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朱晓露与汪霞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朱晓露也三下宁州,到汪霞的包装厂指导技术人员,使汪霞的包装产品完全达到了出口欧盟、美国以及东南亚地区的要求。汪霞每次到省城办事,也从来没有忘记给朱晓露捎来一些她们村里出产的时鲜水果。
朱晓露从汪霞的口中得知,汪霞与刘林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双方的心里都还处在提心吊胆、相互试探、又生怕被对方一口拒绝的阶段。望着汪霞那姣好的面容,分享着汪霞那如孩童般纯真的感情,朱晓露常常独自凝眉沉思,这个刘林,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究竟有什么魔力,会使一个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对他如此钟情呢?
就在飞机的座位下面,她的脚边,当她检起刘林的身份证,并迅速地看了一眼之后,她的心里暗暗感叹,上天的安排竟是如此的机缘巧合,她与汪霞的这位意中人竟不期而遇。也许这个城市里叫刘林的人会有上百个,但身份证上的地址却确切地将范围缩小到江陵机器厂。她又偷偷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叫刘林的男人:一米七、八的身材,满头的乌发,白晢紧致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挺直的鼻梁,特别是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总象在思考着重大的问题,这个男人眉宇之间显露出来的那股凛冽正气说明了他对世事的洞察、豁达与自信。汪霞的眼光没有错,这个男人对女人确实有一股强烈的吸引力,他的形象给女人提供了一种安全与信赖感。在观察刘林的同时,朱晓露的心里又迅速地闪出了一个主意,既然上天安排了这段奇遇,那她就要替汪霞好好地测试一下这个男人,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一个金玉其表的伪君子。那些豢养情妇的国企高管们,在东窗事发前,一个个不都是道貌岸然、满口礼义道德的君子吗?
从第一天刘林在飞机上的表现来看,他好象并不拒绝朱晓露在身体上与他的厮磨与亲近,晚上,当朱晓露以出水芙蓉的撩人姿态硬闯他的房间时,他也没有表现出明确的反对。这可能是一个见多识广的绅士在旅途中对一个单身女子应有的表现吧。只是他在听录音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紧张和不安,才使朱晓露感觉到了刘林对汪霞的那股真挚的感情,她的心里不禁涌现出莫名的嫉妒。
当刘林从录音中知道这位朱晓露竟是汪霞的知心朋友时,他对如此的机缘巧合也不禁哑然失笑,在这远离亲人的异国他乡,他对朱晓露也就有了更进一步的亲近感,而且在他的潜意识中,他觉得这位商务厅的处长,在外貌和气质上,同汪霞也有几分相象的地方。
第二天,导游安排参观巴黎圣母院。巴黎圣母院是世界著名的教堂。它位于法国巴黎塞纳河中的城岛东端,为欧洲早期哥特式建筑和雕刻艺术的代表。巴黎圣母院更因为雨果的名著而蒙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刘林十分偏爱雨果的《巴黎圣母院》,还在读大学的时候,他就废寝忘食地靠在自己的床上阅读了两遍。后来又跟同学一起看了两遍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这部小说之所以如此吸引他,是因为这部杰作中对高贵者的残暴和愚蠢,卑贱者的善良与无助描写得是那样惊心动魄,其中关于善与恶,美与丑相生相克的哲学意境也是如此值得细细地咀嚼和思考。朱晓露紧紧地挽着他的胳膊,跟在长长的参观者的队伍后面,慢步地踱进了这座宏伟的教堂。刘林神色庄严地左顾右盼,他仿佛觉得教堂那漂亮的玫瑰花窗上不时闪现出爱斯梅拉达身着白色长裙翩翩起舞的身影,一时又闪现出她被高高地吊在绞刑架上的惨状。圣母院中人与兽的浮雕和帝王的神龛上,也仿佛还残留着流浪汉们为营救这位吉卜赛姑娘英勇地攻打这座反动堡垒时的斑斑血渍。
“你看过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吗?”刘林问。
“看过。”朱晓露显得十分温顺地点点头。
“只有看过这部经典名著的人,来到这里,才会有一种朝圣的感觉。”
“怜香惜玉的伪君子。”朱晓露嘟囔着说。
“思考爱斯梅拉达的遭遇,可不是怜香惜玉那么简单。”刘林说。
“在任何一个时代里,女人都会是被男人欺侮的弱者。弱者在强者的社会里生活,就必须要适应强者制定的规则,否则就注定会成为悲剧中的角色。一个没有受过教养的流浪人,为什么不去爱那个穷诗人甘果瓦,而要去爱那个社会地位比她高得多的皇家军官?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刘林明白,朱晓露是在故意跟他抬杠。
“不明底细的人,一听你的口气,以为你是一个受尽婆婆和丈夫欺侮的小媳妇,可实际上你却是一个女强人。在你的手下,肯定有不少男人围着你拍马屁。”
“哼!你的才是马屁哩!”朱晓露用劲在刘林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一个小小的处长算什么!”
