不是你想坐就可以坐的,首先你得摒除内心的七情六欲,你可以做得到么?”
白氏郎垂下了眸,这世间什么事都难不倒他,唯独一个情字,他不吭声,玉帝便明白了,大手一挥:“你到月老那拿一颗忘情丹再来见朕吧。”
“忘情丹?”白氏郎和同华上仙同时一惊,白氏郎本能地拒绝:“不行。”
“你说什么?”玉帝龙颜大怒,“既然你放不下那只蛇妖,你还回天庭做什么?”
白氏郎正猜想他说的蛇妖指的是谁,同华上仙不悦地开口:“都说了她不是蛇妖,一定不是!”
玉帝瞪了瞪他,同华上仙拉住白氏郎,着急地道:“你告诉我,莲仙不是蛇妖,对不对?”
白氏郎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激动,带着一腔狐疑解释:“当然不是,她只是被人强迫服下蛇丹,生气之下才会变成蛇形的,她是人,一个普通的姑娘。”
同华上仙闻言眼眶湿润起来,“这个孩子,这些年一定受了好多苦。”
白氏郎愕然,同华上仙喜欢何仙姑他是知道的,想不到同华上仙待仙儿能苦她所苦,看来爱屋及乌所言非虚,他怎么也想不到,同华上仙和莲仙之间远非他想象的这么简单。
“你听到了?”同华上仙问玉帝,玉帝呛了回去:“就算她不是蛇妖,也未必是……”
白氏郎觉得有些不对,玉帝怎么会说莲仙是蛇妖的?除非他看见,否则不会这么说,难道,难道那天袭击莲仙的黑衣人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要替联星考察一下他,替联星扫清障碍?
同华上仙和玉帝有话要说,让白氏郎回去,白氏郎心事重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