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有钱人,眼光狭隘,见识浅薄,那种挥金如土,追求个人享受的暴发户心态在世界上留下了不好的形象。但在慈善事业上又象巴尔扎克笔下的葛郎台,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竟没有一个人有比尔.盖茨或巴菲特那样的大气派。但他们在追求女人上却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更舍得大把大把地花钱。接下来的事情完全按照我预料的方向发展。我跟汪霞说过,叫她先不要主动地与那个男人联系。一天之后 ,那个男人终于耐不住诱惑,竟主动地打电话约见汪霞。光这一个举动,就使他露出了破绽。中国的市场,历来是买方的市场,买方往往是稳坐钓鱼船,等待卖方上门,黑了心地往下压价。现在,那个男人连司机都不要,自己独自开车来到了汪霞住的宾馆,他见汪霞住在一个简陋的不入流的宾馆里,他就提出要汪霞住到他入股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去,说是这样方便他们洽谈合作事宜。汪霞自然含笑谢绝。他不好勉强,又提出为了今后合作,要汪霞先到他的工厂考察考察。汪霞答应了。他亲自开车把汪霞拉到了他的那些高科技的现代化的厂房里,带着炫耀的心态向汪霞讲解生产流程。参观完厂房,他又把汪霞拉到了他的二十八层高的办公大楼里。汪霞对我说,她这辈子确实还没有见过装饰那么豪华那么讲究的办公大楼。光那个男人的办公室就有将近一百平米。宽大的老板办公桌,带雕花靠背的真皮沙发,纯羊毛的红色花纹地毯,处处都显示了这个男人雄厚的实力。参观完工厂和办公楼,他就把汪霞拉到了他入股的五星级大酒店里,那个酒店的餐厅我去过多次,他特别喜欢与我在一个小包间里共进烛光晚餐,其中美酒佳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这次与汪霞,估计也是故技重施。他相信通过如此一番的展示他的财富王国,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女人的心理防线。可汪霞不是一般的女人,这一点我没有看走眼。我交给汪霞的录音机里,录下了他们在小包间里的对话。
朱晓露从随身携带的那个精巧的小提包里掏出来一个果真只有火柴盒大小的录音机,按下了放送键,录音机嗞嗞嗞地好一阵噪音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个男人说:“汪厂长,如果不是我的朋友告诉我,你已经有一个十三岁的女儿,我真是不敢相信。因为看起来,你就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
“袁总,看来你是谈判桌上的老手,谈判前,你已经把你的对手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
“谈么子判啰!如果汪厂长愿意跟我合作,条件随便由你提。我只想跟你做朋友,不想跟你做对手。”
“袁总,随便的条件是最难达到的条件。如果袁总真的相信我们的工厂,我们还是按照生意场上的规矩,认认真真地签订一个合同吧。”
那个男人嘎嘎嘎地笑了起来:“看来汪厂长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头脑清晰,思维敏捷,难得的人材,难得的人材。”
很明显,那个男人并不真心想谈判,而是在钓鱼。现场一阵沉默,录音机里又只有嗞嗞嗞的交流声,随后又传来往酒杯里倒酒的声音。
那个男人看来举起杯来了:“汪厂长,我在宁州有很多朋友,宁州的男男女女喝酒是有名的。来,我们先喝上一杯,再谈公事。”
朱晓露说:“你看,这些男人泡妞的手段如出一辙,先是用金钱引诱你,如果你不动心,就想办法在酒桌上灌醉你,然后浑水摸鱼。”
录音机里的交流声响了好一会,才传来汪霞的声音:“袁总,真对不起,我是滴酒不沾的。但是我们正式签订合同的那一天,我来作东,我一定舍命陪君子,不醉不散。”
汪霞是很想为工厂揽下这笔生意的,但是对方这个看似温和忠厚的有钱人,是一个情场上的钓鱼高手,他一旦钓住了一条大鱼,他会不急不躁地陪着大鱼在水里兜圈子,直到大鱼累得筋疲力尽,他才会慢慢地收线。
“汪厂长,你作东你就可以不醉不散,我作东你就滴酒不沾,看来你是半点面子都不肯给我啰!”
录音机一直沉默着。可以想象,那个男人一定带着一种胜利的微笑,象一个狡滑的猎人那样,看着眼前这只美丽的小鹿被他一步一步地逼进了陷阱。
刘林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好一阵,才传来了汪霞决断的声音:“好!袁总,为了我们今后的合作,我今天就是倒在这里,也要把这杯酒喝了。”不一会,录音机里就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好!”几声单调的鼓掌声:“汪厂长真是豪爽人,我袁某人就喜欢跟豪爽人打交道。来,汪厂长,你今天陪我把这瓶酒干了,明天我们就签订合同!”