这种男女间十分亲昵的举动,传达了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
“怀才不遇,满腹牢骚,这可不象一个小女人的抱负。看来我们的女强人非得要当个厅座才过瘾啰,好,以后我就叫你朱厅座吧。”
这种无伤大雅的打情骂俏,使刘林的心里有一种甜丝丝的愉快。
晚上,当刘林在房间里刚刚洗过澡,朱晓露又以出水芙蓉的撩人姿态敲开了房门。
“我房间里的吹风机好象坏了,来,把你卫生间里的吹风机拿来,帮我把头发吹干了。”朱晓露晃动着满头湿漉漉的披肩发,一双丹凤眼风情万种,奕奕生辉。
刘林拿出了卫生间里的吹风机,在睡房里插上了电源。他一辈子都还没有干过给女人吹头发的营生,因此简直不知道从何下手。
“真是笨死了!”朱晓露象训斥老公一样的训斥着刘林,同时一把从他的手中抢过吹风机,做着示范动作:“一定要均匀地移动,不然会把头发烤焦了。”
朱晓露不停地用疏子疏理着自己的头发,刘林用右手举着吹风机不停地移动。朱晓露的长发在吹风机的吹拂下不时地飘拂到他的脸上,痒酥酥的滑腻腻的象是一只女人的小手在抚摸。刘林的个头比朱晓露高出了十多公分。朱晓露身上的体香又近距离地强烈地烘烤着他的血液。刘林只好暗暗地吸了口气,气沉丹田地闭上了眼睛。他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女人的诱惑,真是比地狱还要可怕!”
头发吹干后,朱晓露又一屁股坐在刘林的床上。
“今天应该很累了吧?”刘林问。
朱晓露嘻嘻地笑了起来:“我才不累哩,因为是你拖着我走的。”
“我们看看法国的电视节目吧。”刘林说。
“行。”朱晓露拿过来遥控器,十分熟练地调试着法国的电视节目。他们先看了法国的新闻节目,朱晓露熟练地给刘林当着翻译。看完新闻节目,朱晓露又调试文艺节目,同国内的文艺节目一样,照样是千篇一律,索然无味。朱晓露把遥控器往床上一丢,把拖鞋一踢,一下子就躺在了床上,酥胸高耸,玉体横陈,刘林简直不敢直视。
“我房间里的那张床一躺上去就吱吱嘎嘎乱叫,烦死了。今天晚上我就睡这里。”朱晓露说。
“那我睡哪里?”刘林问。
“你去睡我那张床吧。”朱晓露不容置疑地说。
“太霸道了吧。”刘林说。
“喂!你是在法国,法国的绅士们都是女士优先。”朱晓露说。
“明天早上服务员看见我睡在你的房间里,她们会有什么想法?”刘林问。
“在法国,她们才不会管闲事哩。”朱晓露“噗嗤”一笑说。
刘林只好睡到隔壁朱晓露的那张床上。床上放着朱晓露刚脱下来的乳罩,蕾丝内裤,香水瓶、疏子,还有女人经常使用的一些小玩艺。刘林把这些东西拨拉到一边,躺到了床上。
床上的这些女人用品以及朱晓露遗留在床上的体香剌激着刘林的视觉和嗅觉,他的欲望已经如即将喷发的火山难以压制,有几次他都从床上一跃而起,想冲到隔壁的床上去,抱住那成熟、丰满、雪白的胴体,疯狂地发泄一番。但是他还是喘着粗气,揑紧了拳头,在床上坐了下来。同时他这一生所经历的无数次诱惑也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脑海。特别使他内疚的是经济管理学院毕业的那个女大学生刘丽。
那是他刚提拔为副厂长的那一年,那位出家为尼的杨柳不辞而别后,他直接主管的生产调度处又新来了一个女大学生刘丽,她人如其名,长得端荘秀丽,性格文静。有一次,刘林到生产调度处催要下个月的生产计划。处长、副处长都不在,只有刘丽趴在桌上正在写着什么东西。刘林问:“小刘,下个月的生产计划你们搞出来了吗?,刘丽怯生生的把手里正在写着的东西递给了刘林。刘林一看,完全不符合要求,他把这几张纸往桌上一丢,气呼呼地问:“你们处长副处长干什么去了,搞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刘丽吓得脸色铁青,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刘丽一哭,刘林就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粗暴,于是把丢在桌上的那几张纸重新拿过来,,耐心地一条一条地告诉刘丽应该怎么写。刘丽坐在桌前,刘林站在刘丽的身后,用手指指点点,不时有一些身体碰触。