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也在冒雪赶路,虽然都是塞外,他走的地方风雪要小得多。荆棘听了苏任的话,先摆脱于单的追捕,沿着长城开始往西转移。长城脚下比北方荒原要暖和很多,而且这里到处都是山,随时都能找个避风的地方安营扎寨。苏任送来的粮食足够他们熬过这个冬天,所以马贼中没有人觉得这是逃跑,反而认为不过是转移战场。
老黑塔捧着一个巨大的瓷碗,里面的糜子垒的和山一样:“狼主,咱们这是去哪?光吃饭不干活,浑身觉得不自在!”
火麒麟笑道:“那你不会少吃些?这已经是第二碗了,可知道这些粮食都是咱们赊欠的,明年要用牲畜偿还!”
来黑塔一笑:“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和匈奴人干,过了榆次之后,我发现这边的匈奴人更厉害了!早知道就不来了。”
飞鹞子冷哼一声:“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软,苏先生不让咱们继续祸害于单的部落,只能往西,咱们有什么可选的?要不你去和苏先生说说?或许他给你面子。”
“算了!”老黑塔摇摇头:“狼主去还差不多,我去人家认识我是谁?”
爬山虎将荆棘的碗筷收拾一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觉得苏先生让咱们到西面来肯定有事情,要不然这一走就是几百里,从于单的地盘都进了伊稚邪的底盘,咱们是马贼只要打匈奴人就是了何必分那么清?”
老黑塔连忙问道:“什么事情?我可听说匈奴单于准备率兵进攻马邑,难不成苏先生想让咱们去抄匈奴人的老窝?”
火麒麟道:“还真不好说,匈奴大军前来,苏先生只要躲进雁门关就万事大吉,正好是偷袭单于老窝的好时候。”
飞鹞子摇摇头:“不可能!你可知从这里到单于王庭有多远?两千里!在这样的天气下咱们这些人走到单于王庭都难,更别说打仗了!再说单于不笨不可能王庭没人看护,咱们去了还不是送死!”
“那是什么意思?”老黑塔连吃饭都忘了。
荆棘打了一个饱嗝,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别猜了,到时候苏小子肯定会告诉咱们!既然来了,这几日兄弟们也不能闲着,趁着这种天气下那些匈奴人没办法赶着自己的牲畜逃走,先将附近的几个部落收拾了再说!”
老黑塔嘿嘿一笑:“狼主放心,此事包在我老黑身上!”
伊稚邪没想到肆虐于单辖地的马贼忽然间出现在他的领地内,而且靠近长城的十几个部落被人家连锅端了。敢在长城脚下牧马的匈奴人都是勇猛的匈奴人,损失数千头牲畜伊稚邪并不在意,他可惜的是那些勇士。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自己丢了几百名骁勇善战的勇士,伊稚邪接受不了。
刘宏已经是一名万户,但他没有部落,手下的兵卒也不过一千,所以一直住在阴山伊稚邪的王庭。刘宏最近和两个汉商聂壹、籍少公走的很近,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伊稚邪手下重要的角色。
见伊稚邪闷闷不乐,刘宏道:“大王还是将留在长城边的部落撤回来吧?那些马贼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伊稚邪看了一眼刘宏:“为何?那些马贼不是苏任的人吗?为何要来我的领地?”
刘宏摇摇头:“或许真的因为于单是苏任的朋友。”
“胡说,于单既然是苏任的朋友,那些马贼就该早早的过来,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若没有问题就奇怪了!”
籍少公啊了一声:“我明白了,苏任不想看着大王派兵去狼居胥山,所以……”
伊稚邪冷哼一声:“单于是去攻打马邑,只要苏任没疯就不会这么做!”
籍少公连忙低下头。聂壹一直没说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酒吃肉。酒是从汉地运来的二锅头,这种酒在这个季节喝最舒服,一口下去全身都是暖洋洋的。肉是羊肉,虽说没有翠香楼的手艺,加了些食盐和调料,味道也比白水煮的好吃。
“聂先生,你有什么看法?”
聂壹一笑:“其实也没什么,马贼总归就是马贼,战力强一点人数却不多,所以他们没有本事深入大漠腹地,只能在大汉与匈奴边境活动,于单又太穷,被连续抢劫了几个月,能抢的全都抢了,自然就会转移地方!虽然这些马贼是苏任的人,但那也是几万人,更有太行山的数万家眷,苏任就是再有钱也养活不了这么多人,这么说大王明白没有?”
