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霞再次遭遇李云的第二次背叛,在她看来好象是终于缷下了一个长期来的心理负担。因为当李云不停地向她发起爱情攻势的时候,她的内心就会处于一种犹豫和徬徨的状态,现在好了,真相终于大白,尘埃终于落定,她的内心又可以象湖水般地清彻宁静了。但汪霞的姐姐却内疚得不得了,她逢人便要替妹妹洗白:“我妹妹始终是不肯答应李云的,是我骂着她不识好歹。谁知道我妹妹早就把李云看透了。是我不该在里面瞎掺和。”李云八十多岁的老娘一见到汪霞的姐姐就不停地唠叨:“霞妹子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是云伢子他爸那个死鬼做的孽。”李云舅舅的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儿,中专会计专业毕业,嫌在深圳打工太远,而且听旁人说,九峰村包装厂的工人和管理人员,他们的待遇比在深圳打工的还要好,于是托李云找汪霞走了个后门,进到包装厂当了会计。原来她听说表哥要跟汪霞结婚了,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在厂里走路胸部都挺得更高了。现在又听说表哥因为提拔当了县委副书记,又把汪霞给甩了。她现在一见到汪霞,就把头低了下来,好象是她做了对不起汪霞的事情。会计是要经常跟厂长打交道的,汪霞向她交待事情的时候,照旧和颜悦色,就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包装厂建在宁州城南郊的工业园区内,既做食品包装盒,也做其它产品包装盒。郑春光刚开始筹建包装厂的时候,工业园区内还空空荡荡地没有几家工厂,后来宁州县在外面闯荡世界捞到了第一桶金的人,都纷纷回宁州办起了各种各样的工厂,其中光服装制造和鞋类制造厂就有四家,其它的饼干糖果厂,酒厂也都纷纷到工业园区内落了户。在不到十年的时间内,工业园区内的工厂就发展到了三十五家。宁州县的县长因为经营工业园区有功,很快就被提拔为宁州市的市长。这一来,郑春光独具慧眼在这里种下的一棵幼苗,由此就获得了充足的阳光和养料,开始慢慢地长高长大。到汪叔派汪霞来担任厂长的时候,包装厂已有二百八十人。汪霞人长得漂亮,待人接物又十分诚恳,她在深圳的工厂打过工,对工厂的管理也不陌生,这一来,来找汪霞订货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两年下来,包装厂竟发展到三百六十多人了,产值也翻了两番。
每当一次忙碌过去,汪霞就会一个人待在厂长办公室里,静静地坐在那张郑春光曾经坐过的皮转椅上出神,宽大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台电脑和两部电话机。在这座三层办公楼内,厂长办公室和业务洽谈室因为关系到厂里对外的形象,郑春光都是按比较现代化的标准装修的。在包装厂开始的那几年里,郑春光一直以村主任的身份兼任包装厂的厂长,到如今,他垫出去的十八万元也没有收回。春光走了后,汪叔曾经征求过汪霞的意见,并且提出了两个偿付的方案。一个方案是,这十八万元本金包括按银行贷款计算的利息一次性付给汪霞,第二个方案是,这十八万元作为建厂时的入股资金每年给汪霞分红。汪霞说,这十八万元是春光的心血,她一分一厘也不会去动它,就让它留在厂里面吧。自从她来到包装厂上班后,她内心里就把这个厂当成了她和郑春光的另一个孩子,她细心地照料着这个工厂的成长,时刻担心自己的错误而损害了这个孩子的健康。她想起了母亲去世前那些神神叨叨的话,春光要她不要再为报仇雪恨的事去劳心费力了。她现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报仇雪恨的事确实在心中慢慢地淡忘了。而她,一个高中还未毕业的农村姑娘,一个普通的打工妹,也在细心照料工厂的过程中,成为了工厂管理的行家里手,汪霞的名字,不仅在宁州市的官场引起了反响,并且在宁州市的商界,也越来越为人们所称道,她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也越来越象一个运筹帷幄的女老板了。
前几天,袁姐来看望她,当时她正在接待一批客户,就让袁姐在她的办公室里等了两个小时。客户走了后,她不好意思地连声向袁姐道歉。袁姐上上下下地把汪霞打量了好一会。汪霞紧张地问:“袁姐,我这身衣服不合身?”袁姐说:“霞妹,你真的变了!”汪霞问:“我什么地方变了?”袁姐说:“你的眼神变得自信,有主见了,全身上下变得更迷人了。”汪霞的脸红了,红得就象袁姐在城里的花店里见过的那一簇簇鲜艳的玫瑰花。袁姐问:“你还记得刘林吧?”汪霞的脸更红了,她显得有些忸捏地说:“怎么会不记得哩!我跟干娘还经常来往着哩。”袁姐说:“从八月份开始,刘林就经常有事没事地到菜地里来转悠,总是吞吞吐吐,转弯抹角地找我打听你的消息。一开始,我喜欢逗着他玩,后来,看那么一个大男人变得有点神经兮兮地就觉得好可怜。霞妹,你跟我说实话,你喜欢他吗?”汪霞叹了口气,脸色有些恍惚起来,她低声说:“我跟他接触的时间不长,说不准。”袁姐又定定地看着汪霞的眼睛,好一会才悠悠地说:“行!我的小姑娘。我心里有数了。”
汪霞要留袁姐一起吃中饭。袁姐说:“看你忙得脚不沾地,我哪敢耽误你这个大厂长的时间呀。汪叔要我在红星大市场物色一个大一点的门面,由我们去开一个蔬菜超市,我还得赶快回去完成这个任务哩。”汪霞很振奋地说:“在那里开个蔬菜大超市,这个主意好。我们的袁姐要当老板了。”袁姐笑了一笑,也不说话,便告辞走了。
把袁姐送到厂门口后,汪霞就到包装厂的四个车间及生产调度科、采购科去了解客户定货的生产落实情况,由于员工的量化考核以及与报酬的挂钩都落实到位,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用不着厂长多费唇舌。一直到十二点,她回到办公室,打电话叫了一份外卖的盒饭,吃完后,就坐在那张皮转椅上沉沉地睡着了。
猛然间,厂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汪霞抬头一看,不禁失声大叫起来:“春光,你终于回来了,你到哪里去了?叫我好找啊!”郑春光满面笑容,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他走到办公桌前说:“汪霞,你这厂长当得不错嘛!”汪霞从椅子上一下子站了起来,冲进了郑春光的怀里,头依偎在郑春光那宽厚有力的肩膀上,一股久违了的暖流从脚底升腾到心窝里,她喃喃地说:“我不要当什么厂长,我只想要你!”待她从郑春光的肩膀上抬起头来,用双手扶住郑春光的头,想狠狠地亲吻一下郑春光那棱角分明,十分性感的嘴唇,才猛然发觉自己搂抱着的这个男人竟然是刘林。她满面羞红地一把推开了他,惊得倒退一步,十分狼狈地问到:“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刘林说:“汪霞!我在菜地里总是找不到你,我好想你啊!”说着,他就要冲过来搂抱汪霞,汪霞一边惊惶失措地大叫:“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一边想逃出门去,可是,她的双脚就是挪不动,她一急,就醒过来了,原来是南柯一梦。她脸色绯红,胸口呯呯直跳,那股从脚底升腾起来的暖流似乎仍旧滞留在心间久久不肯退去,就象地球内部汹涌奔腾的岩浆要找一个火山口喷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