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爸爸每天都能回来吧?”刘林望着眼前这位依然羞怯得满面通红的年轻女人,估计她不是一位心思缜密的女人,于是开始单刀直入地直奔主题。
年轻女人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平时倒是每天都回来的,不过前几天他出差去了,所以屋里才这么乱。”看来,她还想在娘家人面前找回自己的面子,为屋里的凌乱找一个客观的理由。
“他不是在工地开车吗?怎么还需要丢下老婆孩子,丢下这么大一个家,到外地出差?”刘林也就站在娘家人的立场,为娘家已经出嫁的女人打抱不平。
蒋翠娥也听出了这是娘家人在为自己鸣不平,无形中她觉得这位长得英俊帅气,而且还是大干部的表哥与自己拉近了距离。她连忙解释说:“我们家顺德虽然是开车的,但陈老板对他很信任的。所以老板经常叫他到外面出差。”
“你知道他这次到哪里出差去了,大概要多长时间?”刘林装作十分关心地问。
“我们家男人的事,平时我是很少问的。不过这一次,他倒是啰哩啰嗦地给我讲了不少。他先是一再地叮嘱我一定要带好孩子,叫孩子不要到水塘和水井边去玩,后来又一再地叮嘱我要保重身子。他是下午开着他那辆车出门的,那天中午,他还喝了有半瓶白酒。我说,你要开车,怎么还要喝酒,不要命啦!他说,没关系,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开到。”
刘林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问:“顺德走的那天,给你留下什么东西没有?”
蒋翠娥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家顺德每次出门说走就走,从不婆婆妈妈。”她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着说:“就是这一次,也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神经,就好象刚结婚那会,特别粘粘糊糊。下午临出门的时候,他借着酒劲,抱着两个孩子不肯撒手,嘴巴里还唧唧咕咕地说,为了你们,爸爸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刘林又紧盯着蒋翠娥问:“他平时出差在外,经常给你打电话吗?”
蒋翠娥说:“平时电话打得也不多。他说,手机话费挺贵的,能省就省。这一次走了有五天了,还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哩。”
刘林觉得,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三狗仔出事了。只可惜这个依然沉浸在幸福温馨中的女人还浑然不知。他觉得有必要引导她从睡梦中惊醒。
“翠娥妹子,你再仔细找一找顺德这次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没有,例如有没有给你留下一封信什么的。床垫子下、枕头下、柜子里都仔细地找一找。你不觉得这一次他走之前的举动有些奇怪,而且走了这么几天了还不给你来个电话?”刘林神情焦急地望着这个胸无城府的年轻女人,希望她从这些蛛丝马迹中进一步提供有用的线索。
女人听了刘林的提醒,仍然毫不在乎。这个外表光鲜,心里却从不想事的女人不明白这位娘家来的表哥,这位在省城当大官的男人为什么对三狗仔的出差那么在意,她心里暗自觉得好笑,但又不能拂了这位娘家表哥的面子,她慢吞吞地起身到里屋。十多分钟后,她两手空空地从里屋出来说:“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平时回家也开他的渣土车吗?”刘林又问。
“没有,他平时回家都是骑他那部嘉陵摩托。”蒋翠娥望着刘林说。
“你有没有看见他开着渣土车往哪个方向走的?”刘林问。
“他每次出门我都在家里照看两个孩子,从不送出大门的。”女人用一双茫然的眼睛瞪着刘林说。
刘林觉得一时也不好向她解释过多,他在心里对蒋翠娥提供的情况进行综合的分析归纳,以便判断三狗仔可能的去向。突然,院子里那只大狼狗呜呜咽咽的低吠声传来,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三十多年前他到陈友元家来探视的情形。
那一次,陈友元的母亲虽然有病,但陈友元还是兴致勃勃地带他游览了太平湾周围的山景。太平湾的后面有一个并不是很高的石山,山上几乎没有什么树木,但平坦的山顶上却用石头修筑着一圈十分坚固的城墙,陈友元告诉他,这是他家祖辈们以前带领村民们修筑的城墙,目的是防范土匪。这座石山上之所以不种树木,是因为在防范土匪的时候需要视野开阔。那时候的土匪,手中没有什么重兵器,有这样一道坚固的石墙,足可以保护村民的生命财产不受土匪的劫掠。从石山上下来后,陈友元又带他来到村后一座树木葱笼,人迹罕至的石山脚下,他们拨开了一丛丛茂密的、荆剌緾绕的灌木丛,来到了山脚下一个直径大约四十来米的天坑前。天坑边人工砍伐干净的一处平地上,还有香烛燃烧后留下的痕迹。刘林站在天坑边上探头往下一看,天坑边上灌木丛生,黑沉沉的深不见底,坑底隐隐约约地传来流水的声音,从坑底还有一团团的雾气蒸腾而上。他捡起了一块石头向下扔去,好一会才听见石头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落地声。陈友元告诉他,他们村里有一种传说,说这个天坑可以直接通到东海的龙宫,凡是有胆量跳进这个天坑结束自己生命的人,都可以很快投胎转世到富贵人家。受到这个传说的影响,有许多一时想不通寻短见的女人常常跳进这个天坑里自杀。刘林听完陈友元的介绍后,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这时一阵山风吹来,所有的树木都东倒西摇,发出一种渗人的“沙!沙!沙!”的声浪,仿佛从天坑的底部冒出来许多孤魂野鬼,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当时正是七月上旬,外面的天气已经十分炎热,在这天坑边上的气温却显得如此阴凉,刘林不禁用双手抱紧了肩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催促着陈友元说,赶快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玩的。陈友元却用一种奇怪的笑容望着刘林说:“你感到害怕吗?我却觉得这天坑里有一片金光闪闪的东西在吸引着我。”刘林惊恐地瞪大着双眼望着陈友元说:“陈友元,你不是得神经病了吧?”年纪轻轻的陈友元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生活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刘林说:“陈友元,你不要害怕,还有我们在帮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