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在另外一条墓道里,菲尔牵着菲奥丝的手,小心翼翼地前进。这条墓道很久没有人走过,墙壁上布满了暗绿的藤蔓,在菲尔的火把映照下,显出让人反胃的湿冷色泽。
唏唏簌簌的声音在藤蔓间穿行。菲尔停下脚步,用火把凑近墙面。轰的一声,密密麻麻的黑影从火光里逃开去。这是些指甲盖大小的甲虫,背脊密布暗蓝的金属纹路。
“呀——”
菲奥丝惊叫起来,胆怯地缩在菲尔背后。就算她是个圣武士,毕竟还是个女孩子。
随着小甲虫四处逃跑,那些攀附在石壁上的藤蔓也开始剧烈晃动。肥厚的暗绿茎叶翻动着,刷拉刷拉地响。甲虫们四散开来,露出藤蔓下严重腐蚀之后浮凸的石壁。藤蔓摇晃着,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味。
“别紧张,那些是尸虫,专吃腐肉的东西。”
稍有经验的冒险者都不会惧怕尸虫。这种小东西怕声音,怕光,怕火,胆子非常小。它们绝不敢攻击活的生物,除非是奄奄一息,根本不怎么能动弹的那种。古罗马的暴君喜欢用它们杀人。把活人剥光捆紧,扔进尸虫群里,它们尖锐的黑色针嘴会让牺牲者恨不得早点死去。
即使菲尔这么说,菲奥丝仍然觉得很不舒服。一想到那些虫子爬动的情景,她就觉得背脊发冷。“我们快走吧。”她催促说,一边有些冒失地向前迈了一步。
“当心!”
叮铛一声,一支短箭被菲尔的短剑隔住,距离菲奥丝的肩膀只有不到一个巴掌的距离。
菲尔用剑尖指指墙上。暗绿色藤蔓的缝隙间露出一个光滑的圆孔。他又指指菲奥丝脚下。从这里开始,灰黑的地砖上多了一些弯弯曲曲的纹路,象是文字。菲尔小心地慢慢辨认着地面,一点点地前进。他低声说:“方砖上烧的是些数,只有加起来尾数是2的才能踩。踏错的话,暗弩可是要命的。”
菲奥丝牵着菲尔的手,跟着他踩方砖,一点不敢疏忽。“你怎么知道?”她问。
“我一个叔叔教的。他……呃,经常做这种古墓的生意。”
“我从没听你提过还有个叔叔。”
“琼斯叔叔,前年去了埃及就再没回来。他说要去挖那些法老的坟,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不过他这个人总是出没不定。经常好几年没有消息,然后又突然冒出来……”
“嘘!”
菲奥丝拍了菲尔肩膀一下。菲尔抬头,发现前方有一扇小门。
砍去爬满门扇的藤蔓,用火把轰走那些尸甲虫之后,两人发现门上竟然雕有一幅图画。这幅画描绘的是一位悲伤的妙龄女子。她披散着长发,正伏在一具尸体上痛哭。在她身后站着个骷髅。骷髅左手握住一尊形制古老的酒杯,右手伸出,似乎想触摸女子的头顶。一行简短的铭文镌在门框下沿:千年血脉,汇聚于此。
“这是什么意思?”菲奥丝嘟噜着,很大胆地伸手用力推门。石门应手而开,菲奥丝似乎根本没料到。她用力太猛,上身突然失去平衡。门后的黑暗中似乎有着不可测度的吸力。菲奥丝头重脚轻地趔趄了一把,一头栽了进去。她的身影迅速被阴影吞噬,只留下一声惊呼。
菲尔正在研究图画,等他察觉已经太迟了。“别乱动!”他吼着,劈手去捞菲奥丝左臂。可惜差了那么一点点,指尖擦着菲奥丝的肩胛掠过。他一手拽空,啥也没捉到。
“菲奥丝!”
菲尔凄厉地对着石门大喊。敞开的黑洞无声地、冷漠地面对着他,似乎在嘲笑他的痛苦。
“菲奥丝……”菲尔捏紧了拳头,指甲刺痛掌心。他抹抹脸,毫不犹豫地走进石门。他手中的火把刺破黑暗。
这是一条急剧向下的光滑甬道,不知道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修的。感觉就像一条巨大的掘土虫随意挖成的一样,人在里面很容易就会不辨东西南北。如果说这条道的目的就是让每一个走过它的人晕头,那么它确实做到了。
菲尔用短剑**土墙稳住身子,脚蹭住墙面徐徐下滑。他显得很镇静,始终保持着溜下去的速度不会太快。他用包铁的皮靴踢墙,确认不会有暗门之类的陷阱才往下。
我一定会救出你,在那之前,请等着我,菲妮。
少年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即使被世上最绝望的黑暗包围,只要信念不灭,鹰的心永不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