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耐心地趴在帐篷顶上。他被挟在两张粗牛皮中间,周围相当闷热。汗水不断从额头冒出来,模糊着他的眼睛。他把头顶的牛皮割开一条小缝,让细成丝的凉气钻进来,略微缓解一点憋闷。他知道自己必须等在这儿,一直等到那头两脚野兽回来睡觉。他早就看好了一条溜下去的道,只等那家伙睡着就下手。
过了很久,独眼沃尔夫回来了,身边带着一个女人。
帐篷门口的高脚烛台上,手臂粗的巨烛一直燃着,偶尔爆一个灯花。这女人温顺地站在亮光里,眉眼虽然憔悴,粗看倒也有些姿色。
沃尔夫走到木桌前,粗鲁地把堆在上面的杂物唏哩哗啦地推到地上。他解开裤子,对女人勾勾指头说:“过来。”女人顺从地走过去。沃尔夫有点不耐烦地从后面一掌把她推倒。他一只手按住女人上半身,另一只手掀起她的裙子。女人无力地趴在桌上,脸色漠然,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桌面开始有节奏地晃荡起来。粗木头打造的桌子相当结实,但在沃尔夫的蹂躏下仍然吱呀吱呀地不停哀叫。女人脸上浮出痛苦的神色,但她咬着嘴唇,没有一丝声音。
弄了一阵,独眼沃尔夫开始粗重地喘息。他死命捏紧女人的腰,紧绷结实的肌肉一瞬间变得松弛。在那一刻,这个强壮的野兽脖子略垂,似乎有些虚弱。绝好的机会,菲尔突然出手。他匕首一挥割开帐篷,凌空扑向独眼沃尔夫。借助下坠力道,他这一刺迅猛凶狠,不留后手。
这时,独眼沃尔夫也动了。
女人横着飞旋起来。独眼沃尔夫掌着女人的腰,把她抡出去抵挡菲尔。菲尔挺起膝盖。这一膝要是跪在女人肩头,立刻可以撞开她。只是这么一来,那女人必然胸骨粉碎。
牺牲这个女人,挽回埋伏整晚才得到的刺杀机会?
菲尔没这么做。这决定毫无理由,也来不及考虑,仅仅是一条做人的底线。他收回膝盖,探出左手,柔软地按在女人肩上。所有冲力无处发泄,全都蓄积在他手腕。菲尔拼着左手脱臼,在女人背上打了半个滚,右手反握匕首,直插沃尔夫脖根。
独眼沃尔夫一声冷笑,松开了那女人。他左手隔开匕首,右拳重重击在菲尔左肩。菲尔被这一拳凌空打飞,后背沉重地撞上一根木柱。还好菲尔肌肉柔软,没受什么伤。
菲尔用双腿盘紧柱头,一个凌空筋斗翻到地面。人在半空,他右手三根指头掐住左腕,仅仅一拉一托,脱臼的关节又重新接上。
“小孩,你很厉害!”
沃尔夫冲菲尔比了一个赞赏的手势。夸归夸,他一点都没放松。他缓缓退向帐门,那里靠着一柄战斧。
菲尔怎能让这家伙拿到武器。他顺手一捞一挥,一个酒杯冲沃尔夫的脸砸去。沃尔夫用手一挡,光挡住杯子,却被酒泼了一脸。他来不及抹脸,菲尔的匕首已经跟着到了。沃尔夫再退,巨大的身躯带翻了几张凳子。
沃尔夫的帐篷相当乱。这么一打起来就更乱了。满屋子破酒瓶乱飞,时不时被投出去当作飞镖。沃尔夫一脚踩到什么柔软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刚才被他丢开的那个营妓。他正想一脚踢开这女人,却反被躺在地上的女人一把搂住脚踝。
“杀了他,杀了这个畜生,快!”
女人冲菲尔大喊。独眼沃尔夫恼怒地提起左脚,试图把女人甩出去,没想到那女人就像黏在自己大腿上一样,死死抠住他膝盖不放。
“放手!”
独眼沃尔夫吼了一声,一拳砸在女人头上。骨裂的声音在后半夜听起来,那么清晰。他还想继续砸,但菲尔已经冲到面前。他不得不空手去格菲尔的匕首。尽管状态不好,他的手还是很稳。可是女人拼命坠在他腿上,摇晃着拽他的腰。就算沃尔夫力气很大,肩膀还是有些晃。他挡格匕首的左腕偏了一点。
有时候,差那么一点点,就是活下来与被杀死的差距。
菲尔冷笑,匕首尖端走一条诡秘的曲线,**沃尔夫上臂两根骨头之间。他用力一拧,刀锋如雪,绞碎沃尔夫的腕关节。血喷出来,溅红了菲尔的手。
“居然是红的……还以为你的血是黑色呢。”菲尔冷漠地说。沃尔夫嚎叫着,捂住手腕倒退。女人象口袋一样被他拖着在地上移动。她已经昏过去了,手还是死死扣在一起。菲尔把刀刃上的血甩向沃尔夫脸上,跳起来,一刀插向他的独眼。
那只丑恶的眼睛。菲尔厌恶地盯着它,一想到把匕首**去,搅烂它,他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快意。菲尔清楚自己的速度,他深信对手已经逃不掉了——可为什么那眼睛还是一直在前面?不管怎么努力,它始终保持着距离。菲尔瞟一眼四周,毛骨悚然。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帐篷里,周围飘浮着血一样的薄雾。沃尔夫也不见了,面前只剩一只巨大的,沉默的黑色眼睛。他冲向眼睛,试图捣烂它。但眼睛只是眨了眨,菲尔就觉得头晕目眩。他向四周挥舞匕首,徒劳地挣扎前进了几步,然后昏倒。
沃尔夫捏紧左腕止血,一脚把已经死去的女子踢开。他恭敬地向站在门口的秃头修道士弯腰,万分感激地说:“您救了我,彼得大师。”
瘸子彼得瘦脸发白,气色看起来也不太好。刚才的心灵魔法似乎消耗了他许多精力。他瞧了昏倒在地上的菲尔一眼,漠然地说:“天亮之前,我要把他的头插在城下……所以如果你想干点什么,最好趁早。”
“明白,彼得大师,”独眼沃尔夫捏着手,狞笑起来,“用鞭子抽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