不知什么原因,从那以后,刘丽一见到刘林,脸色就通红通红的象是喝了一瓶烧酒,两只秀美的眼睛就腻呼呼地不肯离开刘林。有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整栋办公楼里都静悄悄地,刘林独自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加班整理一个总结材料,他十分喜欢这种安静的不受干扰的工作环境。但没有过多久,就听见有轻轻的敲门声。刘林皱了皱眉头,冷冷地说:“请进来。”门慢慢地被推开了。刘丽两手交叉着放在腹部前,红着脸进来了。刘林问:“小刘,星期天怎么也不休息,有事吗?”刘丽红着脸不敢抬头,她嗫嗫嚅嚅地小声说:“刘厂长,我,我,受不了了。”刘林吃惊地问:“有谁欺侮你了?”刘丽眼睛里流出了眼泪,她一双漂亮的亮晶晶的眼睛大胆地盯着刘林:“刘厂长,我好想你,我喜欢你!”刘林笑了起来说:“小刘,我有老婆,有孩子,我都可以做你的父亲了。你们这些小女孩,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从不考虑后果。行,你今天讲的这些话,就当我没有听见,你好好地回去工作,不要再胡思乱想!”刘丽却顽强地说:“我不是胡思乱想,我想了好久,我不图跟你结婚,我就只想跟你在一起。”刘林就严肃起来,他说:“小刘,男女之间的关系是严肃的,是要承担后果的。所谓乐极生悲,在男女关系上放纵自己,是要毁掉自己的。”刘林随即站了起来,用手推着刘丽往外走:“小刘,一个女孩子,在感情生活上一定要管住自己,不然,既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刘丽转身抱住了刘林,呜咽着说:“刘厂长,我在感情上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在大学里,有许多男孩子追求我,还有一些大款跑到学校来要包养我,我都没有理睬他们。可是不知什么原因,我就是想你,喜欢你。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让一个男人碰过我的身体。你要我吧,你要我吧!”年轻女孩柔软的身体整个都瘫软在刘林的怀里,刘林不禁也有些心旌摇动,热血上涌。但是,他一想起杨玲那纯情而宁静的双眼,他就克制住了浑身的燥热,坚决地把刘丽推出了门外,关上了房门。后来,刘丽就再三谢绝了生产调度处对她的挽留,调离了工厂,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刘林再也没有得到过她的信息。
刘林从进入大学以后的三十多年里,有许多女人都愿意向他投怀送抱,有一些女人是真心的,有一些女人是恶意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管是真心的还是恶意的,对男人来说都是一个关口,乐极生悲的宿命关系不会改变。他硬是凭着对人生负责的态度和坚强的意志,闯过了一道道美人关。刘林躺在床上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今天,为了汪霞,我一定要闯过去。”
以后欧洲之旅的日子里,朱晓露便变得安分守己,中规中矩了。不过,无论是在香榭丽舍大道上的漫步,还是在莱茵河畔的流连,她照旧喜欢挽着刘林的胳膊,将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这在时尚圈子的女人中,已经不算是出格的行为了。
在欧洲之旅的最后一站,在瑞士阿尔卑斯雪山脚下,刘林接到了女儿的越洋电话,在电话里,她兴高采烈地描述了厂里的工潮,描述了全厂工人们对他的期望,也转达了省主管部门希望他尽快返回工厂的要求。朱晓露紧紧地挽着刘林的胳膊,眼望着巍峨连绵的阿尔卑斯群山,有些动情地说:“我真为你感到高兴,你是会被载入史册的。”
雪山巍巍,白云如轻烟般地在山顶翻滚飘流,刘林仰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名利富贵如浮云,你不知道,如果是真心实意地要把一个工厂搞好,这副担子有多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