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是一个向下的楼梯。和大厅不同,月光无法照到里面。从第三级以下,楼梯陷没在深沉的黑暗里。吟游诗人掏出一个小小的乐器放到唇边吹奏起来。短暂而悠扬的口琴声流过之后,四个人眼前的扶手轮廓变得逐渐清晰。
“小小的黑暗视觉增强,维持到天亮应该没问题,嘿嘿。”
老牧师微妙地皱了下眉头。信仰使他本能地不太喜欢这些神术之外的伎俩,但必须承认蒂娜这么一搞确实方便得多。撒加纳自认是个实用优先的圣职者。只要不危害到信仰本身,他并不会拒绝魔法的存在。
从冰冷的石砌阶梯向下,干枯的骷髅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些散碎的骨头。荷莉小心地扶着墙壁慢慢往下走。巨石垒成的墙面斑斑驳驳,尽是刀剑砍劈的痕迹。当年攻陷拉洛克堡的战斗一定非常惨烈。
楼梯的终点通往一条狭长的甬道。坚厚的石墙把甬道两侧隔成一格格小房间。这里应该就是囚室了。空气阴暗潮湿,没有任何窗户。想必从前一定常年点着火把。
沙拉——沙拉——
甬道中传来单调而有规律的脚步声,似乎十几年前的狱卒还在忠实地巡逻。奥斯顿猛地举起手,作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有个骷髅兵。”他尽量压低嗓门说。
蒂娜立刻反驳了奥斯顿的判断:“鬼扯,你见过穿重甲,拿盾牌和大剑的骷髅兵么?”
确实如此,这个在甬道里来回走动的家伙可不能用一般骷髅兵来衡量。它穿着一套样式稍微有点旧的骑兵重铠,左手拿着半人多高的大盾,右手一把锈迹斑斑的重剑。尽管全身上下带了这么多沉重的装备,他的动作却比普通骷髅兵灵活得多。
“我想,它可能是个黑武士。”荷莉极其小声地说。撒加纳也跟着点了点头。
“怎么办?要干倒这玩艺不?”奥斯顿悄悄地问。
黑武士沉重的脚步声走到甬道尽头,又折了回来。它的钢靴有力地踏着地面,空洞的回响在甬道里荡漾。
“没时间犹豫了,我们上吧!奥斯顿,等它走过来你就放箭。蒂娜你有什么阻挡它的法术吗?我需要一点时间施法。至于玛丽安……看好你自己。”
蒂娜掏出一小块牛油,嘴里喃喃念叨了几句。她把手一扬之后,前方甬道里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经过黑暗视觉强化之后看来,石头地面上象是蒙了一层深紫色的油腻亮光。奥斯顿取下他的大弓,抽出一根箭仔细地瞄准。撒加纳把盾牌暂时挂回背后,双手交握,就像是在祈祷。
轻微的弓弦一响,甬道深处立刻传来嘶哑凶狠的怒吼。黑武士的脚步声突然变得骤密。它的剑刃在石壁上拖过,黑暗中爆出一溜白色火花。奥斯顿放下长弓,双手举起大剑。撒加纳低着眉毛还在念他的祷词。蒂娜则紧张地给手弩上了一根箭。
黑武士跑到离他们大约二十尺开外的时候,一脚踩上了蒂娜先前弄得油腻腻的地面。毫无悬念的,这个大家伙扑通一声摔了个四肢着地。盾牌从它手里飞出去砸倒了一间囚室的门,现在它的武装只剩那柄重剑。
黑武士缓慢地爬起来。为了避免再次跌倒,它很小心地保持着平衡。蒂娜毫不客气地一直对它发射弩箭,然而大部分都被黑武士的铠甲弹开。偶尔有一根射中,黑武士也只是随手把它拔出来扔掉。很明显这种攻击对它没有多大伤害,唯一产生的效果可能是黑武士的眼睛从暗红变成了血红。
“这家伙可能生气了。”蒂娜说着把手弩换到左手,腾出右手拔出匕首。
奥斯顿紧握大剑迈前一步。黑武士已经走过被油腻术弄得滑溜溜的地面。这个不死生物开始发力,奥斯顿也迎上前去。两柄沉重的大剑在空中剧烈撞击,斩出一阵阵火花。
这时撒加纳的神术总算完成了。他扬起眉毛大喝一声,空中忽然闪出一根纯白的圣炎火柱。黑武士本能地退缩,但火柱就像长着眼睛一样,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它头上。靠得最近的奥斯顿甚至可以看见黑武士铠甲缝隙间喷出的白焰。
这个法术对黑武士伤害不小,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黑甲巨人转着圈哀嚎起来。他胡乱对空气挥舞着大剑,气势虽然威猛却毫无准头。奥斯顿乘机一个突刺,大剑从黑武士肋骨下缘插入,切断了它的脊椎。这是相当猛烈的一击,然而黑武士没有倒下。这个顽强的不死生物用左臂夹住奥斯顿的剑刃,右手挥剑想砍战士的脑袋。这时看准机会的荷莉从后面突然一拳砸向它的头盔。黑武士的头颅从肩膀上飞出去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这颗头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眼眶中两团红色的火焰总算慢慢熄灭了。
奥斯顿困难地把剑从黑武士胸口抽出来。它的手臂仍然夹得很紧,大剑每抽出一点都在黑武士铠甲上磨出类似车轴缺油的声音。而蒂娜已经凑过去在这具僵直的无头躯体上东摸西掏,开始收获战利品。
“嘿,看看这个!”
吟游诗人从黑武士腰里摸出一把钥匙,高高地举起给同伴们看。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只维持了极短时间。很快蒂娜就泄气地把钥匙扔在地上。
“我都忘了,让门打不开的不是锁,而是其它什么古怪东西,唉。”
“小心!”
老牧师忽然大喝一声,把众人挡在自己背后。他双眼紧盯着甬道尽头。黑暗中一朵幽暗的蓝火若有若无地飘起,慢慢凝聚成一个小女孩形状。她光着脚,身穿短短的白袍,留着齐肩长的头发。虽然面容有些模糊,还是可以看出鼻子和嘴都十分精巧,眼睛也很大,深得让人看不到底。
“你们好,”小女孩的影像开始说话,“我叫艾米。”