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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细心的读者也许已经猜到给芳芳送饭的那个女人是谁了,不错,她就是三狗仔的老婆蒋翠娥。

陈进的父亲陈友元熟读三国,生前经常对儿子耳提面命 :“刘备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但他就是会用情义两字,才能成就一番霸业。”陈进心里也很明白,他年纪轻轻,没有同那帮下属们一起打天下,不笼络人心,谁给他卖命呢?三狗仔亡命天涯,王德法命丧天坑,陈友元打给两家的二百万元也被追缴国库,两家人丧失了养家糊口的主要劳动力,一分钱也没有捞着,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王德法的老母亲和王德法的老伴,十年前都得病死了,现在只有王德法的老父亲和正在读高三的儿子相依为命。于是,陈进把王师傅六十五岁的老父亲老王头招进公司看大门,把蒋翠娥招进公司负责保管文具和清洁用品,每人每月三千元的工资,当时县城里的这一类人员,工资最高的也就一千二百元。陈进还给两家各自拨付了二十万元的教育基金。为了上下班方便,公司还给老王头和蒋翠娥在公司附近租下了两套两室一厅的住房,老王头和蒋翠娥都对公司感恩戴德,工作也就格外尽心尽力。

芳芳被关进秘密地下室后,公司打手队的头头王满林就找到了蒋翠娥说:“陈总指定要你每天给地下室的那个女孩送饭,但是一定要记住,一是不许跟那个女孩说话,二是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蒋翠娥连连点头说:“请放心,公司对我这么好,我不会去坏公司的事。”王满林再一次恶狠狠地说:“你是知道公司规矩的,对公司好的人,公司会对得起他,坏公司事的人,公司也绝不会客气!”

王满林四十八岁,身高一米八0,相貌堂堂,一表人材。他在公司虽然名义上只是办公室主任,可是实际的权力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掌管着公司的办公经费和全部的车辆管理,蒋翠娥经常看见他在陈老板的办公室里跟老板平起平坐的商量事情,年轻的老板对他也特别客气,在办公室一口一个“王叔”地叫着。王满林原来是保安墟邓志雄公司的项目经理,他被陈友元收买后里应外合地搞垮了邓志雄的公司,陈友元兑现了自己的诺言,送给了他公司百分之五的股权,近十年来,每年分红的利润就可以拿到一百多万元,公司给他的年薪和奖金四十多万元,在这巨大的利益面前,他就成为死心塌地跟随陈友元打天下的干将。

蒋翠娥是发放文具和清洁用品的保管员,所以有机会在公司的各个办公室之间走动,她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只有小学文化,而且也从来没有去刻意地装饰打扮,但那种天然的美丽却又特别楚楚动人,公司里的许多男人常常喜欢与她调笑揩油,唯独这个王满林在蒋翠娥的面前总是板着个脸,从来没有表现出半点猥琐下作的样子,所以蒋翠娥真有点怕他。

她第一天给芳芳送早饭,在窗口看见了躺在床上熟睡的芳芳,她就惊呆了:“啊呀!多么漂亮的女孩!那两道长长的还带点卷曲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简直就是一个小仙女!在这么一个地方,她竟然还睡得这么香甜,可见还真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公司把她抓来干什么呢?”她的心里开始结下了疑团。年轻帅气的陈老板在她的心目中,可是又和气又会体贴人的好老板,是一个没有半点毛病的圣人。可他为什么要把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关在这种地方呢?这个小女孩有爸爸妈妈吗?要知道,把孩子从爸爸妈妈的身边抢走,那可是一件多么作孽的事啊!

蒋翠娥出神地在窗口望着躺在床上的芳芳,越看越觉得芳芳的眉眼很象自己的女儿小甜甜。小甜甜胖嘟嘟的小脸蛋,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又密又长还带点卷曲的睫毛,那可是她的心头肉啊!如果也有人把小甜甜从她的身边抢走,她,她还能活得下去吗?

就在蒋翠娥越想越不是滋味的时候,床上的小女孩醒过来了。不一会,小女孩还向她走过来了,她走到窗口用甜甜的嗓音问 :“阿姨,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把我关在这儿吗?”

蒋翠娥一下子慌神了,因为她按照王满林的要求,戴上了头套和面具,只露出了两只眼睛,这个小女孩怎么就知道她是阿姨呢?小女孩问的问题,也正是她心里的疑问,她就是想回答也回答不上啊,而且王满林还恶狠狠地不许她跟小女孩说话,所以她只好慌里慌张地离开了。

她来送早饭时,王满林嘱咐她,小女孩的伙食就在二楼的餐厅里买,你只要在公司的登记本上签一个名就行了,送饭的时候要多一个心眼,一定不要让别人跟踪了。第一次她还不知道里面的人是那么漂亮的一个半大的女孩,所以早饭只买了一个大馒头和一个鸡蛋。到中饭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数了,她要给里面的小女孩买一点好吃的饭菜,反正公司也没有规定只能花多少钱。她买了二两米饭,一份红烧肉,一个青菜,一个鸡蛋汤。小女孩正在长身体哩,可不能让她饿着了。可是她把饭菜送到窗口的时候,发现早饭小女孩只吃了半个馒头,鸡蛋根本没有动。她想,也许小女孩不喜欢吃鸡蛋,她家的小甜甜就不肯吃鸡蛋,真怪,这个小女孩怎么饮食都跟我的小甜甜那么象呢?这么一来,蒋翠娥又增加了对里面那个女孩的好感。小女孩还躺在床上睡觉哩,小孩子就是没有心思,白天晚上都能睡着。她想喊醒小女孩起来吃饭,可是想起了王满林的规定,她又住口了,她只用筷子在饭盒上敲了敲,小女孩睁开了眼睛,只朝窗口这边望了望,又闭上了眼睛。蒋翠娥心想,小孩子睡不够,就让她睡吧。她又用筷子敲了敲饭盒,意思是提醒小女孩记得吃饭,就走了。

晚饭的时候,蒋翠娥买了一份红烧鱼块,一份肉片猪肝汤,一份青菜。她听人说,小孩子要多吃鱼,多吃鱼的孩子聪明,但不知里面的小女孩喜不喜欢吃鱼,她家的小甜甜既不喜欢吃蛋,也不喜欢吃鱼,嘴可叼着哩,喂她吃饭,要满屋子追着跑。一想到小甜甜,蒋翠娥的心里就象有一股蜜糖在心里流淌。才一天下来,她就时常把里面的小女孩同她的小甜甜联系起来了。但是,她把晚饭送到窗口的时候,发现中饭的红烧肉根本没动,青菜也只吃了一半,那碗汤倒是全喝完了,小女孩依然躺在床上。她又用筷子敲了敲饭盒,这一回,小女孩连动都没有动。蒋翠娥心想,小女孩准是想家了,有心思了,再好的饭菜也没有胃口了,一个孩子,被孤零零地关在这里,不晓得白天,也不晓得夜晚,怪可怜的!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收拾剩饭剩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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