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气候突然大变,狂风暴雨席卷了湘南地区,有许多地方还落下了鸡蛋大的冰泡,砸坏了许多庄稼和房屋,县政府门前那根用不锈钢制作的粗大的旗杆,也几乎被狂风刮得摇摇欲坠。气候学家们说,这是厄尔尼诺现象惹的祸,老百姓说,这是老天爷发怒了。
.刘林参加完云秀老太太的葬礼后,李彬也暂时没有安排他什么事情,他仍然住在外甥的家里,老姐姐则继续陪着汪霞住在九峰村。老姐姐对汪霞简直喜欢得不得了,她逢人便说:“如今街上的那些女孩们,一个个都穿得袒胸露背,脸上涂着雪花膏和胭脂,眼睛望着天上,讲出话来不是骂娘,就是妖里妖气,哪象我们家霞妹,穿着大方得体,脸上白里透红,自自然然,只要到街上一站,就把她们全比下去了。”汪霞则觉得眼前的这位伯母,讲话和性格都很象自己的母亲,对自己和芳芳的关爱也是无微不至,她觉得老天爷还是有几分公道,春光和母亲都走了,就把这位慈祥可亲的伯母送到了自己的跟前。
老太太丧事办完的第三天,汪霞姐姐就回县城去了,老姐姐便对汪霞说:“如今你妈走了,你就是我的亲闺女。我的儿子是县三中老师,暑假期间他和媳妇都回村去住了,县城里的那套房子正好空着,你跟芳芳先陪我到县城住些日子,免得每天在这房子里见物思人。你也该静下来养养身子了,瞧这段日子,把你折腾得都脱了人形了。”汪霞说:“母亲刚走,我怎么能离开这座房子?”老姐姐说:“没关系的,你母亲走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你,你好了,她在那边才能安心。”汪霞也有点舍不得离开这位伯母,于是便同意了。
尽管汪霞俏丽的身影始终在刘林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但李云那年轻英俊的脸庞及城府颇深的笑容却使他自惭形秽。好在他在网络中既能窥见到整个世界激荡的风云,又能找到使心灵得到休息的宁静港湾。那天上午,刘林正在外甥的住房里专心致志地上网,突然听见钥匙开门的声响,紧接着就见到老姐姐领着汪霞母女俩进来了,他当时都惊愕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汪霞见到刘林,瞬间也是脸红到了脖子。得空的时候,刘林悄悄地把老姐姐拉到一边问:“我的老姐姐,你怎么把汪霞母女俩请到家里来了。”老姐姐白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你看汪霞的那种眼神,你以为老姐姐我看不出来?我把霞妹请到家里来,一来是我喜欢这个闺女,二来也是希望你们有机会多聊聊。”
汪霞也觉得十分奇怪,进到这间房子后,她竟有一种熟悉而温馨的感觉,且不说这位伯母对自己的关爱就象自己的母亲,而这位刘大哥举手投足间竟也处处闪现出春光的影子。她听李厅长说过,这次为了春光的案子,刘大哥差点送了命,可他在她的面前没有一句话提起这件事。那高高大大的身材,那真挚关爱的眼神,那沉稳而不事夸张的语调,都给人一种亲切而值得信任的感觉。这位刘大哥对芳芳也很喜欢,芳芳一进书房,第一眼就瞄上了那台电脑,刘林给芳芳调出了一款孩子们都喜欢玩的游戏,十分耐心地指导芳芳如何操作,那种对孩子的耐心和疼爱,竟与春光也有几分神似。
汪霞卷起袖子要动手收拾房间,老太太按住她的手说:“这么多天你都没有睡过好觉了,我不是要你来当保姆的,我是要你来好好休养身子的,你今天什么也别干,好好洗个澡,然后关上门睡一觉。换洗下来的衣服,你就丢在洗衣桶里。”汪霞说:“这大白天的,我哪睡得着啊!”老太太说:“睡不着也得给我睡,反正我不许你做事。”
从卫生间传来的哗哗的流水声象一首旋律优美而浪漫的乐曲撩拨着刘林的心弦,不知什么原因,每当汪霞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他全身就象注入了吗啡似的充满着一股青春的激情。二十多分钟后,汪霞端着洗脸盆出来了,盆里放着洗好的衣物。沐浴后的汪霞尽管还显得有些疲劳,但仍然象一支出水的芙蓉而艳光四射。
第二天早饭后,老姐姐向刘林丢了一个眼色,又对汪霞招呼了一声,便提着一个买菜的袋子出去买菜去了,芳芳一丢下筷子,便急不可耐地扑到了心爱的电脑前。这孩子悟性很高,昨天经刘林稍加指点,对电脑的操作便得心应手。汪霞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脸上已经恢复了一些青春的色彩。老太太一走,她便动手收拾房间,竭力规避与刘林单独在一个房间相处。刘林心里明白,对汪霞的追求,决不能操之过急,因为在汪霞的心里并没有接受其它男人的心里准备,否则她就不是汪霞了。
刘林走到阳台上,眺望着外面的景色。这里正是他度过六年中学生涯的地方。这片老师宿舍区,座落在潇水河畔。当年,这里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潇水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大湾,冲刷出十分宽广的河岸,河水碧绿清澈,是当年刘林和同学们中流击水的地方。进入高中阶段后,刘林当上了学生会**,是许多女同学追逐的对象,现在回想起许多女同学对他的眉目传情和有意的身体碰触,他便对当年的懵懂无知而感到好笑。
一会儿,汪霞便到阳台上来晾晒衣被了。她干得十分起劲,艳如桃花的脸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踮起双脚,两条修长而健美的腿焕发出更加性感的魔力。她干得过分专注而投入。丝毫也没有察觉刘林暗中对她的观察。刘林抑制住内心的躁动,尽量用十分平和的语气与汪霞搭讪:
“汪霞,你和李云也是在这里读的中学吧?”