伊稚邪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他们并没有别的目的?”
“目的当然是有,只不过没有诸位想的那么复杂!”
“可有解决的办法?”
聂壹道:“刘万户说的就是办法,只要大王将部落迁回来,没得抢了自然就走了。”
伊稚邪的眉头皱的更深,他还是不信苏任这次真的没有什么阴谋。据他所知,苏任从来做事都是走一步看三步,任由这么大一股力量不受自己控制,别说苏任,就是他伊稚邪都不会不管。最起码也应该摆在马邑阻挡一下单于也好,就这么放出来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
“你们都这么认为?”伊稚邪在刘宏、聂壹、籍少公三人的脸上扫视一眼。
刘宏没回答,籍少公却点点头:“或许真是我们想的复杂了!”
荆棘的兵马驻扎在一处山坳里,难得的是这处山坳两头通,围住一头还有另一头可以走,若围住两头,荆棘不信他手下这些已经可以算是悍匪的马贼冲不出去。按照苏任的说法,伊稚邪有攻打单于王庭的打算,所以绝不会派大军前来围剿,所以说这个地方最安全。
荆棘的大帐在山谷的最中间,前后都派了重兵把守。大帐对面的一块平地被圈了起来,里面的牛羊和马匹拥挤的厉害,三百名马贼负责照顾这些牲畜。他可不希望这些牲畜饿死或者冻死,再过几天它们就会变成钱变成粮食。荆棘站在帐篷口,对他选的这个营地非常满意。手下的三万马贼越来越有军队的样子,哪怕匈奴人真的来了也有一战之力。
爬山虎骑马从山口过来,身后跟着石宝。自从荆棘带人来到草原,负责联络的一直都是石宝,一来两人见过面是熟人,二来石宝是个精明的家伙,苏任很放心。
下了马,石宝一头钻进荆棘的大帐,守着火盆再也不愿意离开:“我的娘呀,冻死了!”
荆棘将一个酒壶扔给石宝:“喝两口,暖暖身子!这次带来了多少粮食?”
石宝仰头喝了一大口,摇摇头:“此次就是送信,一粒粮食都没带!”
“苏小子有什么事?”
石宝从胸口摸出一封信递给荆棘:“先生说,让你就驻扎在这里,十天之后自有人来接收牲畜,粮食的事情他之后会给你结清。”
“哦?谁这么大谱,苏小子欠人家这么多钱?”荆棘一边拆信,一边打趣。
“那我就不知道,先生还说了,一定要把周围的匈奴人清理干净,决不能留一个活口!”
荆棘在看信,爬山虎笑呵呵的道:“请苏先生放心,狼主一直在这么做,方圆五十里没有一个匈奴人,来的路上也是如此,虽然没有此地的清理范围大,也有十里。”
荆棘的脸越来越红,看到最后脸上竟然红光大胜,不等看完便哈哈哈大笑,抓起酒壶便是一阵狂饮:“苏小子还真是看的远,竟然连老子都蒙在鼓里,好手笔!果真好手笔!”
石宝抬头想看一眼信的内容,荆棘连忙捂住:“小孩子家别这么好奇,干好自己的事情就是!”轰走了石宝,随手便把信连同信封扔进了火盆里。一股橘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没人知道苏任在信里都给荆棘说了些什么。
这一等就是又是半个月,马贼依旧还在那处山坳中,并没有离开的迹象。伊稚邪怒了,拍着案子吼道:“谁说他们会走?半个月了,他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派去的斥候还被人家杀了不少,他们到底在哪干什么?”
聂壹不说话,刘宏和籍少公更不会说话,剩下的那些匈奴将军自然也不敢随便说话。伊稚邪恶狠狠的瞪着一群人:“苏任就是想拖住本王的脚步,他就是想拖住本王,让于单做单于!”
一名匈奴将军站出来,大声道:“大王,末将愿意率人去将那股马贼歼灭!”
“拉顿?”伊稚邪道:“本王知道你的部落损失最重,但那些马贼有三万人,你的人马还不足以消灭他们。”
名叫拉顿的将军跪倒在地:“大王,匈奴勇士何时受过汉人这般欺辱?就算是死,拉顿我也要杀掉几个汉人替我部落的百姓报仇!”
“臣也愿望!”刘宏不等伊稚邪回答,也站了出来。拉顿感激的看了刘宏一眼。
伊稚邪道:“你?”
“请大王相信臣,臣一定将那些马贼歼灭或者赶出大王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