“真的,袁总说话算数?”
“我袁某人一口唾沫一个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又是潺潺的酒液往杯子里倾倒的声音,接着是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随后就是汪霞剧烈的咳嗽声。刘林有些惊恐地盯着放在桌上的那个火柴盒般大小的录音机,仿佛那里面随时会传出山崩地裂的巨响,他的心就象被一根绳子拴着一样,正被人一步一步地拉紧。
可以想象,很少喝酒的汪霞喝下两杯酒后,红晕一定笼罩了她的脸颊,本来就十分娇艳的她一定变得更加迷人,这一定大大地剌激了那个男人荷尔蒙的分泌。此时的汪霞,就象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正面对着一只饥饿难耐的恶狼。
那个男人看来确实是玩弄女人的高手,他并没有急于动手动脚,而是继续步步深入。
“小汪,你愿意听我一句话吗?”男人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亲呢和嗳昧了。
“袁,袁总,请不要客气,有话你就说吧。”汪霞的舌头有点开始打转了。
“小汪,象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何必呆在宁州那么一个小县城里当什么厂长。到我的公司里来吧,你愿意当副总经理可以,愿意当总经理也可以,小车,别墅,金山,银山,你要什么我就可以给你什么。”
“不!不!不!”汪霞虽然已经有些酒意,但头脑看来还十分清醒:“我不能离开我的工厂,工厂就象我的孩子,工厂就是我的生命。”
录音机里又沉默了,男人看来正在思考新的进攻方案。录音机里又传来酒液的倾倒声,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之后,那个男人突然叹了一口气说:
“小汪,我在宁州的朋友告诉我说,你们孤儿寡母还住在农村的那座破房子里,象你这么又聪明又漂亮的女人,应该有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捧着你,哄着你,你应该住在最漂亮的房子里,穿着最时尚的衣服,你的孩子应该享受到最好的教育。你别看我的事业还算顺利,但我的感情生活也十分痛苦。十多年前,我曾经真心地爱过一个女人,我用大把的金钱,把她从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捧成了一个模特冠军,可是结婚一年之后,她就抛弃了我跟她的大学同学跑了。十年了,我的感情生活依然一片空白。自从与你不期而遇,我的心就象久旱的土地遇到了甘霖,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感情告诉我,你才是我梦中要寻找的那种女人。”
这种老套的、拙劣的表白看来把汪霞吓坏了。录音机里一阵沉默之后,就听到椅子的挪动声,接着就是汪霞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袁,袁总,你,你别过来!我,我已经是有男人的人!”
“你,你有男人?他是谁?”
“他,他就在省城里。他是江陵机器厂的刘林!”
“什么?你是刘林的女人?我的朋友怎么不知道?”
“我,我喜欢他,但是我们还没有结婚,我,我甚至还没有勇气向他表白。”
一阵沉默之后,那个男人仍不甘心,他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才能让我相信你的话?”
“我有他的手机号码,你可以打电话问他。”
那个男人的头脑似乎冷静了下来,椅子的挪动声停止了,他好象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又听到他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是刘林的女人,我是不能动的。他是我敬佩的人。十多年前,我曾经拿着一张存有五十万的银联卡和一只价值四十多万的劳力士手表贿赂他,希望他答应我的厂做车用收录机的配套厂家,但是被他坚决地拒绝了。生意虽然没有做成,但是我十分敬佩他的为人。”
朱晓露关上了录音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刘林用他的人格力量震摄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终于同意与汪霞签订了包装产品的订购合同。可是我的第二次恋爱却无可挽救地失败了。我的柳郎,到底在哪儿啊 ?”
刘林也从神思恍惚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他不满地说:“你为了你的计划把一个无辜的汪霞置于险境,如果汪霞真的受到了伤害,你怎么办?”
朱晓露瞟了一眼刘林说:“你们这些男人总喜欢自以为是,低估女人的智商和力量。实际上我一直跟随在汪霞身边。就在他们的小包厢外面,我正在大餐厅里慢慢地品尝着一杯拉斐葡萄酒。汪霞一旦真的有事,她只要在她的手机上按下一个快捷键,就会拨通我的手机,我会以猛虎下山之势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