“嗯,是的。”汪霞不动声色地回答。
“李云是一个很优秀的很有前途的小伙子,你们又是青梅竹马的同学,你对他有些太冷淡了。”刘林说。
汪霞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地看了刘林一眼,便回答说:“李云是很优秀,也很有前途,但与我没有关系。”
刘林说:“汪霞,李云说得对,你要尽快从阴影中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为了你,也为了芳芳。”
“离开这种男人,我会生活得更好。”汪霞更加硬邦邦地回答。
汪霞这种十分生硬的回答,倒使刘林觉得欣慰,看来,李云对汪霞的伤害,短时间内是难以弥合的。汪霞对郑春光的情意,短时间内也是其它人难以代替的。
中饭的时候,老姐姐整治了一顿十分丰盛的饭菜。老人家一个劲把鸡鸭鱼肉往汪霞碗里塞。但汪霞吃得很少,她把老太太夹给她的肉都认真地抖掉了不小心粘上的饭粒退了回来。老太太心痛得直掉眼泪:“霞妹,你年轻轻的人,吃那么点怎么行,是不是干妈做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汪霞说:“干妈,你别太客气了!”老太太继续唠叨:“霞妹子,你可别学我家那儿媳妇,麻杆似的人,还整天嚷嚷减肥。人啦,好看不好看,那都是天生的。与胖一点瘦一点没有相干,我嘛,还是喜欢胖一点好,胖一点显得富态,有福气,象我这个老太婆,一辈子都瘦不那几的,胖不起来。”
吃完中饭后,汪霞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就向老太太告辞,老太太更慌了:“霞妹子,说好了要住几天的,怎么刚住一个晚上就要走,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汪霞说:“干娘,瞧您想到哪儿去了,我姐要我到她那儿去有事商量,再说,汪叔也要我尽快到村包装厂去上班。”
其实,汪霞的内心里,也是多么希望能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啊,她也怕回到那个已经破旧而黑暗的旧房子里,但住到姐姐家里去也是不可能的。姐姐一家拥挤在印刷厂那种老旧的宿舍里,年久失修的木板阁楼摇摇欲坠,人踩上去就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几十户人家公用一个臭不可闻的厕所,两间十分拥挤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她和芳芳住的地方。芳芳呢,更是对这里的电脑十分着迷,她噘着嘴,极不情愿地嘟囔着说:“不是说要住几天嘛,怎么就要走?”汪霞明白,从人的尊严上讲,她不能住在这里。她一再向老太太承诺:“以后一定会经常来看望她。”她十分坚决地拉着芳芳,走出了老太太的家门。老太太一直拉着汪霞的手不肯松开。刘林一直跟在老姐姐的后面,把汪霞母女俩送出大门。汪霞这种自尊自重适可而止的态度,使刘林更增加了对她的敬重。
在大门口,老太太仍然一直拉着汪霞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汪霞想起从此以后要回到那座老屋子里,带着芳芳孤独地生活,还要暏物思人,忍受精神上的折磨,竟忍不住伏在老太太的肩膀上哭了。
这时,刘林远远地看见一个个子高挑,打扮入时的女人朝这边走来了。她撑着一把太阳伞,戴着太阳镜,披肩长发,上身一件白色的刚齐腰部的短袖衬衫,坚挺饱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身,下身穿一件绷得很紧的牛仔短裤,黑色的蕾丝丝袜和一双高跟鞋衬托出一双修长而性感的美腿,待走近了,刘林才认出,原来是荣荣。
荣荣刚想向刘林大声嚷嚷,但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同老表姐抱在一起哭泣,她向刘林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用疑问的眼神望着自己的表哥。
刘林向老姐姐说:“荣荣来了。”
老太太和汪霞同时松开了搂抱在一起的双手。
荣荣完全看清了棃花带雨的汪霞,确实被她那纯朴自然的美丽惊呆了,白里透红的皮肤,秋波盈水的双眼,精巧挺直的鼻梁,亭亭玉立的身材,怪不得表哥一谈起汪霞,就有一种神魂颠倒的感情流露。
汪霞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紧紧挨着刘林站着的荣荣,也立刻被荣荣那时尚而高雅的仪态震攝了,她觉得,这位时髦女人跟刘林站在一起,是显得那样的般配而和谐。她的心里更加不可抑制地涌现出一股悲怆感,就好象在寒冷的的冬天里刚刚显露出来的一缕阳光,又被一片乌云遮挡住了,她强忍着这种悲怆的感情,急急忙忙地向三位告别,拉着芳芳走了。
汪霞刚离开,荣荣就向老太太嚷开了:“表姐姐,真看不出你这么有办法,这么快就把汪霞拉到家里来了。”
老表姐说:“荣丫头,你讲什么怪话呀?人家汪霞现在孤儿寡母,多可怜呀!”
荣荣说::“你们搞错了,现在满县城的女人,都在羡慕汪霞哩,县委办公室的主任李云,满县城没有结婚的女人,都把他当作白马王子,可其它的女人他都看不上,却发了疯似的去追求汪霞,可听说汪霞对李云总是不理不睬的,满县城的女人都在说汪霞不识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
刘林说:“如果满县城的女人都不理解汪霞,而你却应该理解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